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胡茗形色激動,辯解道,“他很愛我,你知道嗎?不是我強迫的他,而是他死乞白賴的求著我”
楚嘯威卻顯得尤其冷漠。
他的臉色並沒有因為胡茗的激動有任何變化,繼續說,“我們查到,你們在高中的時候,張彤從二樓摔下過,我猜當時應該是你們倆開始的時候”
胡茗冷笑,“對,那是因為他喜歡我而我不願意,他受不打擊才下去的”
楚嘯威抬眸,“是嗎?”
明顯質疑的語氣。
胡茗再次補充,“你們在學校裏查,哪能查到真相?”
“”
楚嘯威沒有說話,眼神冷峻,靜靜的聽著,默默的觀察著。
而大胡諷刺道,“學校裏、你們同學間的筆錄都不是真相,隻有你嘴裏的才是真相?你是料定張彤死了,死無對證所以才肆無忌憚的是吧?”
胡茗瞥了大胡一眼,卻沒有反駁,而是自顧自的說,“張彤父母都是沒有文化的農民工,上學還得交讚助費,他一直都看不起他父母,覺得是他們造就了他的低賤。在學校裏,張彤有孤僻症,班裏人也都很不喜歡跟他說話,都罵他是個怪胎!隻有我,不嫌棄他”
這時候,一直沉著聽著的楚嘯威不想再聽他胡咧咧,直接說結論,“張彤從樓上掉下來,就是被你逼的當時樓道裏有很多你的同學都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爭執。”
胡茗瞳孔有輕微的閃爍,可依然強辯道,“楚警官,發生爭執也不代表是我逼他,是他逼我的好不好?”
大胡尖銳的提出來,“你們班裏那麽多男生,長得比你帥,學習比你好,人品也比你好的大把人在,張彤如果喜歡男人,為什麽會看上你?”
胡茗眼神微眯,有些威脅的語氣,“愛情需要理由嗎?”
“哼”
這時候,楚嘯威不自禁的哼笑一聲。
胡茗問,“你笑什麽?”
“我笑你可笑,”楚嘯威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說,“真相是,張彤確實因為自己的性格被孤立了。而你,就瞅準機會欺負他那次從樓上掉下來,是張彤不願意,被你給逼的”
“你胡說,”胡茗更加激動,“如果他連死都不怕,那後來為什麽還要跟著我。你猜錯了!我們一直都沒有分過手。”
楚嘯威麵對他的低吼,絲毫未動,好像張彤本人一樣,淡淡的把他的感覺說了出來,“他是因為認命了。”
“”
胡茗的眼裏多了些血絲。
不明白楚嘯威嘴裏的認命是什麽意思。
楚嘯威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煙盒,抽出一支,點燃,輕歎口氣將嘴裏的煙霧噴出,才說,“就跟你說的一樣,他父母是農村人,好不容易來到城市,卻從事著最底層的工作,生活條件差不說,去學校上學還要交讚助費,還是承受同學們異樣的眼光,他心疼他的父母,也痛恨自己家庭的貧窮。所以他更願意躲在自己的世界裏去拯救自己,你確實是有意接近他的,而他也確實從你身上感受過溫暖。可即便那樣,也不代表他一開始不喜歡女性”
“”
胡茗聞言,眼神微變,似乎多了些憤恨。
“起初你願意跟張彤玩兒,他放開了自己,後來你露出了狐狸尾巴,他害怕了,他想用那種方式嚇退你,卻依舊沒有擺脫掉,所以他認命了,”楚嘯威的聲音低沉,響亮,無意中就能營造肅穆的氛圍,“所以,他既然能夠容忍自己的家庭,也就能夠容忍跟著你”
胡茗搖搖頭,眼中不屑,“你說的不是事實”
楚嘯威遞個顏色給大胡,“春城楊國選的筆錄”
大胡再次從藍色的文件夾中,掏出兩張紙,似乎是傳真機傳過來的,紙張不同於普通的a4紙,顏色呈乳白色,紙張非常薄,還有些卷曲。
楚嘯威單手接過,直接一轉,正著放在了胡茗麵前。
他說,“春城警方以包庇罪羈押了楊國選,根據他的證詞,你去春城打工的時候不止一次酒後跟他說過,原來你也心存良善,後來你知道世界上的惡是真實存在的,所以才要釋放天性,想幹什麽幹什麽,無愧與活在世界一場”
“哼,”胡茗冷笑,“這能代表什麽?”
楚嘯威說,“能代表,欺負張彤,就是你為惡的第一步”
“哼”胡茗笑一聲,看著楚嘯威,目光冰冷,良久都沒有吭聲。
片刻後,他似乎是緩了過來,身體前驅,看看大胡,再看看楚嘯威,冷靜的說,“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是個好人,就算我的性取向有問題,可國家法律沒有規定,有問題的人就該被處死。張彤不是我殺的,我也不會認罪。”
大胡聞言,惱怒了起來。
他質問著胡茗,“你知道嗎?你在春城的日子,才是張彤最幸福的日子,因為你終於不在他身邊了,他也終於可以不再對著你這個變態的臉了”
“你胡說,”胡茗身體猛然想要站起來反駁,可無奈手銬和腳鐐有限製,因此隻是產生了巨大響動,而並沒有徹底站起來,“他巴不得我留在京都呢!”
