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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迎著眾臣們震驚的目光,清河王劉慶一步一步走進了卻非殿。


  早已隱世許久的清河王,經過這許多年的蹉跎,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鬢發便已經開始泛白,原本偉岸挺拔的身姿也日漸瘦削,唯一不變的是他那依然高貴的儀態,和玉樹臨風的神采。


  跟在他身後進來的,是兩個黑衣黑甲的士兵,他們都十分高大魁梧,黝黑的麵孔,瞪著一雙雙凶狠的眼睛。眾人這時才明白方才外麵的廝殺之聲緣何停下,因為羽林衛已悉數被這些不明來曆的黑衣甲士所控製。也就是說,此時此刻,整個皇宮,都在他們的控製之下。


  當年先帝要劉慶做一個富貴閑散王爺,不允許他豢養親兵,整個清河王府,不過數十名護衛戍守。這一點,鄭眾和徐防心裏都十分清楚,可是眼前這些黑衣甲士,顯然不是王府的護衛。


  一片不明就裏的交頭接耳聲中,徐防站了出來,他開門見山的問道:“敢問清河王,這是何意也?”


  劉慶英俊的臉上雲淡風輕,似乎眼前的這些流血與齷齪,跟他並無絲毫關係。他平靜的回答道:“太傅,本王驚聞陛下暴斃,特來治喪。”


  “大漢祖製,宗室親王未得君上親詔,不得入宮,”徐防看似平靜的聲音裏藏著隱隱的銳氣:“王爺此番進宮,可是得了太後的懿旨?”


  劉慶不動聲色的反問道:“那麽平原王入宮,可是得了太後的懿旨?”


  這句詰問,讓徐防無從回答,隻能轉身瞪著鄭眾。鄭眾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這一次他機關算盡,算到了太後,算到了徐防,算到了每一個臣僚,卻怎麽也沒有算到會冒出來一個清河王,而且顯然是來者不善。


  見徐防狠狠的盯著自己,鄭眾隻能硬著頭皮上前解釋道:“老奴不敢欺瞞王爺,陛下,的確在三日前不幸崩逝,太後為以防萬一秘不發喪。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先帝僅餘平原王一脈,經眾臣們商議,已擁立平原王為新帝。”


  “哦?”劉慶注視著不遠處那個癱在地上嚇得說不出話來的侄子,冷笑一聲道:“我看,是大長秋自己的主意吧。”


  鄭眾心中一凜,言辭閃爍道:“老奴不敢,不敢······”


  徐防走上前來,指著劉慶身後的黑衣甲士,目光犀利的問道:“敢問清河王,他們都是什麽人?在皇宮之內肆意殺害羽林衛,又是何意呢?”


  隻見劉慶身後那兩個黑衣甲士互看了對方一眼,其中一個低聲說了一句什麽,隨即二人臉上浮現出極其輕蔑的笑。那一句話說的含糊,沒有人聽清,但是離的最近的徐防卻聽到了,他身上的汗毛卻瞬間倒豎了起來。


  因為他雖然聽不懂,卻聽得出,這是匈奴人的語言!他緊緊盯著二人的臉,更加確信不是漢人的麵孔。劉慶似乎看出了徐防的異樣,但是他沒有絲毫慌張。也沒有回答徐防的問題,眾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走向了大殿中央的龍椅。


  徐防和鄭眾的心都懸了起來,所有人的心也都懸了起來。震驚已經無法形容他們此刻的心情,準確的說,更多的是無力。眼前這個曾經在他們心目中淡泊世事的王爺,此刻正掌握著他們每個人的生死,而皇位,就在他的咫尺之間。他們這才猛然想起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經離這個皇位,很近很近。


  然而,劉慶最終卻並沒有走向那個龍椅,他走到了癱在地上的劉勝身邊,著看著他驚懼萬分的臉,伸出了手去,用力將他扶了起來,觸到的時候,劉慶發現自己這個侄子的身上早已被冷汗濕透。


  他微笑著為劉勝輕輕拍掉身上的塵土,和顏悅色道:“侄兒,叔父問你,你是想留在這裏,還是回去你的平原王府?”


