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他是好人

  秦念芯看到地上稻穀與家禽糞便混合,上麵還有許多蠕動的小蟲。她臉色大變,急忙跑過去,拍掉男孩手中的稻穀。


  男孩被她突然的舉動給嚇到,他驚恐地瞪著漆黑雙眸,怔愣幾秒後,便伸手往前去摸秦念芯臉頰。男孩還沒碰到,秦念芯便嗅到一股濃鬱的臭味,類似下水道的混合氨氣。


  秦念芯咬著唇,極力去忽略自己的嗅覺,以致於自己沒有反應過度地推開男孩。


  “你是誰?”突然,一道沙啞女聲響起。


  秦念芯還沒反應過來,男孩就被一個中年女人疾速拉開,緊張地護在身後。同時,破舊的屋子傳出幾聲虛弱咳嗽,聽著似老人。


  秦念芯回神,看著中年女人,輕聲問道,“您好,請問這裏是許自強的家嗎?”


  聞言,中年女人臉色大變。她使勁搖頭,激動地揮動長臂,一邊哆嗦地去解開男孩身上的鐵鏈。


  然而,她動作太過用力,沒有解開鐵鏈,反倒扯痛男孩的肌膚,男孩疼的哇哇大叫。


  見狀,秦念芯連忙安撫中年女人,說出自己來意,“大姐,您別緊張,我不是那些要攻擊你們的人。我母親……是四年前,被許自強綁架的女人,我懷疑當初調查的真相,便想實地探訪你們,了解許先生的背景。倘若我能找到有力證據,便能申請翻案。”


  中年女人動作驀然停下,猶似被凍僵,紋絲不動。


  破敗房屋前,泥土所發出的腥臊味隨風散開,安靜空氣間僅回響著男孩嚎啕哭聲。對方不動,秦念芯也不敢胡來,生怕嚇到他們。


  許久後,房子傳出一道微弱的蒼老嗓音,打破兩人的僵局。


  “芳華,狗蛋又摔到哪裏了?別管我了,你去山上摘些草藥來止血……哎,再摔下去,身體有病,腦袋也越來越蠢,等我們都走後,他一個人怎麽生活啊?”老人絮絮叨叨的說著,最後聲音越發虛弱,隻響起一連串類似鋸木音。


  “媽,我知道了,現在就去摘草藥。”中年女人扯高嗓子,回應著。


  接著,她從旁邊亂堆內掏出一個陶罐,直接抹在男孩的手腕傷口上。紅色的傷口瞬間被黑色固體糊住,中年女人往後一撈,手中驀然多了一顆水果硬糖。


  男孩看著,驚喜的嘿嘿直笑。中年女人咧嘴,剝開糖衣,變塞到男孩嘴巴裏。


  此刻,男孩終於不哭。


  隨即,中年女人跑進屋內,不知道搗鼓什麽。秦念芯安靜聆聽,隱約聽到有人在不斷說話,似乎是屋內的老人。


  空地內,秦念芯靜靜等待著。


  一個小時過後,中年女人雙手在腰間藍布抹了幾把,依舊分辨不出手是否幹淨。她看眼秦念芯,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丘。


  “許自強是我老公,他當年被判死刑後,骨灰就葬在那座山,你跟我過去。”中年女人除去麵對南海與老人,那張遍布皺紋的臉幾乎冷癱。


  秦念芯頷首,沉默地跟著女人上山。


  小山路還算好走,而且距離不遠。一路上,秦念芯觀看四周,驀然發現許自強一家離村子其他人聚集住宅較遠。倘若按照分化,許自強的家人算是住在亂地,被人遠遠隔絕。


  不久後,兩人到達墳墓。


  而那塊小墓碑是用木板刻成,手工粗糙,上麵的凹陷的字體顏色已經模糊。但是,山丘隻有一個木牌,也不會認錯。


  撲通一聲,中年女人對著秦念芯,連磕三個響頭,“秦小姐,對不起,我家男人居然做出這種事情,害死你母親,讓你家破人忙!我代替他,向你賠罪。可是,他真是好人,可惜沒人相信他。秦小姐,雖然我男人死了,但我仍舊不相信他會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我……我們真能翻案嗎?”


