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尿意

  楚嘯威笑了笑，承諾道，“好。”


  接著從褲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手電筒。


  兩束燈光成為盧宋心裏最大的正派力量，來戰勝驚悚的畫麵。


  這間屋子是個通間兒，房間的麵積不大，不足30平方。


  裏側放著一張床，床頭位置在東側，西側放了一台電腦桌椅。


  “電腦已經搬走了？”


  “嗯，”楚嘯威的目光在紅木的沙發上，隨口一聲，“作為證物搬到警局證物房”


  “哦，我明天去看看，”盧宋應了一聲，舉起手電筒朝著電腦桌後邊牆上的幾張成人海報照去，“看來我說的沒錯，張彤還真是一個**強的**絲。”


  楚嘯威捏了一下她的手，教育道，“死者為大，說話注意。”


  “哦，對不起，我錯了，”盧宋很聽話的急忙認了錯，攥緊楚嘯威的手，跟著他的燈光，一點一點的往前走。


  她留心觀察每一寸空間，每一個家具，希望得到一些線索。


  可是整個大廳全部研究過來一遍，卻依然沒有發現有探索價值的東西。


  一眼望到邊的房間，雖然淩亂，卻沒有任何打鬥過或者掙紮過的跡象。


  這裏真的不想案發現場。


  盧宋又拽了拽楚嘯威的手，告訴他去廚房。


  廚房的麵積也很小，不足兩平方。


  廚房裏一排落地櫃，左邊是煤氣灶，右邊是洗菜池。


  由於距離張彤死已經過了3個禮拜，因此上麵布滿了灰塵雜物。


  煤氣灶的最左側放了兩三包調料，煤氣灶上方坐了一口小鍋，沒有抽油煙機，水池旁邊放了鍋碗瓢盆等雜物。


  一眼望去，並沒有發現可疑。


  盧宋征求楚嘯威的同意，將落地櫃一一打開。


  裏麵堆放了很多雜物，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盧宋一一刨了下，除了淘汰下來的鍋碗瓢盆，還有就是淘寶買東西用的包裝盒等等亂七八糟的雜物堆積的滿滿。


  盧宋將最右側的櫃門打開，櫃門口有一塑料袋是粉條還是粉絲什麽的東西，看起來有好多年了，塑料袋都已經糟了，一拉就能斷的那種，最裏麵緊靠牆的有一口大鋁鍋，被塑料袋遮擋住了，不容易被人察覺到。


  盧宋用手電筒照到鋁鍋，短時皺起了眉，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迎上心頭。


  她記得，楚嘯威他們的報告裏說廚房裏的鍋碗瓢盆裏並沒有發現人肉纖維，顯然說的是在明處的鍋碗用具。


  盧宋直接蹲下，用手電筒來回的照著鋁鍋，認真打量，然後拽了跩楚嘯威的手，“楚小薇，你覺不覺得裏麵這口鋁鍋很奇怪？”


  楚嘯威也在認真考量著廚房的雜貨品，聽到她的話，手電筒的燈光向下，也蹲在了她的身邊，照向了最裏側的鋁鍋，“怎麽奇怪，廚房裏的鍋碗用具沒煮過”


  “我知道，你們的報告裏寫了，”倆人蹲在落地櫃旁，圍繞著廚房落地櫃來回的看，盧宋指著最裏側的鋁鍋告訴他，“我記得小的時候我們家也有一口這樣的鋁鍋，過年的時候煮肉什麽的？”


  楚嘯威看著她，“嗯，有什麽奇怪？”


  可能他小的時候家裏也用過，隻不過，他很少進廚房，所以根本不記得。


  盧宋疑惑道，“我媽說過，這樣的鋁鍋煮肉，可以放很多肉進去，而且它的口特別大，不會往外噗”


  楚嘯威探究的看著她，“你想說什麽？”


  盧宋側眸，看著他，“張彤不就一個人嗎？他嫌棄他爸媽，所以他爸媽一直在外邊打工！他會買一口足夠能煮好幾塊兒肉的鍋？這夠一大家子吃的！”


  “嗯，”楚嘯威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你懷疑這口鍋有可能不是他家的！”


  “對，”盧宋趕緊點頭，“如果是他爸媽拿回來過年煮肉的，那麽以這家的家庭髒亂情況來看，鍋底應該布滿陳年老灰，畢竟連電視後邊的插座都看不出本來麵目，他爸媽估計也不是一個幹淨人，隻會刷鍋裏麵而不會刷鍋底！如果是張彤自己買的，那麽他肯定是心血來潮才煮的肉，並不會天天用，可你看這個鍋底”


  盧宋指著鍋，楚嘯威直接把一塑料袋的粉條拉了出來，鍋也從落地櫃最裏麵拉了出來，把鋁鍋翻過來。


  盧宋說，“這個鍋底不是陳年老灰，這是常年煤氣熏燒才成的黑色，上麵還有鋼絲球剌過的印兒，天天刷，隻是刷不掉而已！你再看鍋的耳朵，黑色的熟料耳畔兒都被燒化了一點兒，這說明，這口鍋經常被人使用！”


