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最後的拚搏

  陶智媛眼底黑沉。


  三年時間，讓這個曾經的未婚夫徹底變了質。以前他溫文儒雅，雖然並不算她中意的首選，可也勉強能夠納入接受的範疇。


  可現在.……哎.……

  前幾年陶智媛談過幾段戀愛，隨著年齡的增長感覺也玩兒的差不多了，想要安頓下來有個家，有個孩子。後來認識趙嘉俊，覺得各方麵條件綜合下來還是不錯的，於是就跟他接觸了起來。


  趙嘉俊家是做生意的，父母屬於千萬資產行列。這點兒資產在碩大的京都並不算什麽，可是比起平常的小康家庭好了不知多少倍。趙嘉俊的長相和個頭不是出類拔萃那種，可好在文質彬彬卻有野心有衝勁兒，什麽都敢幹，什麽也都願意幹，這點兒讓陶智媛挺滿意。


  她是個性格要強的主兒，不想一輩子窩窩囊囊，她心中還有個嫁入豪門走上人生巔峰的夢想，等待日後實現。


  趙嘉俊的家雖然算不上豪門，可架不住他有進取心，算得上潛力股。所以，跟著他，說不定不久的將來她就是豪門闊太。


  那時候陶智媛想到的非常好，也非常有誠意跟趙嘉俊結婚。可人算不如天算，計劃的再好都不如老天的一個捉弄。


  倆人結婚她要了一百萬彩禮，還有一套三環中心地段的別墅作為婚房，那時候她想著，就算趙嘉俊拿不出來全款，父母補貼多少也能付個首付，接下來的按揭趙嘉俊自己還，一切都很完美。


  可誰能想到，一套房子就試出了很多真相。


  原來這幾年趙嘉俊父母的公司一直在走下坡路，生意也一直在虧錢，趙嘉俊不得不鋌而走險搞融資，結果自己的實力不夠被人告上法院，名下的房產，車子，基金，股票統統被封了。


  本應該美好的未來就因為一套房產，變成了一地雞毛。直到現在，他還有兩百萬的窟窿沒堵上。


  東山再起？


  說的真好聽！

  之前陶智媛還覺得他有野心有衝勁是個好事兒，可是經過了詐騙八百萬這事兒之後，她又覺得當初看上的優點恰恰是如今的缺點。


  他根本就沒那個本事，怎麽東山再起。


  跟著他，這輩子也是窩窩囊囊的。


  陶智媛冷漠的告訴他，“我甭打我舅和我小叔的主意，我跟你丟不起這人！”


  “丟人不丟錢，”趙嘉俊知道她心氣兒高，也不跟她一般見識，反倒勸著，“等我發達的時候，沒人敢看不起咱們！”


  “.……”


  陶智媛看著他眼神中的堅定，都不知道該怎麽用現實打擊他的自負。


  目光飄過趙嘉俊再次投向不遠處的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兒，此時盧宋正捏著寶寶椅上狗蛋兒的下頜往他的臉頰上親，而楚嘯威臉帶笑容，注視著，邊笑邊說話。


  真幸福啊！


  陶智媛在心裏感歎。


  她回神，對趙嘉俊說，“行，既然你有把握我就再信你一次，不過我有個條件！”


  “說！”


  “給我一個月時間，讓我好好考慮，這一個月你不許再來我單位堵我！還有，你先接個小項目，隻要在這一個月內掙到錢了，我們就結婚！”


  “這麽小看我？”


  害得用一個月來證明自己。


  “這不是小看，而是你不是空口說白話的證明。”


  趙嘉俊看著她的眼神，琢磨她話裏的真假，“你不會是想趁著我不來，再跑一回吧？”


  陶智媛說，“咱倆連這點兒信任都沒有，你還想跟我結婚？”


  “你辦的事也得讓我有信任感？”趙嘉俊說，“我剛在拘留所呆多久？我媽給你打電話你就不接了，還千裏迢迢跑這麽偏的地方，生怕我沾上你一樣，你說我應該怎麽給你信任感！”


  陶智媛有自己的理由，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她說，“這回不會了！我為了調工作跟我舅鬧翻了，他說不會再管我，就算我想跑也跑不了了！”


  “成吧，”趙嘉俊好像如來佛祖一樣十分有底氣陶智媛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反正我有信心東山再起，到時候掙錢了，你自然會乖乖回來！”


