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虎山行
秦念芯靠著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麵，一手撐著水池邊緣，一手捧起涼水不斷撲打在自己的麵頰上。
冰涼的水觸到皮膚，很快使得麵部的神經都變得麻木，秦念芯感覺那一陣陣令人痛不欲生的頭痛感似乎也被鎮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挎包，虛弱地摸索著她的藥瓶。
突然，她的手觸到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物體，她疑惑地將那個東西拿了出來，是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秦念芯恍然大悟，是那天晚宴時柯衍順便帶給他的袖扣，當時靳慕寒想看裏麵裝著什麽東西，因為是想送給他的禮物，秦念芯很堅決地沒有讓他看。
秦念芯苦笑一聲，現在這個禮物估計也派不上用場了吧。
她慢慢打開了小盒子，裏麵趁著一塊絨布，上麵放著兩枚袖扣，正是她親自為靳慕寒設計的禮物，湛藍色的寶石在燈光下發出低調婉轉的光芒，正如靳慕寒本人一樣，他不言不語，站在那裏就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想當初，她把袖扣的設計圖交給車間師傅的時候，師傅讚歎道這是難得一見的精品，如果能成批製作然後發售，一定會成為經典。
秦念芯笑著拒絕了他，這枚袖扣會成為經典，它會有最合適的人佩戴，成為獨一無二的經典。
現在看來，她當時真的應該把袖扣直接打板發行，好歹還能讓它發揮一些價值，也不會向現在這樣血本無歸。
秦念芯落寞地笑了笑，將盒子放回去，重新從包裏摸索出那個藥瓶。
第一次吃藥時，他們在郵輪上度過銀迷浪漫的一晚；第二次吃藥，他們在酒店房間裏抵死纏綿。
那麽這一次，他不在身邊，她又該怎麽辦呢？
秦念芯把藥瓶放回包裏，與其讓她在不清醒時回憶起那些甜蜜的往事，還不如直麵疼痛，至少她此刻還是清醒的。
鏡子中的女人臉頰上劃過一絲晶瑩的痕跡，秦念芯漠然轉身，走出了洗手間。
易慧蘭回到家中，收拾了幾件行李迫不及待住進了醫院，並打了個電話把她親愛的侄女兒許文夢召喚了過去。
“姑媽！您生病了！？”
許文夢也不知是真孝順還是假孝順，反正對於易慧蘭的話從來都是惟命是從，不管她正在演出還是拍戲，隻要易慧蘭需要她，她就能立刻出現在她麵前。
易慧蘭看著一臉憂色的許文夢，心裏有著說不出的熨帖，她搖著頭直歎氣：“說你傻，你還真的一點長進都沒有！如果我不叫你，你是不是永遠不打算再去搶回你的慕寒哥哥了？”
許文夢一聽靳慕寒的名字，瞬間變得愁眉苦臉：“姑媽，慕寒哥哥不喜歡我在他跟前晃蕩，我發現我出現得越勤快，他就越煩我，所以，我幹脆理他遠遠的，說不定慕寒哥哥還能念著我的幾分好處……”
她一邊說，一邊怯怯觀察著易慧蘭的表情。
易慧蘭歎了口氣，道：“上次生日派對讓你受委屈了，還有慕寒他和那個秦念芯粘粘糊糊老往一塊兒湊，我知道你看了難受。是姑媽不好……”
許文夢撲到易慧蘭懷裏嬌嗔道：“我不怪姑媽，我隻怪我自己不夠好，得不到慕寒哥哥的喜歡。”
易慧蘭摸著許文夢的腦袋，恨恨道：“這都不怪你，如果沒有秦念芯那個狐狸精，你現在早就和慕寒湊成一對了！哪還輪得到她！”
說到這裏，易慧蘭冷哼一聲，道：“現在，你的機會來了，還不趕緊抓緊？”
許文夢疑惑地抬起頭看著易慧蘭，易慧蘭淡淡道：“他們兩個人最近正在鬧矛盾，從前慕寒心裏沒你是因為有秦念芯在，現在他們鬧了矛盾，我就不信我們家文夢天生麗質，慕寒憑什麽不對你動心？”
許文夢有些羞澀地絞緊衣角：“姑媽，真的可以嗎？慕寒哥哥看到我會不會生氣？”
易慧蘭笑了笑，道：“你盡管打扮好去見他，告訴他我被秦念芯氣得住院了，讓她趕快來看我。”
許文夢本就是從片場趕過來的，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但她有點不放心，特地把化妝師叫回來重新補了妝，又穿了一套品牌商讚助的戲服。
“我現在看起來怎麽樣？”許文夢趴在鏡子麵前左瞧瞧右看看，恨不得鑽到裏麵去。
經紀人在一旁無奈道：“已經很美了我的大小姐。您今天片場隻請了三個小時的假，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半時間，您再不抓緊，導演又要發脾氣了。”
許文夢好像沒有聽到他說什麽，繼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問道：“我美還是秦念芯美？”
經紀人慢慢在腦海中搜尋到那個清麗無雙的女人的麵孔，艱難道：“當然是你美。”
他看了眼時間，委婉道：“現在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如果靳總是一個按時間上下班的人，我們可能……”
