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慌什麽?”楚嘯威始終不動怒,四平八穩的引導著他的思路,“天兒得一點兒一點兒聊,證據也得一點兒一點兒拿出來才有意思”


  胡茗的腦袋往後仰著,用鼻孔看他,“我不想也沒空跟你聊天,你如果閑得慌,不如計算計算你們手裏有多少證據能定我多少罪”


  楚嘯威瞳孔墨黑,看著他,冷漠的直接繼續,“其實你早就知道你爹的失憶症是因為後腦受挫導致的”


  胡茗注視著他,“你想說什麽?”


  楚嘯威又說,“可你不覺得,你表現的這麽孝順,又故意引導我們你爹才是凶手,很矛盾嗎”


  “嗬”胡茗突然笑了出來,“楚警官,你未免太好笑了”


  楚嘯威,“”


  胡茗,“你們是在給自己的無能找借口,沒有找到證據就像在這兒套能套出來?”


  “是嗎?”


  楚嘯威注視著他反問了一句,慢悠悠的再次從桌麵上撈過煙盒,抽出一支,點燃,然後從座位上站起身。


  一手插袋,一手捏煙,姿態非常放鬆的往審訊室的窗口旁走去。


  站定後,插口袋的手拿出來,拉著百葉窗的繩子,將窗口的百葉窗往上卷。


  順勢,屋內便稍稍亮了起來,窗外的藍天通過小小的四方窗口射了進來。


  而那束光剛好射在胡茗的身上。


  胡茗有些饒眼,臉朝著裏側背了一下,適應後才又轉了過來。


  他看不懂楚嘯威,從第一次楚嘯威出現在他家裏查案開始,就看不懂。


  他注視著背對著人站在窗邊的男人,高高的個子,強壯帥氣的模樣,好像故意在作秀一樣。


  胡茗不明所以,視線默默地從楚嘯威的腿順著往上,注視到屁股,再到他勁兒瘦的腰,最後到他寬闊的肩膀。


  久久都沒有離開。


  正當一邊注視一邊猜想楚嘯威的目的何為時,隻見楚嘯威突然轉過了身。


  他的臉在背光的地方襯的有些黑暗,胡茗看不清他的表情。


  隻聽到他低沉的聲音發出,“你之前敲擊你爹的後腦,是因為你覺得他該死,那時候你也認為他不是你的親爹。而如今你想讓你爹頂罪,是因為他知道你跟張彤的關係,隻要他一死,你的身上就再也沒有汙點了”


  胡茗側著身子麵向窗口,聞言,腦袋突然前傾,辯解著,“你別亂猜測,我跟張彤就是普通的同學關係,還能有什麽汙點?真可笑,我為什麽要讓我爸頂罪,他懂什麽?”


  “他懂什麽?”楚嘯威再次把煙塞進嘴裏抽上一口,淡悠悠的說,“確實,他什麽都不懂!可他知道兩個男人卿卿我我,關係就絕對不一般。所以,他偷偷的跟張彤接觸過,目的是想要告訴張彤你們倆不合適”


  胡茗瞳孔極縮,脫口而出,“你怎麽”


  可剛追問個開頭,就又繃住了神經,“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楚嘯威順勢靠在了窗戶上,說,“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不想自己的醜事被公之於眾,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胡茗受傷的手有些抖動,另一隻手覆蓋上去作為掩飾,片刻後,咬緊牙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我交過很多女朋友,你們隨便找個來問,都能為我作證”


  “我相信,”楚嘯威點點頭,手指輕彈,煙灰兒落地。


  他抬起眸,眼神慵懶,“張丁梅就可以作證?”


  胡茗一聽到這個名字,瞬間擰起了眉,辯解說,“我不認識什麽張丁梅”


  好像這個名字會汙染到他一樣,趕緊撇清關係。


  楚嘯威瞥他一樣,直接示意大胡。


  “大胡,筆錄。”


  大胡再次從自己手邊的藍色文件夾裏掏出來一份複印出來的紙張,直接擺在了胡茗眼前。


  胡茗垂眸,隻聽大胡開口講,“張丁梅住在棚戶區張彤的前三排,今年40歲,無兒無女,也沒有老公,一直都是孤單一個人。去年上半年,她秘密交了一個小男朋友,倆人在一起了三個月時間。雖然你們都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你們的關係,也一直都很注意這方麵,但是我們還是在張丁梅衣櫃的夾層抽屜裏發現了她偷怕你們倆睡在一起的照片”


  一個離異多年的孤寡女性,對待感情自然真一些。


  有個小她那麽多歲的男人跟她好,她自然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記錄下來。


  她是真的喜歡胡茗,因此,就算胡茗再想否認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一再叮囑不許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告訴別人,張丁梅還是想留個念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一眼。


  “”


  胡茗聞言,心咯噔一下,在心裏暗罵那個又老又醜的賤女人。


  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那個老女人敢偷怕他。


  這就等於說,他又增加了一個漏洞。


  他再次側頭,把目光轉移到了楚嘯威的臉上,質問道,“我們倆就算交往過又能怎麽樣?這也犯法嗎?”