  隻是，有時候自負是好事，有時候自負是壞事。


  而他的自負，給了陶智媛可趁之機。


  陶智媛吃過虧上過當，看清之後，就沒想過再走以前的老路。


  人生性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


  不是不相信趙嘉俊的能力，而是有福之女不入無福之家，還沒過門就出了這麽多事兒，她是真的沒法再跟趙嘉俊進一個家門。


  所以，陶智媛想的唯一策略就是逃。逃到另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避一段。等到他冷靜下來，等到他慢慢的把債還完，再做打算。


  翌日，晴了一個禮拜的天逐漸轉陰，溫度下降，幹冷無風。


  一層濃雲盤旋在東新警局的片區之上，好像要下雪又憋著不下的天氣讓人的心情無故沉悶。


  當然，刑偵隊內的所有好漢並沒有因為惡略的天氣而影響心情，因為積壓了長達四月之久的網貸致死案將會在今天落下帷幕，大家夥都在為結案做最後的拚搏，好像吃了炫邁一樣，腳步停不下來。


  大清早上，網貸致死案中的重要嫌犯屈小穎率先開口，不是交代罪行，而是要求見盧宋。


  在所有證據齊全，所有證人就位，隻等拿到她的部分陳述就可以結案的情況下，她要見盧宋。好像隻要見了，她便不再反抗，絲毫不會保留全部交代一樣。


  那種唯獨對盧宋才有的信任感讓楚嘯威開恩，允許盧宋參審。


  李安昨晚給她送了件羽絨服，所以今天她終於不再是穿著那套醬色的毛呢大衣，而是換成了牛仔褲黑色長款羽絨服，素麵朝天，跟27歲年齡相符的模樣坐在了審訊室裏。


  此時，楚嘯威、盧宋、陳小逸端坐在她的對麵，三人都穿著警服。


  盧宋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警察，可是坐在審訊室裏審訊跟單獨見麵的性質是不一樣的，之前她也有過被借調過來當輔警審訊犯人的經驗，因此，今天的她，還穿著那套從其他輔警小姐姐那裏借來的警服，坐在楚嘯威的身邊，像一名堂堂正正的警察一樣。


  屈小穎經過一夜的心裏掙紮，哭泣，崩潰等情緒之後，今天的氣勢弱了些，也不知是不是穿著襯托的，反正，感覺隻過了一天，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楚嘯威低沉的聲音率先發出，“盧宋來了，有什麽話就說吧！”


  陳小逸自覺開始記筆錄，不放過任何部分。


  盧宋看著屈小穎，不帶任何偏見的問，“你想見我？”


  屈小穎抬眸，看著盧宋身上的警服，自覺少了些氣焰，問自己最擔心也是最想知道的事兒，“我小姨現在哪兒？”


  “東裏小區，”盧宋坦白的回答，“離這兒不遠，有吃有喝，我也給他們留了錢，還有人保護，你不用擔心……”


  “.……”


  屈小穎稍稍欣慰。


  昨天曹俊輝說，一個禮拜前，權宏亮就找去了棉紡廠，打傷了老鄰居，還嚇到了她的小姨和強強，是楚隊派人把他們弄到了京都，所以昨天晚上，她想了很久，心中還是挺感謝楚嘯威的。


  最起碼，作為警察，他盡職盡責，哪怕她是嫌犯，也沒有見死不救。


  “他們.……知道我的事兒嗎？”


  看著她眼神中的小心翼翼，盧宋如實回答，“不知道！我跟你小姨說，是張岩知道了有孩子的事兒，派人去找孩子，讓他們來躲躲，等沒事了再回去……”


  “.……”


  屈小穎有些不習慣盧宋在這麽光明正大的情況下提起張岩。


  不過比起權宏亮這個借口，‘張岩來找孩子’這個借口對小姨和強強來說，危害小一點兒。


  她在心裏深深的歎了口氣，輕聲說出了兩個字，“謝謝.……”


  “不客氣，”盧宋側頭，跟楚嘯威對了一下眼神，然後開始審訊，“現在可以說了吧！”


  “.……嗯。”


  屈小穎點頭，似乎是不打算對抗了。


  盧宋在楚嘯威的授意下開始問，“你的項目‘校園貸’一共有多少工作人員？”


  “十個！”


  “幾個辦事處？”


  “兩個。”


  “分別分布在哪裏？”


  盧宋很專業，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字正腔圓，態度平和，並不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


  屈小穎說，“南北兩個大學城。”


  “都是從哪兒找的工作人員，有權宏亮的手下嗎？”


  “有，”屈小穎知無不言，“每個辦事處一共有五個人，其中三名都是權宏亮的手下，一名是以前專業從事過保險工作的人，還有一名是大學生！”


  “分工是什麽？”


  “大學生去各個學校拉業務，保險工作人員負責登記、整理資料，權宏亮的手下就篩選，催債！”


