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一章 絕望使人瘋狂
湖邊別墅，下午一點，別墅客廳。
除了唐吉外，包括唐吉剛出生不久的琳在內，十八個人齊聚一堂，圍坐在茶几周圍，或坐在沙發上，或坐在木凳子上，靜靜等待著唐吉的到來。
剛出生還未過二十四小時的琳已經醒了，半個小時前莫妮卡給她餵過奶，此時小傢伙正躺在嬰兒車內，手腳輕輕的亂動著，用這個大眼睛看著這個世界，莫妮卡坐在嬰兒車的旁邊，正低頭微笑著，讓琳用小手抓著自己的手指。
咔！
一聲門響，唐吉懷裡抱著幾個文件夾，推門走入了客廳，望了一下客廳里的所有人，腳步停了一下，便快步走到了茶几旁。
「嗨！寶貝兒，你還好嗎？」唐吉蹲在了嬰兒車旁，嚴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低聲說著伸出一根手指到嬰兒車內，想要讓琳抓到。
琳當然不會回答唐吉的話，小手輕輕碰到了唐吉的手指上，大眼睛望著眼前大傢伙。
「好了，我們該談談了」看望過琳后，唐吉便慢慢站起了身，臉上的笑容收斂，嘆聲說著走到了一旁，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了沙發旁的矮柜子邊上，本來沙發上有他的位置，但可能是因為距離琳太近了，他怕打擾到，所以坐遠了一些。
唐吉將懷裡的幾個文件夾放在了矮柜子上，側身手肘壓在了上面，手掌撐著下巴，扭頭目光掃視了一下客廳里的眾人。
「你的臉怎麼了？」唐吉還未說話，一旁卻響起了莫妮卡的聲音，之前自唐吉進入客廳開始。莫妮卡就一直冷眼看著她。而曼尼拉坐在她身邊。臉色則是有些擔憂。
「噢……沒事！」唐吉的臉頰上能看出有些腫，看起來像是被人打出來的，他說著話，張開嘴舌頭在口腔里臉頰腫起的位置舔了舔，瞄了莫妮卡一眼，又低了一下頭，再次抬起頭的時候，便開始說了起來。
「那我們開始……我知道。你們……嗯……可能最不理解的地方，就是我為什麼做這個實驗，用我自己來做，你們知道我只有碩士學歷，而且只有一個人，就算嘗試人體試驗，單單靠我的學識，是不可能完成什麼突破性的實驗，或者拯救人類之類的……不切實際的一些想法、行為……我們都知道，喪屍病毒很難纏。目前全世界有太多比我更聰明比我更加有才能的科學家在研究著喪屍病毒，但他們一直沒有質的突破。只是收集了一些很有用的數據……」
「那麼……」唐吉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嘴微微張著，目光再次掃了一下眾人，才繼續道：「你們所關心的……嗯，我要感謝你們的關心，你們是我在世界末日所獲得的最珍貴的財富，你們最想知道的，為什麼我會這樣做？動機在哪裡？我們現在的生活很好，其實從我實驗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們的生活就已經走上了正軌，而我也不是科學瘋子，我很冷靜，我知道我很冷靜，這……可能已經是一種精神疾病，但是我不太確定，我是一個非科學瘋子並且冷靜的人，在安逸生活開始的時候，卻選擇用自己做實驗，冒著可能存在的危險，不顧及愛人的感受，而且她已經懷孕了……」
「我很抱歉，莫妮卡。」說到這裡，唐吉忽然扭頭看向莫妮卡，再次道歉，唐吉一直很清楚，如果自己死了，莫妮卡將是除了他自己以外最大的受害者。
「你們根本無法想象，我為什麼會這樣？我是一個那麼冷靜的人，這次卻衝動了，嗯……你們這裡大部分人可能不知道，曼尼拉和莫妮卡應該聽我提起過，在末世開始前，我有一個相愛很多年的女友……」
「……我知道……」在唐吉嚴肅講話的時候，克里斯汀忽然舉起手，對著唐吉有些怯怯的說道。
「嗯？」唐吉扭頭看向了她。
「是相片上的那個女人是嗎？」克里斯汀小聲問道。
「你看過？」唐吉沒否認，反問道。
「幫曼尼拉整理你的衣服的時候，看過一次……」克里斯汀再道，見唐吉並沒有生氣，臉色也不那麼害怕。
「沒錯，就是她……」唐吉對著克里斯汀點了點頭說道，緊接著便將頭扭到了一邊，低著頭沉默了一下，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眾人，繼續說道：「她是我來美國認識的第一個女孩兒，我們是鄰居，上同一所高中，在高中的時候，我們相愛了，之後我們又上了同一所大學，後面又跟隨同一個導師讀碩士，並且同時畢業，在我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她陪我度過的，我很愛她……」唐吉又沉默了，再次低頭，看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麼，給人感覺很難受。
「之後……」好一會兒唐吉才再次抬起頭，抬手揉了揉臉，再次說了起來：「我跟隨另一個導師，開始攻讀外科的碩士學位，而她則留在了我們生物製藥導師的那裡，開始攻讀博士，然後就在我將再次拿到一個碩士學位的時候，得到了她重病的消息，病的非常重要……是白血病。」
