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硝煙彌漫
慕承煒從樓梯間下來，將慕瑾宸對秦安雅的維護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在餐桌的主座上坐下來，對傭人吩咐：“把菜端上來，吃飯吧。”
慕瑾宸將女孩圈在懷裏，形成保護的姿態，“我們就不擾了慕董事長一家其樂融融的場麵。”說著，擁緊懷中的女孩準備離開。
慕承煒的語調辨不出情緒，“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坐下來一起吃頓飯吧！”
秦安雅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說道“來都來了，就陪你爸吃頓飯再走吧？”
慕瑾宸考慮到秦安雅難堪的處境，才會走得匆忙，沒想到她竟然主動提出留下來陪他的家人一起吃晚餐，心裏著實感到驚喜，“如果覺得為難的話，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秦安雅巧笑嫣然，“我們就這麽一走了之，我以後的處境隻會更加難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不是嗎？”
結婚並非單純地嫁給一個男人，還要融入對方的家庭。初次見麵，她不想把關係搞得更僵。慕瑾宸的父親對她本就有偏見，倘若她現在一走了之，不是剛好證實了他心裏那些對她錯誤的想法？
慕瑾宸揉了揉女孩的發，語調裏帶著寵溺，“安雅，其實你不用為了照顧我的處境去勉強自己。這份薄淡的親情，對我來說可有可無。”
秦安雅心裏清楚，以她現在狼藉的名聲，讓慕承煒接受她簡直比登天還難。她不想慕瑾宸夾在中間兩頭受難，“董事長畢竟是你的父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他的意見應該在你考慮的範疇之內。你今天讓我陪你回趟慕家，不就是這個原因？”
慕瑾宸拉著秦安雅在餐椅上坐下來，看到慕承煒欣慰表情，語調不冷不淡地說道“別誤會，我留下來不是為了享受所謂的父子“天倫之樂”，純粹是照顧我身旁這位善良女孩的感受。”
沈悅凝趕緊出來打圓場，“承煒，你跟瑾宸父子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不要去談那些不愉快的話題了。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
她給慕禮城睇了個眼色，慕禮城立馬心領神會，“媽說得對，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心裏的芥蒂說開了就好，何必藏在心裏耿耿於懷？”
慕瑾宸的眉微微蹙起，“站著說話不腰疼。大哥，你是沒體驗過那種最親的親人永遠離開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以牙還牙，以命抵命”？”
慕禮城瞳孔在劇烈收縮，慕瑾宸將顧楠兮的死歸咎在他母親沈悅凝的身上。當時沈家家大勢大，對顧楠兮處處緊逼。顧楠兮的死，跟沈家脫不了關係。
慕瑾宸終究還是會對他母親下手。或者說，沈家的頹敗，就是慕瑾宸的手筆？
本就劍拔弩張的氣氛再度硝煙彌漫，戰火一觸即發。
慕承煒厲聲嗬斥，“都是一家人，為了些陳年舊事在外人麵前臉紅脖子粗，也不怕人家看笑話？！”
慕瑾宸冷嗤一聲，“爸，在你眼裏，你那點可笑的臉麵和尊嚴比什麽都重要。我媽的死對你來說是陳年舊事，隨時都可以遺忘，對我來說就像胸口一道無法磨滅的傷痕，一旦觸及就會傷筋動骨地疼！”
秦安雅局促不安地坐在位置上，慕瑾宸他們父子之間的恩怨，作為外人的她實在不方便介入，隻能眼睜睜看著現場硝煙彌漫，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她甚至開始懷疑，讓慕瑾宸帶她回慕家參加慕家地聚餐宴到底是對還是錯。
慕承煒眸色明顯沉下來，唇線漸漸收緊，“瑾宸，有些遺憾是不可挽回的，人不能永遠活在仇恨裏。仇恨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你牢牢困死，同時也困住了別人。如果楠兮還在世，她一定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活在仇恨的痛苦裏。”
慕瑾宸手背上的青筋凸凸地跳著，聲音裏仿佛沁了寒霜，“你沒有資格在我麵前提那個善良的女人！我媽直到臨死前還讓我不要恨你，我就不明白，你這種薄情寡義的男人到底有什麽值得她惦念？”
慕承煒暗自歎了口氣，“你遺傳了楠兮的聰慧和她驚為天人的樣貌，為什麽偏偏沒有遺傳她的善良？”慕瑾宸嫉惡如仇的性格，倒是跟他有幾分相似。