  “篩選的條件？”


  “主要要樣貌好的，家庭不是特別貧困的，學習不是太好的……”


  “.……”


  盧宋眉頭微皺，覺得屈小穎這個人真的很聰明，很懂釣魚，連客戶群都很精確！


  樣貌好的，還不起錢可以去娛樂場所掙錢還債，家庭不是特別貧困的欲望會多，有欲望才能陷的更深，學習不是太好的懂事的晚，不會去想盡各種辦法擺脫困境。綜合條件隻有一個，特別好控製。


  她又問，“催債的手段？”


  “前三個月沒有按時還款的，會收到短信，加收滯納金，滯納金也很正常，都是按照銀行的標準！三個月往後，每個月滯納金遞增，五個月後，上門尋人，聽話的要麽還款，要麽去幾個夜總會當服務員打工掙錢！不聽話的會……”


  屈小穎說到此處，似乎覺得難以開口，不自覺的停頓了下來。


  盧宋心裏有些恨，可是麵對工作，她還是保持了平和的語氣，“會怎麽樣？”


  “.……先動手，然後安排陪酒，同意的就去！不同意的就拍果照，拿家人同學資料威脅，直到同意為止！”


  盧宋皺著眉，覺得這女人惡劣起來還真是讓人恨的牙癢癢，“為什麽最聽話的隻是當服務員？你很喜歡馴服別人的感覺嗎？”


  屈小穎腕上的手銬發出一聲清響，“不是我喜歡，是要陪的人很多都喜歡有個性的女生！沒個性的平常在會所裏都見慣了，既然是大學生，就想除了從她身上看到書生氣之外再多些別的個性，男人都喜歡征服！”


  “.……”


  盧宋感覺自己不適合審訊，聽著聽著就想發火。


  這女人很聰明，真的很聰明。


  知道別人的需求，也知道為了別人提供需求，更能精準的了解那些可惡的男人，可就是沒良心，根本不把別人當人。


  她側頭看向楚嘯威，眼神告訴他，自己不行了，有情緒了怕控製不住！

  楚嘯威讀懂後，立馬接上，親自上陣，“你包裏的藥是怎麽回事？”


  屈小穎目光轉移到他的臉上，抿了下唇，說，“那是一種舒緩情緒的藥！”


  “給幾個人下過？”


  屈小穎搓了搓手指，“有些人喜歡當眾犯軸，為了好控製偶爾會使用，不經常！”


  “藥是誰給你的？”


  屈小穎答，“.……權宏亮！”


  “你為什麽會吃？”


  “我試過一次，那次心裏特別狂躁，吃了後心率就降下來了，情緒下來的也很快，所以一有心情煩悶的時候就吃一顆控製！”


  “你信貸公司老板鮑興鵬在裏麵承擔什麽角色？”


  “他沒有參與我們私下裏的事兒，隻知道經我手的有兩項業務，一項就是‘校園貸’，那些聽話的學生都會按時還款，這部分由大學生辦事處工作人員做成外賬給他看，賬麵上沒什麽特別，看不出破綻！另一項就是正常的企業貸款，那些都是權宏亮介紹給我的業務，走我們公司的帳，也都屬正常業務，得到的提成我跟權宏亮倆人平分！”


  “你知不知道你如今犯的事兒，鮑興鵬也會承擔刑事責任？”


  “.……”


  屈小穎眼中有些抱歉的情緒，“.……他是個老實人，也是苦日子出身，公司更是一步一步才發展到今天的規模，我確實對不起他！”


  柔軟的聲音，能聽出她的慚愧。


  楚嘯威繼續問，“權宏亮的渡船走私這事兒，你參與過沒有？”


  “沒有，”屈小穎說，“我們倆也就信貸這方麵往來的比較多，他的事兒一般不會告訴我，也不會讓我參與！”


  “那儲存卡裏麵的視頻是怎麽回事？”


  屈小穎身子挺了一下，腦袋思慮後，交代道，“我剛認識他那會兒，他.……似乎對我有意思，帶我去過碼頭！我也是晚上無意中聽到船員聊天才知道的！後來，業務越做越多，我看到他意氣奮發的樣子，怕有朝一日出事兒，我沒權沒勢肯定想有個靠山，想他關鍵時刻保住我，所以作為威脅才截取的！”


  這些話，楚嘯威並不懷疑。


  屈小穎腦袋裏的彎彎繞繞比較多，懂得居安思危也是無可厚非。


  他明知故問道，“誰幫你截的？”


  “.……”屈小穎似乎很難將名字說出口，見楚嘯威不依不饒，才說，“曹俊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