這時,兩名監獄快速過來按住他的肩膀,厲喝道,“幹什麽,坐下。”
楚嘯威依舊淡淡的抽著煙,白色的煙霧在他的眼前飄散,將他一言不發的臉趁的更加深邃。
胡茗做在了椅子上,但是晃動著肩膀還想要擺脫束縛。
而,一直觀察著的楚嘯威在這時候,才淡淡的說,“胡茗,向惡容易,但向善不易”
“”
胡茗瞳孔赤紅,看著他。
片刻後,逐漸調整過自己的情緒後,才安定的坐在了審訊椅上。
楚嘯威說,“張彤感激過你,也同情過你,如果你懂得表達愛,也許他會接受你。”
“同情?”
胡茗反駁,“我需要他同情?”
這時,大胡似乎聽懂了楚嘯威的意思,直接從藍色的檔案夾裏拿出三份文件,一轉,直接擺放在胡茗的麵前。
三份文件分別是三份dna檢測報告。
一份是9年前6環區分院張彤跟陳百順的檢驗報告,一份是張彤跟他的父親張石的檢驗報告,還有一份就是胡茗和胡泰和的檢驗報告。
楚嘯威垂眸看了下檢驗報告,告訴他,“其實要說你所有的惡,都應該是從你誤聽了鄰居的傳言開始”
“”
垂眸看dna報告的胡茗聞言,猛然抬起了腦袋,好像說到了他的心坎裏一樣,看楚嘯威的眼神裏多了震驚。
“你上初中時候你的父母總是吵架,胡泰和也總是抽煙喝酒,常年醉醺醺的鬱鬱寡歡,再加上你母親離家出走,鄰居猜測你並不是胡泰和的兒子,所有狀態讓你忍無可忍,也讓你信以為真”
“”
胡茗瞳孔赤紅的厲害,眼神中有些話語想要傾訴,卻始終不發一言。
楚嘯威,“相信那時候你的內心很痛苦,所以你才會趁胡泰和喝酒的時候問他你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隻不過你沒想到他居然還說了一些讓你為之震驚的話”
聞言,胡茗打斷他,“沒有我沒有問過,不知道你是從哪兒聽來的,但是我沒有!”
他一直搖著頭否認,但是聲音不再大,腔口兒也不再高,從形態也能夠看出些無力。
楚嘯威見他雙重否認,心中有數,接著說,“胡泰和老家惠源那邊的警方已經在挖多年前受害人的屍骨,準備跟胡泰和的血樣做比對,所以,不用否認。當年你從胡泰和嘴裏套出來的——就是他在惠源殺了兩個人的消息”
“”
聞言,胡茗麵色鐵青,受傷的手再次顫抖了起來,用右手覆蓋想要掩飾,卻沒有任何用處。
楚嘯威接著說,“當時你震驚於原來養了你10幾年的親人不但不是你的父親,還是一個殺人犯。你也感歎,原來真正的惡就在身邊,卻誰也沒有發現”
“”
胡茗雙唇緊抿,沒有言語。
“有一次你回到家,看他依舊醉醺醺的,就趁機敲擊了他的後腦,想要結束這一切,”楚嘯威噴出的煙霧十分濃鬱,而他的臉在半明半暗間,十分威嚴,“隻是看到鮮紅的血液,你很害怕,就把他背去看醫生”
“不,我沒有動手,”這時,胡茗眼神低垂,沒有看楚嘯威,無力的辯駁一句,“是他自己磕的。”
依舊不承認,說明他的心裏還有防線。
楚嘯威接著說,“本來你以為會解脫,可是胡泰和命大,沒有任何問題。死也死不了,生活也還是那樣,因此,正值叛逆期的你,就徹底變了。”
“”
胡茗抬起頭,眼中的赤紅落下一些,靜靜的看著楚嘯威。
而楚嘯威也沒有停止。
“你開始欺負張彤就是從那時候起。在那之前,你有一個玩得好的女生,後來接近張彤後,也同時跟那個女生聯係著,在那樣的途徑中你找到了快樂的感覺”
“”
胡茗沒說話。
“後來你們高中畢業,你出去打工時感受到了工作的疲累,漸漸的也喜歡上了喝酒,才知道胡泰和喝酒的原因。而那時候胡泰和因為後腦的傷,記憶力在一天一天的低下,起初他沒有發現,但是你卻發現了,”楚嘯威將張彤和陳百順的那份dna推到了胡茗的眼前,說,“那時候你有了點兒積蓄,就想弄明白那個殺人犯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爹。所以你讓張彤跟你一起去做了dna檢測,用的就是你的血和胡泰和的頭發”
也是在那時候,張彤對於這個暴力邪惡的胡茗多了一絲同情。
覺得,他也有他心裏的事兒,原來大家都一樣,他也不容易。
“”
胡茗依舊垂著頭,右手握緊了拳頭。
“證明了你們確實是父子關係後,你也認命了,你去了春城,”楚嘯威不帶溫度的看著他,繼續道,“我想那時候你是想要了結的,無論是跟家庭之間,還是跟張彤之間。在春城你當過廚師、去工地上打過工、也去開過車。雖然你依舊頂著殺人犯之子的頭銜,可胡泰和的失憶症確實是讓你心安的一味良藥”
因為他沒被繩之以法,本人也因為失憶忘記了那件事,就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們還是清清白白的。
