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等待
盧宋微微氣喘,直接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跟你一塊”
“回家去,”楚嘯威站在車門外沒有動,看著副駕的人,嚴肅說,“我是去工作”
又不是去玩兒。
平時忍讓著她也就算了,工作的時候並非兒戲。
盧宋看他不同尋常的神情,也沒有了吊兒郎當,認真的看著他,說,“我也沒有玩兒,你放心我會好好兒跟著你,保證聽話,保證不給你添亂”
這是她第一次使用‘保證’這樣的字眼,一連兩個,表達她的決心很高。
“”
她的臉上有著前所未見的認真,楚嘯威判斷出她並非玩笑。
他得趕緊趕往現場,沒有時間再去說服她,隻能快速上車,打火兒,滑出車位。
之後,他邊開車邊吩咐,“一會兒你待在車上,不準下去。”
車輛緩緩駛出車庫。
盧宋沒有同意,看著前方車庫的橘黃色倒車鏡,說,“我想跟你一塊兒進案發現場”
“不行。”
楚嘯威自然不會同意。
三更半夜,外邊下著瓢潑大雨,凶案現場在棚戶區,裏麵血刺呼啦的還有屍首,別說她是一個普通女孩子,就算她是警員,他也是不會允許的。
楚嘯威勸著,“盧宋,平常鬧就算了,現在不是鬧的時候。凶案第一現場,裏麵有很多線索不能被破壞,任何非警力都不能靠近,你要去就在車上等我,不聽話就現在下車”
“”
車輛開出小區,烏壓壓的雨幕瞬間就頃襲了車輛,盧宋看著順著車窗不停往下流淌的小河,心裏想反駁,可是想起剛才她自己才說過的話,以及他說的事實。
於是,乖乖順從,“好,我在車裏等你。”
“”
第一次這麽順利的說通,讓楚嘯威側頭看她一眼。
之前哪次不頂兩嘴,今天是怎麽了?
這時候的她,跟之前和他打架的時候不同,眼神端正,態度正經,好像換了一個人,一下子就變的特懂事。
西郊的棚戶區不算太遠,楚嘯威一路開快車,在沒有紅綠燈的情況下30分鍾就到達了現場。
車停到一群警車的旁邊,他交代盧宋,反鎖車門,不許下車,不許湊熱鬧。
盧宋一一都應下了,聽話的好像一隻從小養在家裏的狗狗。
楚嘯威把車鑰匙丟給她,自己冒雨前往了棚戶區的最深處。
此時的棚戶區,家家都燈光明亮,似乎都聽說了凶案。
有的人站在家裏的窗戶口聽牆根兒,有的人把電視調大聲音來驅趕雨聲以及心理的恐懼聲,還有的人,打著傘前往棚戶區深處去湊熱鬧。
張彤家在棚戶區的最裏麵,房與房之間隻有一條兩米寬的小道兒。
此時經過一天一夜的大雨,還有眾人的踩踏,門口的土路已經泥濘不堪。
警察在方圓五米的地方進行把守,攔住了看熱鬧的人群,禁止出入。
楚嘯威到達後,直接帶上警徽,冒雨進入現場。
今晚大胡值班,接到報案後,第一時間給楚嘯威打了電話。
看到楚嘯威進來,大胡第一時間走上前匯報,“老大,張彤被人肢解扔進下水道了。”
楚嘯威問,“怎麽發現的?”
大胡指著從衛生間內溢出的雨水摻加血水,說,“這片的下水道堵了,傍晚那會兒鄰居整修,排查到他家,怎麽敲門都不開,透過窗口看到屋內有血水”
楚嘯威帶上白手套,直接往廁所走去,問“法醫到了嗎?”
