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朗月,百花,無笑意
靜默片刻,葉二夫人想起來自己的娘家事兒,急忙問道:“昆兒,你舅舅舅母他們,和姝兒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姝兒心裏委屈,也沒跟我說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白府,真的要和國公府斷絕往來?真的,這麽嚴重嗎?”這一回,葉二夫人語氣裏的焦急與擔心卻是真心的,她和娘家的關係雖然不好,但再怎麽說,娘家都是她的依靠,若沒有了白府做依靠,那葉琛就不會高看她一眼。
葉北昆自然曉得葉二夫人的擔心與焦急,倒是這件事情已成定局,葉二夫人還是少參和得好,“大娘,白府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參和了,我會看著辦的。”
葉二夫人皺眉,這怎麽成,那怎麽說都是她的娘家啊,“昆兒,這件事情可不能這麽算,白府是我們最大的依靠,若是和白府鬧翻了,那對我們是非常不利的……”
“我知道。”葉北昆無奈道:“大娘,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若是有需要你出麵的地方我會告訴你的,這件事情已成定局,你就不要再參和了!”
“可是……”葉二夫人還想反駁,她現在這個狀況,娘家的依靠真的太重要了,她不能冒一丁點兒的險,若是她撇下臉麵去和白府解釋一番就解決的事情,她寧願這麽做。
葉北昆歎氣,“大娘,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就連老爺都還在思考,隻是皇上賜婚的聖旨已經下來了,一切都成定局,若是你此時再去參和一腳,惹得其他人不喜了,那才是對我們的不利。”
聽葉北昆這麽解釋,葉二夫人也放棄了,“好吧……”
“不過大娘你也放心,我會努力修補和白府的關係的,你也無需太擔心,白府最多會惱姝兒,不會真的和國公府斷絕往來的。”
聽葉北昆這麽一說,葉二夫人也鬆了一口氣,官官相護,官官相利她也是知道的,隻是一著急就疏忽了而已,隻要還有利益,那麽白府就不會真的和國公府斷絕往來。
這邊的葉笙,正踏著月色來尋訪寧子賦。前頭她已經讓紅葉去給寧子賦報過信兒,寧子賦也爽快地答應見她了。葉笙也沒耽擱,輕車熟路的直接就來到了寧子賦的莊子,對,就是之前寧子賦借給葉峰養傷的那間莊子。
當她趕到莊子的時候,被莊子裏頭的下人告知寧子賦在後院的亭子裏等她,葉笙嘴角一撇,又是那個亭子啊,對,就是楚慕邀月上次來找她的那個亭子。
走去亭子的途中,葉笙耳邊又莫名其妙地回想起寧子賦對她說的那些話,什麽葉笙我心悅你,什麽皇甫鈺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他寧子賦會拚命護你一世周全之類的……葉笙搖搖頭,心裏歎了一口氣,算是趕鴨子上架吧,若不是為了讓葉峰不起疑心,她才不會來見寧子賦,怪尷尬的。
由此,葉笙打定主意,若是寧子賦願意去看看葉思文的情況,那就直接去,若是不願意,那就找他拿兩顆清毒丸完事兒,總之,一切從簡,避免尷尬!
走到小亭子前,葉笙抬眸,有一瞬間的怔愣。
亭子裏,氣質清冷的男子月下獨酌。徒然間,葉笙想起太白的月下獨酌: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huan,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確實是花間一壺酒,即便是黑夜,可亭子周圍依舊盛放著許多鮮花,男子手執一壺清酒,時而抬頭望月,時而低頭輕yin,一襲白衣,一把寶劍,和著天上的冷月,地下的百花,好一副月下獨酌圖!
葉笙心裏讚歎,她承認寧子賦的出色,確實是擔得起子賦公子這個名頭,世有公子,絕世獨li,舉世無雙。
寧子賦的氣質,和皇甫鈺的氣質給人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寧子賦是白衣翩翩的公子,氣質溫潤,溫柔耐心,是潤物細無聲,也是清泉石上流。
而皇甫鈺,是……是什麽?葉笙還沒想好,便被清潤的男聲打斷了,“既然都來了,站那兒作甚?”
葉笙輕笑,“在看一副月下獨酌圖。”
寧子賦默然,半晌開口,“那你可喜歡?”
葉笙再次輕笑,“對於美人兒美景,我想,沒人有會不喜歡。”葉笙說著,便抬起腳,走向寧子賦。
寧子賦看著月下向自己走來的女子,亦是一襲的白裙,果真,是踏著月色來的,寧子賦看著,心,不自覺地緊了緊。同時又在心裏苦笑,她說沒有人不喜歡?可她呢?她喜歡的也是美景,卻不喜歡他這個人。
寧子賦忍下心裏的酸澀,淡然地開口道:“你信中說想請我醫治葉思文?”