「白血病並不是絕症，有治癒的可能，但是在美國，醫療費高的驚人，保險公司為她支付了大部分費用，只剩下一小部分需要個人支付，但哪怕是那一小部分費用，對她的家庭來說，對我來說，都是天文數字，而且，有錢，也不一定治得好，那是我人生中最絕望最無助的一次，那種感覺，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我不喜歡那種……被其他事物完全控制，完全無力反抗的感覺，非常糟糕。」唐吉有些激動，他可能意識到了這一點，停了下來。
「為了救她……」大約停頓了十幾秒，唐吉再次說了起來：「我私自賣掉了父母位於加州的房產。因為這個我與父母的關係也變得十分糟糕。或許他們是對的。因為這不是我的責任，但我不能看著她死在病床上。
「因為她的重病，學校為她進行了募捐，她的家庭傾其所有，可是那些錢依然不能救她，醫生說能治好她的可能性很低，並且治療時間越久，所花費的也越高。會高的讓人不可承受，因為這個，我們還起訴了保險公司，保險公司並不想支付這麼高昂的醫藥費，用他們的話說，這就像是在浪費錢，但我們勝訴了。」
「多少？多少醫療費？」克里斯汀再次插話問道，美國醫療費高的離譜，一直受到詬病，但對於白血病晚期的治療。醫療費所要花費的具體數目對一般人來說還是模糊的。
更重要的是，克里斯汀想知道。究竟多少錢，會讓唐吉感到絕望。
唐吉扭頭看向了她，沉吟了一下說道：「她已經是晚期……大約兩千萬到三千萬美元，在末世爆發前，她已經治療了兩年半，為此保險公司已經支付了一千五百萬，我這裡大約三百萬，如果沒有這場浩劫，在去年十一月左右的時候，她應該已經開始接受骨髓移植，她有活下來的可能。」
「但這場浩劫，將一切都毀了！」唐吉最後微微搖了搖頭，眼神有些迷離，再次低了一下頭。
為了救重的女友，唐吉傾其所有，或許那是他一生最愛的女人，但末世后，唐吉並沒有去找她，原因很簡單，因為末世爆發，先不說重病的她躺在床上會不會變成喪屍或者毫無反抗的被喪屍吃掉，單單是停葯這一點，就足以要了她的命，她不可能活下來。
「咳……」低著頭的唐吉重重咳了一聲，抬手在眼角劃了一下，抬起頭再次道：「我之所以跟你們說這些，當然是想要讓你們理解我，理解我當時的無助與絕望，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那種感覺……而就在半年前，我又經歷了第二次，這一次我被咬了，你們沒有被咬過，或許你們很難理解那兩個小時對我來說有多難熬，當我們在體育館藏身的時候，時間還沒過去，羅比在一旁一直看著我，我就在想，我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但是我發現，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等，或死，或生，我說過，我討厭這種無法抗爭的感覺。」
「我無法坦然面對死亡，這一點我與絕大部分人都一樣，如果非要死，讓我做個選擇，那我會選擇有準備的離開這個世界。」
「這是促成這次試驗的動機之一，但不是全部，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這次試驗能否成功，我的學識有限，再怎樣惡補知識，短時間內也不可能達到我導師的水平，這一點我很清楚，而且我不會盲目的去用自己實驗，那樣我可能活不過實驗開始的第一個夜晚。」
「其實這個想法，在末世一開始的時候，我腦海中，但我從未想把它付諸實踐，也沒想過用自己來實驗。」
「咳，你們都知道，艾滋病，一種很可怕的疾病，會破壞人體的免疫系統，不可治癒，只能控制，很多人聽到這個詞，腦海中都會出現一些很不好的想法，但是……」唐吉莫名其妙的提到了艾滋病，但沒有人插話，全都看著他、
唐吉說到這裡拉了一個長音，目光掃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繼續道：「但是……在這個世界，有一群人，天生就對艾滋病免疫，他們無懼於艾滋病的感染，這種人主要分佈在歐洲，根據調查，百分之十的歐洲人，體內都帶有可以抵抗艾滋病毒的變種基因，在他們的dna中帶有一種名為fox03a的蛋白質，可以防禦艾滋病毒的進攻，他們的先祖，也是依靠著這種變種基因，躲過了來自曾經肆虐歐洲的黑死病的威脅。」
「我跟你說這個，是想讓你們明白，沒有病毒是不可戰勝的，其實我們每一個人，每一個活在末世的倖存者，毫無例外，包括剛剛出生的我的女兒琳，我們體內都具有可抵抗喪屍病毒的基因，這種基因使我們躲過了來自空氣中的喪屍病毒的威脅，就像我舉例的艾滋病中，我們就相當於歐洲那百分之十可以抵抗艾滋病的人。只不過我們身體對喪屍病毒的抵抗力有限。」
「喪屍病毒。根據我的研究。這是一種混合型病毒，在人體內的運行方式有兩種，一種是通過血液，另外一種是通過神經，但是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它只會在通過血液進入人體大腦，並且，在人體內移動的速度不受血液循環速度的限制。它們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在人體內的血液中快速穿行，一直到人類大腦，殺死人後，才會完全進入神經系統。」