  秦念芯趕忙扶起她,中年女人搖頭,漆黑雙眸緊緊地盯著她,似將她看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見狀,秦念芯索性坐下。


  她記得報紙上對許自強的報道,截取許自強的解釋。他綁架她母親秦芸屬於臨時起意,目的就是家裏兒子有白血病,醫藥費治療較重,他走投無路時就生出歹念。


  為此,四年前還引起議論,觀點分別是許自強情有可原,可以原諒。另一個,便是殺人償命,就該判死刑。


  此刻,秦念芯回想那個時段,她還來不及緩解母親去世帶來的巨大悲傷,便要麵對丁嚴與白翠萍結婚,接著把她提出秦家。她隨即去靳家,請求靳慕寒幫忙,但連人都沒見到,被易慧蘭通知退婚,最後她……


  往日如同噩夢,每個場景都極其深刻又清晰。秦念芯每次記憶起,對她都是身心的折磨。


  想著,她及時掐斷腦中過度的回憶。


  “大姐,翻案是需要證據,所以我也不清楚能否成功。不過,既然我們對綁架的事都有疑問,那就繼續調查下去,讓真相大白。”秦念芯握住中年女人的手臂,決心要徹底弄明白當年的事。


  中年女人抹把眼淚,回頭去看眼木頭製成的墓碑,又忍不住淚流滿麵。


  同時受害的家屬,秦念芯親生體會到中年女人的絕望與痛恨。況且,她還是一個人,但許自強去世後,許家僅剩下一老一病,所有負擔都壓在中年女人身上。


  當下,再多的安慰都是空頭的話,最重要的便是真相。


  秦念芯思考幾秒,理順思緒,問道,“大姐,你能跟我說一下您的丈夫嗎?”


  大姐點頭,盯著那簡陋的墳墓,緩緩說著。


  “自強是村裏出名的老實人,他是家裏獨子,家境一般。我們結婚後,他對我嗬護有加,但自從兒子被確診出患有敗血症……像我們這種家庭,單薄的積蓄很快被醫療費耗盡。其中,我們借助媒體報道,熱心人給我們捐款。但孩子年紀小,治療結果一直不理想。”


  她似想起什麽,激動地揪住秦念芯的衣袖,聲色哽咽。


  “但是,我家男人從沒做坑蒙拐騙的事,即便我們家情況惡劣,他依舊每天都鼓勵我,我才能支撐。秦小姐,我家男人幼年就跟著我婆婆吃齋念佛,連活禽都不敢宰殺,所以他一定不會殺人。”


  秦念芯輕拍著大姐的手臂,輕聲道,“您別急,您詳細告訴我,我母親被綁架那天,他有沒取過其他地方,有不在場證據?”


  聽著,大姐怔忪幾秒,隨後失落地垂頭。


  “我不知道。那天,我們都在醫院,他說去向親戚借錢來交醫藥費,就單獨離開醫院。後來,他被警察當場逮捕後,他直接承認罪名,就沒有再調查了。這些年,村民和親戚都躲著我們,我即便有些懷疑,也沒機會詢問。另外,我要照顧婆婆和重病兒子,天天去打散工來補貼家用,我們才能勉強地繼續活著,我更沒精力去顧及其他事情。”


  人連基本溫飽都無法解決,的確無法思考其他。


  秦念芯理解,想著唯有自己親自去探訪,試著去收集有用的資料。


  想著,她讓大姐將親戚們的住址告訴自己,準備挨家挨戶走訪。


  隨即,兩人聊著許自強與綁架案件。從中,秦念芯知道不少事情,至少與報道的有所出入。


  聽著,秦念芯敏銳的捕抓到重點,“治療途中,你們幾次都沒錢,但許自強總能借到?你認為,他從什麽渠道拿到醫藥費?”


  大姐深歎口氣,滿臉悲傷。


  “我們是窮光蛋,還有兒子一個重病症的累贅,我們認識的人都不肯借給我們。而他還賣過血,但也沒能拿到多少錢。他最後拿到的幾筆錢,我猜測他去借高利貸的。”


  許家窮得叮當響,連親戚都不敢接近,家裏那兩層水泥毛坯房壓根不值錢,許自強拿什麽做抵押?


  秦念芯思考著,並不認同大姐的猜想。


  “大姐,你先生有沒認識什麽奇怪的人?或者,在孩子後期最需要的時刻,有哪些人向你們提供多次幫助?”秦念芯逐漸追蹤的絲絲線索,低聲問道。


  “我一直待在醫院,對他的行蹤並不清楚。但是,他有一晚在醫院守夜,我聽到他說過夢話,什麽救命之恩,無以回報。當時,不少熱心捐贈,並到醫院關心我們,隻是往後醫藥費越來越多,他愈發沉默,總是早出晚歸。我問他事情,他也不回答。”


  說著,大姐黑漆漆雙手抹了把鼻涕。


  她猛然站起,臉色沉重地看向秦念芯,“我還留著他的東西,我也不清楚哪些有用,或許您能查看,試著能否找到有用的消息。如果沒有,那……就算了。”


  事到如今,物是人非,找到證據就如同大海撈針。


  秦念芯聯想檔案室的那個男人,臉色發冷。


  他們不再追究,但有些人沒想放過她。因此,她就跟他賭一次,看看秦氏遭遇的變故,究竟有沒驚天內幕!


  接著,秦念芯跟著大姐回家。


  許自強留下的東西不多,皆是衣服和日常用品。看起來平淡無奇,秦念芯翻找幾下,沒能找到有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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