  劉勝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這位並不熟悉卻還依稀認得出的叔父,有些肥胖的身軀劇烈的顫抖起來,煞白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畢竟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顯然是嚇壞了,劉慶聲音更輕緩了些,將手輕輕按在侄子的肩膀上,低聲道:“別害怕,不會有人傷害你。告訴叔父,如果你想回去,叔父馬上就派人把你送回你的王府。”


  劉慶的溫和如同春風化雨,他的手似乎有一種讓人安定的力量,劉勝顫抖的身體竟然漸漸的平複了下來,他終於在眾人麵前說出了他出現之後的第一句話:


  “回去,我要回去······”


  劉慶微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個黑衣甲士迅速上前,將半癱的劉勝淩空架起來,不由分說便帶出了大殿。


  這時,劉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依次看向鄭眾和徐防,從容不迫的問道:“太傅,大長秋,本王想問,現在,先帝最近的血脈至親,還有誰呢?”


  沒有人回答,因為答案顯而易見,正是劉慶。


  鄭眾此刻的心情晦暗不堪,籌謀已久,眼看計劃即將達成,轉瞬間卻一敗塗地,枉他機關算盡,竟然是為別人鋪了路。而徐防此刻的心情更是複雜而沉重。雖始終未曾明言,但他心中一直是力主迎立素有賢名的清河王之子劉祜為帝的,當然依循舊例,需要先將劉祜過繼為先帝為子。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清河王竟然自己站了出來,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還勾結了匈奴人!這與謀反賣國,又有何異?


  劉慶抬眼掃視眾人,百官紛紛低首,大氣也不敢出。劉慶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那金碧輝煌的龍椅,這座象征著天下至高無上權力的龍椅,似乎向他伸出了手來。但他卻並不想坐上去,他總覺得上麵盤著的那條金龍,看上去是那麽的邪惡,怒睜著銅鈴般的眼睛,像是在深淵之下凝視著他。


  “劉慶!”身後突然傳來徐防的怒喝:“你勾結匈奴人篡奪皇位,乃是對漢室先祖不忠不孝之舉!你斷不可繼承皇位!”


  眾人驚懼的看向徐防,這位已經滿頭花白的肱骨之臣,看來是要寧為玉碎了。這一刻,他的凜然正氣,讓每個人都有些汗顏。


  劉慶卻並沒有生氣,他冷靜的直視著徐防目中的怒火,平靜道:“太傅,本王一直敬重你,你為大漢鞠躬盡瘁,可謂國之柱石,卻也糊塗到不論賢能,隻論血脈親緣而要擁立平原王為帝嗎?”


  見徐防怒而不答,劉慶又接著道:“本王知道,太傅不會這般糊塗!至於匈奴人,他們的大漢師子,已向本王表明友好睦鄰之意。大漢與匈奴纏鬥數十載,勞民傷財,各自損耗無數,如能化敵為友,和平共處,豈不是兩國百姓之幸?”


  徐防冷笑一聲,聲如洪鍾般喝道:“不知清河王口中的和平共處,可是要割地求和,行賣國求榮之實?如若不是答應了匈奴人的條件,他們怎會助你行此大逆不道之舉?”


  麵對這樣的指控,任誰也不可能再保持平靜。劉慶一語不發,那雙俊美的眼睛,漸漸變得陰冷。眾人屏住了呼吸,一場血雨腥風馬上就要席卷而來。


  果然,兩個黑衣甲士瞬間衝到了徐防的身後,其中一人狠狠飛出一腳,徐防隻覺眼前一黑,隱約聽到了雙腿之間骨頭崩碎的聲音,隨即便沒有一絲力氣的跪倒在地,另外一人抽出了短刀,橫在徐防的脖頸前,眼看便要發力。


  劉慶立即大喝一聲:“住手!”


  匈奴人惡狠狠的瞪著劉慶,卻也隻能緩緩移開了手中的利刃。這個老家夥縱然找死,可是他們此刻不得不聽劉慶的命令,因為這是他們的王對他們的命令。


  “退下去!”劉慶喝道,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殺伐果斷的神色。


  匈奴人嘴上嘀咕著,訕訕的向後退了兩步,卻並未完全退出殿外。陸珩見狀,立即上前扶住了徐防,急切道:“太傅大人沒事吧?”


  鑽心的劇痛讓徐防渾身汗透,他用力扶住陸珩,想要站起來,卻怎麽也用不上力氣。看來自己這雙老腿今天是要廢掉了。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沒有人能說什麽,也沒有人能做什麽,凶神惡煞的匈奴人手持利刃站在他們麵前,猶如野獸在輕蔑的看著自己的獵物,稍微一用力就可以讓他們粉身碎骨。他們都是文官,沒有人上過沙場,沒有人直麵過窮凶極惡的匈奴人,現在他們的戰栗,是發自骨頭的恐懼。


  就這樣僵持著,直到局勢再一次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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