對於寧子賦的開門見山,葉笙是喜的,畢竟她本來就打算一切從簡,長話短說,“是的,葉思文的情況有些古怪,請了禦醫都看不出到底是什麽情況。祖父聽聞你專治各種疑難雜症,便讓我來找你試試。”
聞言,寧子賦垂下的手緊了緊,看吧,她連來找你,都不是心甘情願,而是答應了葉峰才來的。寧子賦深吸了一口氣,低沉地問道:“你,真的這麽想救葉思文?”如果他沒記錯,那個葉思文和葉氏母女是一路貨色。
寧子賦的問題一出,葉笙愣了一下,隨即了然,看來他還記得上次葉思文在莊子裏鬧得事兒,“不是我想不想救他,而是,葉峰想不想救他。”
對於葉笙直呼自己祖父的名諱,寧子賦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他突然發現,他好像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過麵前的女子。
葉笙清冷地道:“於葉峰而言,葉思文是葉家的一份子,對於葉家子嗣凋零的情況,你應該也有所了解,所以葉峰不會放棄葉思文。而,於我而言,並不是我不想救就能不救的,我身處國公府的大環境下,很有事情,並不是我能隨心所欲的。”
寧子賦垂眸看葉笙,這個女子,即便是在說起自己祖父,直呼自己祖父名諱的時候,也是一副冷清,理智的模樣,葉笙……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葉笙說罷,等了一會兒發現寧子賦沒有說話,抬眼,看到他正在注視著自己,葉笙不自覺地皺眉,語氣清冷道:“子賦公子,葉笙長話短說,若是你能治好葉思文,那麽國公府就答應你一件事情。”是國公府答應,而不是她答應。
寧子賦也聽出葉笙話裏的意思了,他苦笑,“並非我不治,而是我也無能為力。”
“哦?”葉笙挑眉,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可是寧子賦這麽快就承認自己不能治了了,葉笙不由得意外。
“上次在莊子裏,他打算對我出手的時候,我順道給他號了脈,發現他這種情況,我也是聞所未聞,也是第一次見到。”寧子賦無奈地搖搖頭。
葉笙靜默,片刻開口,“我知道了。”同時問道:“你可有清毒丸?”
寧子賦挑眉,“清毒丸?有是有,不過你是想……”
“嗯。”葉笙點頭,“拿給葉思文的。”
“可是清毒丸對於葉思文的病情來說,不會起到多大的作用。”
這個葉笙自然知曉,“能拖一時是一時吧。”
寧子賦思索一會兒後道:“可以。”同時從袖帶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葉笙,“這是我自製的清毒丸,具有吸附毒素的功效,比江湖上的清毒丸效果還要好一些,你拿去給葉思文服用吧。”寧子賦說到這兒,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但是,畢竟不是對症下藥,所以第一次服用可能效果好一些,後麵效果會慢慢降低,即便如此,也隻是拖著而已,治不了本。”
葉笙自然也知道,耐藥性這種東西是看個人情況而定的,她不想,也不能出手。所以能撐多久,就看葉思文自己的造化了。
葉笙接過盒子,誠懇道:“謝謝。”
寧子賦聽著葉笙少有的誠懇語氣,開玩笑似的道:“拿什麽謝我?”
葉笙輕笑,這是不樂意聽口頭的謝意了?“這藥是替國公府求的,實際的謝禮,國公府稍後會送過來。”
說實話,寧子賦待她是真的不錯,即便是上次表白的尷尬事跡後,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子賦公子自製的清毒丸拿到市麵上,買都買不到,他一出手,就給了她一盒。也正是如此,葉笙心裏的那抹愧疚,又悄然升起了。
“我不要國公府的謝禮。”寧子賦帶著絲絲委屈,又清朗的聲音響起。
可是葉笙卻無法接話,因為,她,給不了他想要的。
葉笙久久不接話,寧子賦也久久不再言語,空氣中,流動著濃濃的沉默與無言。
漸漸地,寧子賦身上流淌出股股沉寂,葉笙的愧疚之情,也越來越重。
葉笙想起前世看過的一個故事:“何為孤寂?”“朗月,百花,無笑意。”“可否具體?”“左擁,右抱,無情yu。”“可否再具體?”“不得你。”
他果真,無半分笑意。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葉笙才輕輕地開口,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聽到葉笙要回去了,寧子賦身上的孤寂更甚,卻沒有說出挽留的話,而是無奈地撇撇嘴角,淡淡道:“嗯,回去注重安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