大胡跟隨,急忙答,“剛來,也在打撈屍塊兒”
外邊漆黑一片,透過車窗,偶爾能夠看到一閃一閃的光亮,不過也被車窗上的雨水變得模糊。
黑暗,大雨,貧窮的棚戶區,泥濘的老路,以及案發現場,一切都渲染的像電視劇裏麵才有的畫麵。
盧宋獨自坐在車裏,心裏雖然一直蠢蠢欲動,想去打聽打聽,或者看能不能發現線索,卻也沒有違背諾言,乖乖的待在車裏,等待案子的消息。
她隱隱能聽到外邊傳來的警笛聲,也能聽到嘈雜的人聲,還能聽到模糊的吵鬧聲,但內容已經被路虎的高質量隔音功能給阻隔了。
抬手抹掉車窗上的哈氣,透過車窗,看向雨霧下的那片光亮,隱隱能夠看到大量的警察穿著雨衣在大雨裏執行任務。
盧宋側著身子,下巴直接支在了車門上。
此時,想到楚嘯威,她居然感到一絲後悔,早知道今晚不跟他鬧了。
因為他除了是個普通的男人之外,身份還是一名警察,無論任何時候,都是以人民的生命安全為己任。
大半夜,無論刮風下雨都得出警,晚上跟他鬧那一會兒,浪費了他的精力,他應該早點休息,保持體力的。
她一直看著窗外,靜靜的等著。
雖然心裏急切的想要去案發現場湊個熱鬧,或者從附近的嘴裏了解一下,可是隻要一想到目前的環境,她還是壓製了內心的衝動。
不過,她也並沒有趁著這段時間休息,此時已經進入後半夜,她還沒有任何睡意。
支著下巴等著雨勢漸漸變小,等著天空漸漸變亮。
盧宋遵守諾言,就算天已亮,雨已小,她也一直呆在車裏,沒有下去。
直到將近九點,天空已經大亮,雨勢也漸漸停歇,楚嘯威從棚戶區走出來。
盧宋透過玻璃車窗遠遠的看著他,隻見他沒像其他警察一樣穿著雨衣,腦袋上的板寸濕著,黑色的t恤和短褲也已經濕透,t恤下擺有被他自己擰過水的皺痕。
一整夜的時間,身上的衣服濕了幹幹了濕,此時應該是潮濕的。
他沉著臉,走到車邊,從車外拉出門拉不開,摸摸口袋,什麽也沒有,估計以為車鑰匙掉哪兒了。
這時。
啾啾兩聲,門鎖自動打開。
窗外站著的楚嘯威先愣了一下,隨後看向暗色車窗,打開車門,才看到了自己副駕上的她。
“傻了?”
“還沒回家?”
兩人異口同聲。
盧宋懷疑這人是不是忙失憶了,說,“不是你讓我呆車裏,不讓下車,不讓湊熱鬧嗎?”
楚嘯威詫異,“這麽聽話?”
坐上副駕,看了一眼小臉兒有些憔悴的女人,打火,開車。
真的,認識以來頭一次,把他的話都聽進去了,而且認真貫徹執行。
盧宋第一時間發問,“發生凶殺案了?有線索嗎?”
楚嘯威點點頭,臉色有些憔悴,但眼神依舊清明肅穆,簡單說了四個字,“正在排查”
“怎麽死?”
楚嘯威說,“分屍,被塞進下水道裏了。”
又是分屍案?
盧宋琢磨了字眼,急忙又問一句,“跟行李箱女屍案有沒有關係?”
楚嘯威沒有想到她腦子挺靈光,立刻就聯想到了,點點頭,也沒瞞她,“可能有。”
張彤的死亡時間有待考察,他們連夜打撈了所有屍塊兒,調查了棚戶區附近的監控,還有對每家每戶進行走訪詢問,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事兒或者可疑的人。
因為之前對張彤調查的時候,鄰居就說過,張彤這個人神出鬼沒經常獨自一人,而且白天基本不出門,他們也不常見到,沒有關注,因此,張彤具體死亡幾天了這個不好推斷。
楚嘯威將這塊棚戶區進行封鎖之後,帶著幾名報案的鄰居回警局,進行進一步了解情況。
見她沒吭聲,他側頭看她,問,“害怕了?”
他一直在案發現場撈屍,身上難免粘上一些難為的氣味兒,他自己都聞到了,她也不知聞到沒有?
盧宋眼神依舊沉著,反問,“怕什麽?屍體?血?這有什麽好怕的,人死如燈滅,都是塵土了。”
楚嘯威勾了下唇,“你倒是想的開。”
現在很少有女人像她這麽大膽了。
盧宋一臉深沉,說,“我在想,究竟多大仇,多大怨,才能把人殺了還分屍塞進下水道裏,塞進皮箱裏,任由屍身腐爛”
楚嘯威很平靜,看著前方的路說,“當人拿起武器去害別人性命的那一刻,就沒有理智可言,所以就算沒有仇怨,也會那麽做”
“可能吧,”盧宋說,“人一旦失去理智,就跟禽獸沒有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