  當然不犯。


  隻不過,胡茗今年才30歲,正是男人最好的時光,長相也不差,家庭條件也過得去,卻找了一個40歲的中年邋遢婦女,除了愛情這個站不住腳的說辭,還真是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目的。


  楚嘯威審視著他,問,“你剛不還說你們不認識嗎?”


  胡茗瞥他一眼,無話可說,“”


  楚嘯威接著說,“其實,剛開始我還以為張彤家衛生間的針孔攝像頭是你安裝的”


  胡茗猛然抬起了頭,打斷他,問,“什麽針孔攝像頭?”


  楚嘯威見他的臉色,更加確定了,他接著說,“可後來無意中在張丁梅家裏的廢品堆積裏麵翻到了針孔攝像頭的包裝盒,才知道是張丁梅裝的。”


  胡茗的臉色有些泛白,“”


  他著實沒有想到。


  他跟那個40多歲的老婦女玩兒了幾個月,從頭到尾隻是圖個刺激,弄點零用錢,也免費上上她,可誰能想到,她還裝了攝像頭?

  難道最後要栽到她手裏嗎?


  胡茗不信命,目光灼熱的看著楚嘯威,等待他接下來的說詞。


  這時候,隻聽楚嘯威又說,“你以為你跟張彤倆人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張丁梅跟你同床共枕那麽多天,又怎麽會發現不了你其實跟別人不一樣”


  “”


  胡茗眼色逐漸由白犯青,瞳孔也逐漸泛紅。


  楚嘯威直白的告訴他,“胡茗,張丁梅已經猜到你是個雙性戀了”


  “”


  胡茗的心一下子跌到了穀底。


  他的眼神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楚嘯威的眼睛,火在一點一點兒往上升。


  好像被人發現秘密之後的那種憤怒。


  可


  到底是內心強大,因此,片刻後,他便放下了心中的恐慌。


  突然笑了出來。


  “哈哈”胡茗看著楚嘯威,再轉頭看看大胡,當著倆人的麵兒,猖狂的說,“你們倆不應該當警察,應該當小說作家,隨意亂編就能破案!哼,簡直是浪費納稅人的錢!你們的證據呢?拿出來我看看!沒有的話,我也可以反告你們誣陷!”


  “既然你這麽想要證據,那我們就拿出來給你看看,”楚嘯威下巴一抬,示意大胡,“大胡”


  於是,大胡直接把手底下的藍色文件夾打開。


  “我們發現你爹悄悄吃藥時,就去京都各大區、各大醫院來查找你爹的病例,當然,也順便查了一下張彤的,”大胡一一將病例複印件擺放在了胡茗的眼前,“張彤從14歲以後就很少去大醫院看過病,這些年在醫院裏一共做過兩項內容。一項是9年前在6環區分院他跟陳百順的親子鑒定,一項是前年在2環京都市人民醫院做的hiv檢驗”


  胡茗低頭看向有些年限的病例複印件。


  濃濃的油墨讓紙張有些犯黑,不過上麵的內容還是能夠看得清的。


  隻聽大胡又說,“由於6環區分院醫療設備達不到,9年前的血液樣本已經找不到了,隻有檢驗結果上一組最常見的基因數據。那時候,我們去詢問了張彤的親生父母,看陳百順跟張彤是什麽關係,張彤是否是撿來或者抱來的孩子”


  可是張彤的父母不認識陳百順,也特別肯定張彤是他們的孩子,並不是抱養或者撿來的,甚至要求跟張彤的屍骸做個親子鑒定。


  於是,為了結果,在征得張彤的父母同意後,就去做了一個。


  隻不過,當楚嘯威拿到兩項報告時,發現兩項報告都存在親子關係,可兩項報告裏的基因數據勸全都不一樣。


  就連張彤本人那組最常見的基因數據都不一樣。


  大家都知道,一個人是不可能同時有兩個爸爸的。


  而且,就算長大了,生病了,除非身體變異,要不然某些基因數據也是無法改變的。


  於是,楚嘯威對這件事便抱有懷疑,懷疑9年前,有人冒用張彤的身份證測了dna。


  直到後來,因為胡泰和的失憶症,給胡泰和做了個全麵的身體檢測。


  無意中發現,胡泰和的一些基因數據居然跟9年前張彤做過dna檢測上麵的完全相同。


  於是,楚嘯威心裏就有了個預感。


  後來他們去胡茗家附近走訪,聽到周邊鄰居說,胡泰和與他老婆的關係並不好,胡茗媽媽是當地人,房產家產都在她手裏,父母孩子也都站在她那頭兒,對於上門女婿,態度上自然要強勢一些,又加上胡泰和喝酒抽煙挺嚴重,胡茗媽媽不喜歡,因此,倆人便經常吵架。