  楚嘯威點點頭，補充道，“張彤平常都是點外賣，最近一年或者半年都很少做飯。”


  盧宋應道，“對呀，如果是他經常用的話，他是不可能把一口經常用的鍋放在櫃子的最裏麵，這不好拿，”接著，她的手電筒燈光照向了旁邊的粉條的袋子上，“你看這粉條，得有好多年了，連塑料袋都糟了，一拉就斷，放在櫃子裏肯定落了不少灰。”


  楚嘯威看著粉條擺放的位置，又看看最裏側的鋁鍋擺放的位置，說，“粉條原本是一直放在最裏側的，是被人刻意拉出來，用來遮擋鋁鍋的””


  “對，”盧宋鬆開楚嘯威的手，直接把粉條再放回剛才鋁鍋擺放的位置，接著再次拉上他的手，看著他說，“你看這塑料袋旁邊的沉灰，是不是吻合痕跡？”


  楚嘯威猜測道，“所以，凶手的本意是想用鍋煮，所以匆忙間把自家鍋拿了過來，隻是後來改變了計劃，就把鍋藏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怕警方發現！”


  “對，”盧宋應了聲，說了另一種可能性，“也有可能是恰巧碰到了人，所以來不及再把鍋拿回去！”


  楚嘯威點了點頭。


  接著站起身，拉著她的手，“咱們再去衛生間看看。”


  “嗯。”


  此時，盧宋一心撲在案子上，因此徹底戰勝了心裏的恐懼。


  楚嘯威見她沒什麽反應，便直接打開了對麵衛生間的門。


  隻是衛生間裏的臭味是最濃烈的，剛一打開門，惡臭就迎麵襲來。


  盧宋聞到後，立刻就感覺食道裏有什麽東西在往上湧。


  嘔


  她幹嘔了一聲


  楚嘯威見狀，鬆開一直拉著她的右手，拍拍她的背，問，“能看得了嗎？”


  可這時，盧宋反應很強烈，小臉立刻白了。


  她第一時間去抓楚嘯威的胳膊去拽他的手。


  再次握住後，攥的緊緊的，側過腦袋就吼他，“跟你說了，不要鬆開我的手！”


  楚嘯威沒想到她會是這反應，問，“就這麽害怕？”


  “不是害怕，是力量，”盧宋再次吼一句，壓住心裏陣陣翻騰的惡心感，說，“你不懂。”


  楚嘯威挑挑眉。


  他確實不懂。


  說實話，今晚他對她挺刮目相看的。


  小丫頭小小的軀體裏有著強大的力量，在這樣的雨夜，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中，在這樣曾經流過血的命案現場，居然沒有絲毫的嬌柔造作，第一次來現場，卻沒有喊一句害怕，隻是抓緊他的手，就能戰勝一切。


  這點兒，讓他相信了虎父無犬女這句話。


  盧軍長都是英雄好漢，他的女兒也鐵定差不了。


  楚嘯威擋在了她的前麵，依舊緊緊的攥住她的手，對她說，“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然後走進了衛生間。


  盧宋才不要。


  她又幹嘔了一下，強壓住內心的惡心勁兒，調整呼吸，拿著手電筒的手也附上了楚嘯威的胳膊，像心裏的寄托一樣倆隻小手緊緊的握住，認真的觀察衛生間。


  棚戶區的衛生間很小。


  也是不足兩平房。


  馬桶應該是後期改造的，看起來還比較新。


  馬桶旁邊有一個白色的瓷盆，看起來像簡易的洗手台，如今瓷盆已經變成了黑色，瓷盆上麵還有一塊兒沾滿水汙的鏡子，壓根兒無法照的清楚。


  洗手台旁邊是一個老舊的雙杠洗衣機。


  馬桶對側是一個淋浴，淋浴旁邊是一個拖把池，本來是白色的，如今也變成了黑色。屋內所有的水管係統統統老化嚴重，如今生了鐵鏽，壓根兒瞧不出本來的顏色。


  整個環境沒什麽特別，盧宋回想當初看到衛生間血呼啦差的照片，很難想象這就是個殺人分屍的案發現場。


  盧宋用手電筒沿著整個房間、屋頂照了一圈，當閃在後窗一個窄小的小縫時，停頓了一下。


  接著又恢複正常，繼續一一掃視。


  她冷靜的說，“其實凶手這招兒，也不怎麽不高明！”


  楚嘯威感受到手臂上的重量，側頭看她一眼，倆人對視上，平靜無言，但彼此都懂。


  他說，“嗯，他的目的在於不讓人輕易找到第一案發現場，笨拙的手法想要轉移警方的注意力，可是漏洞百出”