「我們所認知的所有病毒，都是活的，活的才能稱之為病毒，喪屍病毒也是，當喪屍病毒進入人體后，會繁殖。會吞噬、破壞細胞對人體造成危害，並且產生毒素。將人殺死後，病毒會通過中樞神經支配人體『復活』，之後病毒非常快速的繁殖，破壞人體，改變人體，最終會將人體變為外面喪屍的樣子，或者已經可以說，那是一個全新的物種。」
「從對人體細胞的破壞方式上來說，喪屍病毒與一些我們所熟知的病毒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對於活在末世的每個人來說，體內都具有可以抵抗喪屍病毒的物質，就存在我們的dna中，而這種物質，是可以提升的，簡單來說，就是人類可以提升對喪屍病毒免疫力，降低被喪屍病毒殺死控制的幾率，而增強對喪屍病毒免疫力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斷用喪屍病毒刺激人體。」
「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我既然能在末世爆發那天活下來，我的身體就一定具有免疫力，只是很弱，只要適當的向我的體內注射喪屍病毒，那麼免疫力一定可以提高。」唐吉終於說出了自己試驗的目的。
其實唐吉如果只是單純的實驗提升免疫力的可能性，根本不需要用自己親自實驗，末世惡人那麼多，他只有去找，抓幾個可恨的回來做實驗還是沒問題的，雖然有違人道，但這是末世，他如果想做，不會在乎什麼人道主義。
但唐吉並沒有那麼做，不是他多麼偉大，而是他想要自己獲得對喪屍病毒百分之百的免疫力，而不是其他人，並且時間不等人，從他用了大半年時間還未完成實驗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增強對喪屍病毒免疫力的實驗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完成，如果他用其他人做實驗，哪怕是第一個人就成功了，那麼他也需要同等的時間，才能對自己的身體實施完成這個實驗，更重要的是，每個人的身體狀況都是不同的，他雖然掌握了方法，但二次實驗的兇險並不比第一次實驗小多少。
唐吉的話很好理解，通過病毒刺激提高免疫力，因為免疫物質一定存在，所以實驗有可能成功，但不等於這裡人的會理解唐吉的做法，唐吉最後說的簡單，但其中的兇險，用屁股想想都能知道，如果病毒真的這麼容易就被克服，也輪不到唐吉在這裡做實驗，那時候末世爆發已經幾個月，如果真的有很大可行性，軍方絕對會嘗試。
可以說，唐吉很瘋狂，他每一次向體內注射病毒，都是在從死神面前走過，說不定那次，死神就會把他拖走。
「你考慮過危險性嗎？」客廳內很安靜，在唐吉說完后，坐在沙發上莫妮卡冷臉發問道，她還是氣不過，雖然唐吉現在沒死，但他做的那些事情，完全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讓人心寒。
「哇哦……嗯……」唐吉看向了莫妮卡，很沒氣勢的應了一聲，像是矮了一截一般，低沉應了一聲，沉吟了一下，說道：「其實，危險性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大，我還是很有把握的，如果出現了問題，我也可以及時停止。」
「你撒謊。」莫妮卡直接否了唐吉說的話，毫不客氣的冷臉說道：「把握？你哪裡來的把握？你要是有把握會每天都寫遺書？哪怕你一個月寫一次也好，你每天都在寫，你每天都可能死對嗎？你他媽這叫有把握？」說著說著，莫妮卡情緒便激動了起來，站起來對著唐吉大叫著。
唐吉望著莫妮卡，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這半年來，唐吉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測算自己身體與公爵身體的各項數據，而後通過複雜的公式，對下一次注入身體的病毒數量進行驗算。
從軍方得來的消息，犬類對喪屍病毒的感染率，比人類高一倍，雖然經過唐吉實驗得知，這個數字並不是穩定的，但也不會相差太多，也就是說，如果向公爵體內注射一次喪屍病毒，而公爵沒有感染，那麼像人體注射高一倍的病毒，人也不會感染，理論上是這樣，但實際操作起來的時候，唐吉做的都很保守，所以說，還是有一定安全性的。
「哇」的一聲，莫妮卡身旁的嬰兒車內忽然傳出了琳大哭的聲音，她似乎是被莫妮卡的聲音嚇哭了。
「噢寶貝兒，對不起，媽媽錯了，媽媽錯了……」莫妮卡馬上變了臉，蹲下身臉上露出了惶恐焦急的神色，將琳從嬰兒車裡抱了出來，抱在懷裡一邊道歉一邊哄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