  胡茗上初中的時候尤其厲害,那時候胡茗的媽媽經常不回家,被傳出在外邊有人了,還說胡茗其實也並不是胡泰和的親兒子。


  胡茗的長相隨她媽媽,體態和體型也相似,站在一起,一眼就能認出是母子。而遺傳胡泰和的基因就少之又少,要不說的話,確實不太以為是兩父子。


  因此,那時候估計胡茗就已經記在心裏了。


  也是那段期間,胡泰和的後腦多了個傷疤。


  隻不過,那時候楚嘯威還沒有往這方麵想。


  直到種種跡象表明,胡茗才是真正的凶手,卻有意把胡泰和往警方的視線範圍引。楚嘯威把眾多調查結果一串,這才覺得胡茗才可能是9年前張彤那張dna檢測真正的主人翁。


  這些,直到抓到胡茗後,楚嘯威才得以證實,猜測果然不錯,胡茗的基因數據,跟9年前張彤那張dna檢測報告上張彤的基因數據完全一樣。


  也就是說,初中時候胡茗確實懷疑過他不是胡泰和親生的,還敲了胡泰和的後腦,導致胡泰和換上失憶症,高中畢業兩年後,估計是掙到錢了,就用張彤的身份證和一個陌生人的證件給他和胡泰和倆人做了個一dna,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胡泰和的親兒子。


  至於胡茗跟張彤的關係,也是楚嘯威推算出來的。


  張彤電腦裏有很多黃色錄像,楚嘯威當時檢驗過,覺得一個宅男,有些自卑心理很強的宅男,沒有女朋友,麵對生理自給自足,挺正常,就並未深究。


  後來得知張彤曾經去查過hiv這件事,他心裏有了一個預警。


  張彤是一個死宅,心裏素質差,個性靦腆又自卑,長期避世窩在家裏打遊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可能是在外邊瞎胡搞才懷疑自己染了艾滋。


  又聽盧宋曾經說過,張彤是在30歲的年紀,正是那方麵**強烈的時候,一個人在家更容易毫無底線的放飛自我,因此,對於那方麵的需求會很多。


  於是,他又重新審視了電腦硬盤裏的錄像。


  後來才發現,怪不得他會懷疑自己得艾滋,原來他的電腦硬盤裏有多錄像都是男男的。


  也是那時候,楚嘯威才覺得自己猜對了。


  張彤的性取向也許跟一般人不同。


  後來,他將自己之前的設想換了個角度。


  如果半年多以前,張彤去胡茗的家,不是自己主動去的,是被胡茗引誘去的。而且看到胡茗找的那個小姐,也不是因為喜歡她才殺他,而是因為他和胡茗之間存在這非比尋常的關係,覺得那個小姐礙眼,所以才一氣之下殺了她,這種可能性是不是更合理?

  而且,如果張彤是被胡茗引誘過去的,那胡茗的說辭一定是要跟張彤分手。


  因為胡茗找過很多女朋友,他在女性這方麵是沒有問題的。


  因此,他們倆之間分手,舍不得的隻有張彤。


  這也就是張彤一個自卑靦腆的小夥子殺人的緣故。


  不過,根據後來從胡茗的車內發現的也有行李箱女屍的基因組織來看,說明胡茗也知道張彤殺人的事兒,並且幫了忙,或者幹脆說是倆人一塊兒參與的。


  這樣解釋的話,那後來的很多線索都說得通。


  再比如,也是從那時候起,胡泰和也發現了兩個人的關係不同,並且知道了倆人殺了人。


  所以後來才會去找張彤。


  說到這裏,大胡又從藍色的文件夾裏抽出了兩張照片放在胡茗的麵前。


  胡茗聽完後,臉色鐵青,心石已經沉到了穀底。


  看到桌麵上放的兩張路邊監控拍到的照片,臉色更加難看。


  監控照片不是太清晰,身影也很模糊。


  但是對於熟悉他們兩人的他來說,還是一眼就看得出了,那就是他的老爹和張彤的背影。


  照片上,倆人站在一處隱蔽的樹下,樹葉還遮擋了一部分他們的身影。


  一老一少,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而另一張,是胡泰和單獨的照片。


  照片很模糊,也更加渺小。


  不過能夠看清楚胡泰和的形態,他從銀行出來,手揣在口袋中。


  這時候,楚嘯威走過來坐下。


  依舊是麵對麵,依舊是冷峻的目光。


  看著胡茗,說,“你爹自己去找過張彤,似乎是和張彤達成了某種交易”


  “”胡茗抬眸,看著他的眼神。


  說起來他的犯罪很完美,他也猜測警方的證據很少,不能奈他何。


  可誰能想到


  他目光有些悚懼,看著他,在心裏盤算著下一步。


  這時候,聽到楚嘯威又說,“我知道你殺張彤是因為他威脅過你,他到底用什麽威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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