  盧宋再次認真一一掃視這個衛生間，說，“這樣看來他是第一次殺人，並且心裏緊張沒有考慮得太周到，也沒啥偵查能力，隻是想盡快推脫自己的罪名，別讓人注意。”


  楚嘯威點點頭，“看來胡泰和的嫌疑真的很大。”


  之後，倆人又對視了一眼，意味深長。


  最後，盧宋說，“咱們走吧！”


  楚嘯威應聲。


  倆人在黑暗的雨夜離開了張彤的家。


  盧宋一直都拽著楚嘯威的手，淌過棚戶區的水路，默默地往前走，一句話也沒說。


  直到上了車，盧宋才側頭問楚嘯威，“那個應該是針孔攝像頭吧？”


  “嗯。”


  楚嘯威點頭。


  他能確定，這個攝像頭不是警方放的。


  盧宋說，“那就有可能是凶手。”


  “對，”這時，楚嘯威心中已經有的頭緒，真正的凶手是誰。


  “咱們回去”


  “好。”


  正在這時，盧宋的身體突然抖了一下。


  楚嘯威見狀，眼神中有些好笑，“已經出來了，還害怕？”


  “你才害怕，”盧宋懟他一句，看著前方，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的說，“我啤酒喝多了，想上廁所。”


  楚嘯威準備打火的手又停下了，側頭看她，“這裏有廁所，我陪你去”


  盧宋搖搖頭，“不去，太髒了！”


  楚嘯威在心裏搖搖頭。


  剛才在棚戶區裏，下車鞋就踩泥裏的，那積水的小路上又有垃圾，又有下水道的汙物，張彤家裏也那麽髒，廁所臭氣熏天，她都能堅持。如今想上廁所，說太髒了？

  女人還真是讓人無法理解。


  “能堅持到家？”


  盧宋不自覺的又抖了一下，“走吧！”


  她就不信自己堅持不到家。


  不過，有時候，人還真是不能太高估自己。


  尤其是在尿急的時候。


  本來在張彤家的時候就有些輕微的尿意，經過這麽長時間，盧宋坐在副駕駛上都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膀胱大一圈。


  尿意急躁後，心情也跟著急躁。


  倆條腿不自覺的開始掂腳尖，像是混社會的二瘤子一樣。


  “忍不住了？”楚嘯威眼睛一直瞅著馬路的兩旁尋找公共廁所，餘光斜到她的腿，安慰道，“別著急，前邊應該有個公廁。”


  “我絕對能忍回家，”盧宋逞強的說了一句，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話。


  當然，楚嘯威就更不信了。


  跟他出來就有責任照顧她，她該說她的說她的，他該找他的找他的。


  片刻後，盧宋感覺自己忍到了極限，再不開閘放水，她的膀胱就要爆了。


  她看著玻璃窗的雨刷，打臉的問，“這邊真的有廁所嗎？”


  “有。”


  此時，楚嘯威都跟著慌了起來，車速不知不覺的提高了。


  終於，在又開了一條街後，楚嘯威在雨幕中看到了廁所的標誌，是一座智能無人公廁，就在十足路口的西南方。


  由於是淩晨，外邊下著中雨道路上又沒有人，車內還有一個急著上廁所的女人，於是楚嘯威直接就闖了紅燈。


  呲拉一聲，路虎穩穩的停在了路邊，離公共廁所很近。


  盧宋看到廁所的綠色標誌，什麽都沒想，打開車門，就直線冒雨衝了過去。


  “你慢著點兒，”楚嘯威也急忙下車，拿出傘，也朝著廁所走去，準備去接她。


  這時，衝到智能廁所的小隔間前，盧宋打開門，還沒進去就看到了黑暗的坑道。


  她立刻就想起了在張彤家的那個廁所，腦袋裏也迅速出現了那些曾經看到過的從廁所裏撈出來的屍塊兒。


  這要是上廁所，會不會下麵也有屍體，或者突然伸出一隻手抓她屁股。


  楚嘯威打著雨傘走了過來，將傘罩到她的頭上，避免她淋濕，“去呀。”


  盧宋回神，忍著身體的崩塌感，側頭看他，“你手機呢，太黑了。”


  楚嘯威快速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給。”


  盧宋奪過來，往隔間的牆壁照去，找到一個開關，可按了幾下，都不亮。


  小小的空間，還這麽黑。


  真有屍體或者突然伸出一隻手，她該怎麽辦？

  盧宋腦袋裏胡思亂想著，蹭著腿，一邊忍著內急的燥意，一邊跟心理上的恐懼搏鬥，說，“不行，我害怕。”


  楚嘯威好笑。


  案發現場都沒喊一句害怕，如今上個廁所，居然害怕。


  “那怎麽辦？要忍回家？”


  關鍵是不能忍到家啊!

  盧宋抖著腿，感覺自己都要漏出來了，無奈的說一句，“你跟我一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