他話還沒說完，許文夢提起裙擺，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迅速走出了洗手間，經紀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跟在她的後麵。
許文夢走進靳氏集團大樓時，她敏感地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整個集團的員工仿佛都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中，連前台小姐的麵色也比平日裏白了幾分。
前台道：“許小姐，您沒有預約，麻煩您在這裏稍作等候……”
許文夢瞪大眼睛：“你說什麽？連我都要在這裏等？”
她一向都是直接到總裁辦公室找靳慕寒的，來了這麽多次，唯獨這回變了規矩？
許文夢不依不饒，前台沒有辦法隻好放她上來頂樓。
靳慕寒的秘書小李接到消息，在頂樓的電梯旁等待著許文夢，許文夢一下電梯，向往常一樣就要直接闖進靳慕寒的辦公室。
小李慌忙攔在她身前：“許小姐！總裁正在視頻會議，請您到會客廳等待。”
“你說什麽？”許文夢的臉色不太好，她今天已經被阻攔了兩次，換做平時她都是直接進靳慕寒辦公室的，這些人哪裏敢攔著她？不就是看她很久沒來，以為她好欺負嗎！
小李客氣道：“讓您上頂層候客廳等待已經算是破例，希望您不要為難我……”
許文夢冷哼一聲，道：“你有沒有搞錯，我是慕寒哥哥最疼愛的妹妹，這些規定什麽時候需要用在我身上？”
小李道：“按規定，隻有總裁夫人和厲總可以直接進乘坐總裁專梯到總裁辦公室等待。所以您必須服從規定。”
許文夢心裏冷笑一聲，總裁夫人？很快你們的總裁夫人就要換人了！
“讓我進去！”
許文夢話音剛落，辦公室傳來一聲巨響，像是瓷質的東西摔在了地上，許文夢嚇了一跳，僵在原地。
小李看著她麵無表情道：“許小姐，不要怕。這種情況每天都要發生很多遍，習慣就好。”
她頓了頓，問道：“您現在還要直接進去嗎？”
許文夢嘴巴閉得緊緊的直搖頭，她乖乖跟著小李到了會客廳等待，在會客廳喝了兩杯咖啡，足足等了一個小時，靳慕寒才抽出時間見她。
許文夢拿出粉餅盒補了補妝，又整理了下發型，作出一副矜持的模樣跟在小李後麵走進了靳慕寒的辦公室。
“慕寒哥哥……”
許文夢一踏進辦公室就嚇了一大跳，地上扔著各種雜物，碎玻璃渣、碎瓷片扔了一地，也沒人來收拾，靳慕寒坐在辦公桌後麵，像一尊邪神，渾身散發著陰鷙的氣場。
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許文夢暗暗倒吸了口冷氣，她每次來找靳慕寒貌似都趕上了“好時候”。
靳慕寒的辦公室地麵雜亂不堪，許文夢的十厘米細高跟鞋根本無處下腳，她站在辦公室門口，距離靳慕寒五六米遠的地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有什麽事直說吧。”
靳慕寒的聲音沙啞低沉，許文夢看到他麵前的煙灰缸裏扔了滿滿一盒的煙頭，她不自覺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不敢發聲。
靳慕寒抬頭看她，眼睛裏布滿血絲，顯得有些恐怖：“沒事的話就快點離開，我還有事。”
許文夢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她是帶著任務來的，她怯怯道：“姑媽生病住院了，我特地來告訴你一聲，有時間去看看姑媽……”
“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有時間就去看她。”
靳慕寒顯然沒有半點耐心，迫不及待打斷許文夢的話發出了逐客令。
許文夢有些無語，靳慕寒為什麽不按套路出牌呢？正常情況不是應該問問易慧蘭為什麽住院嗎？
“你還有什麽事嗎？”靳慕寒似乎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耐心，將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冰涼的眸子直直注視著她。
“沒，沒，沒有了。”
許文夢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靳慕寒，她慌忙向後退了兩步，逃命一樣逃出了靳慕寒的辦公室。她覺得自己再慢一步，那一遝文件可能就不是摔在桌上，而是摔在她的腦袋上了。
小李看著許文夢狼狽逃離的背影，同情地歎了口氣，這算不算傳說中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可惜，虎山的影兒還沒見著就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了，這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