慕瑾宸勾唇笑了笑，眼睛的溫度冷若冰霜，“慕承煒，遇到事情你總是習慣性在別人身上找原因，你何曾想過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怨恨，這一切是你自己釀下的苦果，終究要你自己品嚐！你自己犯下的過錯，我可不負責原諒。百年之後，你親自到地府跟我媽認錯吧！”
秦安雅心裏的震驚久久不能平複，沒想到慕瑾宸的心裏還藏著一段傷痛的過往。他暴戾冷漠的脾性，跟他畸形的童年陰影有關。他從來不會主動向她說起關於他母親的過往，那段過往對他來說就是一段無法言說的傷痛。
私生子的身份，讓慕瑾宸背負了怎樣的心理壓力，她無法想象。
“瑾宸，要不我們回去吧？有些事既然勉強不了，就不要勉強了。”
慕瑾宸看到女孩眼裏溫暖的笑意，那顆冰冷的心髒仿佛瞬間得到慰藉，“對我來說，除了放下心裏的仇恨，最大的勉強便是鬆開你的手。除此之外，再大的勉強都不算勉強。”
慕承煒默默將年輕小情侶的親密互動看在眼裏，瑾宸在慕家的這些年，他何曾看見他發自內心的笑？除了秦安雅，似乎再沒有人能讓瑾宸卸下所有的心防。
“我對秦小姐可能存在一些偏見，或許我可以嚐試著重新了解一個人。”他想緩和父子之間的關係，或許可以從秦安雅身上著手。
秦安雅的眸子仿佛湧進無數的星光，“董事長，您說得是真的嗎？您真的願意放下對我的成見，嚐試著重新了解我？”
那是不是證明，她和慕瑾宸的感情有了撥雲見日的可能？
慕瑾宸的眼眸裏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緒，商人的警惕多疑讓他質疑慕承煒話裏的真實性，“老頭，安雅隻是個善良單純的好女孩，商人的那點算計最好不要用在她的身上。若在她身上動些歪心思，我敢篤定絕對會找你拚命。”
秦安雅偷偷扯了扯慕瑾宸的西裝衣角，腮幫子氣鼓鼓地說道“慕瑾宸，別用這種陰陽怪調的語氣跟你爸說話。我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希望，你別急著潑冷水呀！”
女人俏皮的模樣莫名愉悅了男人的身心，“秦安雅，我有必要提醒你，人心叵測，尤其是商人。不過是給你小小的甜頭，就成功讓你找不著北了，你就這麽容易滿足？”
“我從來就不是野心磅礴的女人啊！倘若我真的是愛慕虛榮、貪戀權勢才跟你在一起的，那慕先生可要把萬貫家財守勞了，免得那天被我占為己有了。”
慕瑾宸清楚秦安雅並非愛慕虛榮的女孩，她不惜自黑來愉悅氣氛，他怎能辜負她的一番良苦用心？
“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盡管拿去好了。等你成了人人豔羨的慕太太，我再跟你普及我名下所有動產與不動產。”四年來他努力拚搏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光鮮亮麗地站在她的麵前？
“慕先生身價不菲，財大氣粗。不過你名下那些動產和不動產，都是屬於婚前財產，我無權支配。”
慕瑾宸摟緊女孩，旁若無人地秀恩愛，“秦小姐，你確定要在結婚前為了錢這種無聊的話題跟我起無謂的爭執？”
秦安雅在男人懷裏象征性掙紮，她不習慣在人前高調秀恩愛，尤其還是在慕瑾宸的家人麵前，會顯得她特別輕挑浮躁。秦家雖然沒落，但她骨子裏該保留著名媛淑女該有的端莊和禮儀。
傭人將菜全部端了上來，琳琅滿目的菜肴，目測全是慕瑾宸喜歡的口味。
慕承煒看向對麵眉眼桀驁難馴的男孩，軟下語調說道“瑾宸，我特地吩咐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肴。你離家這麽多年，口味應該沒變，試試合不合你的胃口。”
慕瑾宸眉眼低垂，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緒，“原來你也會顧及我的口味，讓廚房迎闔我的口味去做？我在慕家這麽多年從來都是在房裏單獨用餐，被區別對待，從來沒有享受過慕家少爺應該享有的待遇。你看在眼裏，卻是不聞不問，怎麽突然想起扮演起“慈父”的角色了？”
沈悅凝和慕禮城聞言，都不約而同抬眸看向慕承煒。這些年他們母子對慕瑾宸的苛待，他都熟視無睹，不過礙於沈家的勢力。
如今沈家倒戈，他才打消了心頭的顧忌。
沈悅凝滿眼期待地看著慕承煒，慕承煒若是從中調解，說不定可以減輕慕瑾宸對他們的敵意？慕瑾宸如今身價百倍，肯定不會放過折磨他們的好機會。
慕承煒眸底閃過一絲懊惱的情緒，沒有為自己過去的錯誤辯解，“爸之前虧欠你的，一定會好好補償你！從今天起，作為慕家少爺應該享有的待遇，你一樣不會少！”
慕瑾宸心裏自嘲地笑了笑，這些曾是他最渴望擁有的東西，如今得到了，心裏卻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媽媽倘若泉下有知，應該會替他感到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