所以胡茗認為隻要他不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他們可以安心的去生活。
而那時候,他發現他對張彤有了些特殊的感情,不再是單純的欺負,而是好感。
他內心是有良善的,看得出來張彤跟著他並不開心,所以,他去春城,那個心中向往的地方,也是想重新開始,放過自己,也放過張彤。
楚嘯威接著說,“隻是生活是殘酷的,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任何人。你在心理上是想要放過所有,可是現實中你卻無法控製自己。所以幾年後你又從春城回到了京都。”
“”
胡茗的額頭出了一些汗,汗珠順著額間流落到太陽穴。
楚嘯威繼續道,“你去找過張彤,而那時候張彤已經變成了一個死宅。他在家裏玩遊戲,避世一般足不出戶,掙的錢卻不比你賣力氣掙的少。你的內心開始不平衡,逐漸的自卑心理作祟,覺得張彤不喜歡你是因為看不上你。”
這時候,大胡再次從藍色的文件夾中掏出幾張a4紙,再次推了過去。
大胡說,“這是張彤的賬戶流水,這幾年,他取過很多次現金,有時候一千,有時候五百,有時候兩千”
楚嘯威說,“我們跟他的父母做過筆錄,他很少給家裏人生活費。基本上不出門,一日三餐靠外賣也都是手機付錢,房租一交一年,棚戶區的水電也都是免費的,所以那麽多小額現金,應該都是補貼給你的”
胡茗腳無意識的向後退了一些,鞋跟擦拭地麵,發出一些聲音。
楚嘯威再次眼尖的注意到了。
他繼續,“我猜測,那時候你跟張丁梅在一塊兒,一方麵是你身體內對刺激事物的劣根性,一方麵是因為張丁梅的家離張彤家很近,你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遊走在二人之間”
也遊走在同性於異性之間。
胡茗再次否認,“我沒有”
聲音淡淡,氣勢大大遞減。
大胡這時又推過來一些a4紙,上麵是qq、微信、以及其他社交軟件上的聊天記錄。
不是別人的,正是胡茗自己的。
楚嘯威繼續道,“你的年齡逐漸大了,你媽一直在催你成家,所以也有人給你介紹對象,加上你在外麵跑車,無聊下網聊過一些女人,所以這兩年,你不停遊走在女性之間,靠著兩性關係,獲得身體及心靈上的滿足。”
“”
胡茗沉默。
似乎是默認這個說法。
“去年張彤主動去你家的那回,是你叫他去的。當時你帶了一個女人,張彤不堪受辱卻又不得不從,那時候也是他第一次反抗你的時候”
“”
說到此,胡茗閉了下眼。
他雖然沒有吭聲,但是楚嘯威的話他全都聽進去了。
楚嘯威一直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當然也默默記錄著他的反應。
他繼續道,“之後那個女人被張彤殺死了看,你幫的忙。胡泰和也因此發現了張彤跟你的關係,於是,他刻意接近張彤,在離棚戶區不遠處的廠裏找了當保安的工作,並且讓張彤給他在附近找了個房子。所以,張彤才通過遊戲隊友在附近街區找了平房。他們倆還有現金上的瓜葛,胡泰和也跟蹤過張彤,我猜,那時候他叫想過殺掉張彤,來維護你。”
“”
胡茗依舊沉默著,垂著腦袋,聽到楚嘯威思路清晰,邏輯縝密,不發一言。
楚嘯威最後說,“屍體就放在垃圾坑那裏,卻一直沒被人發現,因此,你們都心存僥幸。半年前警方發現行李箱女屍,後來張彤心虛經常去垃圾坑附近,之後警方找到張彤了解情況,你認為張彤會出賣你,所以才把他殺了”
“”
這次,胡茗一反常態,沒有再否認。
說完之後,楚嘯威停頓了很長時間,直到一根煙抽完,喝了一口茶水,才說,“張丁梅早就知道了你跟張彤的關係,你們倆好了半年多,她認為足夠了解你。張彤死後,她懷疑是你做的,所以偷偷在張彤家廁所後窗放了個針孔攝像頭,沒想到,沒有拍到你的身影,卻拍到了胡泰和的身影”
胡茗似乎很震驚,猛然抬起腦袋問,“我爸去過張彤家?”
大胡最後又將帶著照片的文件推到了胡茗的麵前。
楚嘯威垂眸看著圖片上他曾經跟盧宋一起找到的那口大鍋和門口地上的煙頭,說,“對,我們在張彤家找到了屬於你們家的鍋,門口還有帶著你爸dna的煙頭。原本我們在張彤家裏發現的鍋具沒有發現人肉組織,可是在你們家裏的那口,卻發現了。說明你爸在家裏煮過”
“不是他,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