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救場
秦念芯暗自腹誹，明明上次見麵時他還有些不習慣直呼她的名字，為什麽這次叫得這麽熟稔，好像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柯衍一頭微卷的發噴了發膠，固定在額頭上方，露出光潔的額頭，他的眼窩比常人深，眉骨和鼻梁也要更高一些，這種露出整張臉的發型突出了他的混血感，在人群中有種很顯眼的英俊。
他穿著那件被“狸貓換過太子”的黑色暗紋禮服，看向秦念芯的眼神熱切而又明亮，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像個孩子一樣。
秦念芯不自居也被他的熱情感染，柯衍每次見她都用一種崇拜而又仰慕的目光看她，把她弄得既羞愧又有些莫名的虛榮感，無論是誰，都不會拒絕別人的欣賞，而且這個“別人”還是個超級大帥哥。
“念芯，”柯衍看著她露出羞澀的笑容，“這幾天我出國開會了，今天飛機晚點，我不僅沒有出席發布會，連晚宴都差點遲到，你沒有生氣吧？”
說實話，有一些……
秦念芯笑著道：“這些都是柯總工作上的安排，我隻是KL珠寶邀請的一個嘉賓而已，怎麽會因為你工作的事情怪你？”
她一邊說話，一邊悄悄打量著柯衍的衣服，他穿上的樣子很合身，他選擇穿這身衣服出席這麽重要的活動，是否說明他一點都沒有發現這件衣服的真相？
柯衍看她一直暗暗打量著自己，他抿著嘴，意有所指道：“這件衣服……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
秦念芯悄悄鬆了口氣，幸虧她沒有告訴他衣服被毀的事情，這可是人家最喜歡的衣服呢！如果告訴了他，他們別說合作關係，就連友誼都要直接破裂了吧……
秦念芯淺笑著道：“我也覺得這件衣服很好看，好適合你。”
“你們在聊什麽？”
突然，一個身影插入了他們的對話中。
秦念芯抬頭看到靳慕寒麵色冷淡地走過來，他在人前一貫頂著這樣一張撲克臉，她早就習慣，她笑著攬住靳慕寒的胳膊，道：“我們在討論柯總這件衣服很不錯，很適合他。”
靳慕寒沒有說話，麵色淡然地朝柯衍點了點頭，他的眼睛慢慢掃過柯衍黑色西裝的領口、前襟，直到袖口，他的視力很好，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袖口邊緣的三排縫合線。
沒錯，這就是那件衣服！就是那件他以為秦念芯要送給他的衣服！
靳氏定製店鋪縫製的衣服有一個特點，所有出自靳氏的衣服袖扣和下擺的縫合線都是三排，一般衣服都是一排或者兩排，靳氏出品的服裝全部手工製作，為了追求更牢固的質量，也為了區別其他品牌，采用三排線的縫製方法，正在西裝剪裁中是絕無僅有的。
方才，靳慕寒遠遠聽到有人大聲叫著秦念芯的名字，他當時正在和合作夥伴說話，無意中朝這邊一掃，就看到了柯衍，他身上的衣服瞬間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黑色暗紋，折疊的領口，還有雙排扣的設計……這不就是那件他親眼見過、親自摸過的禮物嗎！？
他壓製住內心的不解和憤怒，慢慢走近有說有笑的兩人，秦念芯對他的憤怒和冷漠一無所覺，向平時一樣笑著摟住他的胳膊，對他說柯衍的衣服很適合他。
靳慕寒的心在看到袖口的三排線後，徹底冷了下來，像在數九寒冬的天氣裏結了冰，又被狠狠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不錯，很好看，很適合他。”
靳慕寒深吸了口氣，慢慢說道。
靳慕寒覺得自己可能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個笑話！
滿懷期待地盼著那個禮物盼了整整半個多月，最後發現，原以為老婆送給自己的禮物穿在了別的男人身上，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嗎？
靳慕寒的拳頭越捏越緊，渾身都緊繃著，好像一鬆懈下來就會忍不住傷及無辜。
秦念芯一直攬著靳慕寒的手臂，發現了他的僵硬，她微微側頭看著靳慕寒，道：“你哪裏不舒服嗎？”
靳慕寒看著她白裏透粉的臉頰，濕潤的眼睛裏眼波流轉。
現在，他淪為了一個笑話，而她毫無所察……
靳慕寒看著秦念芯毫不作偽的關切的眼神，緩緩搖了搖頭：“我沒事。”
“哦對了！”柯衍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從衣服內袋裏取出了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秦念芯，“這是你上次讓車間幫你做的東西，你一直沒來拿，車間師傅就替你把後續的鑲嵌粘合一並弄了，我順便幫你帶過來，希望你不要介意……”
秦念芯的笑意僵在嘴角，這個柯衍要不要這麽不識眼色！他就不能私下裏把東西拿給她嗎！？這是她打算送給靳慕寒的禮物，現在當著他的麵拿出來，那還有什麽驚喜可言！
柯衍傻笑著，滿臉都寫著“求表揚”的神情，秦念芯心裏無奈地笑笑，她能怎麽辦？她也很絕望啊！
“謝謝……”秦念芯雙手接過盒子，“謝謝柯總特意……幫我拿過來。”
如果柯衍不是她老板，她一定要和他斷絕關係！
靳慕寒淡淡掃過她手中的盒子，隨意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秦念芯心裏正在亂七八糟地緊張，就怕靳慕寒開口問她盒子裏的東西，突然聽到他的聲音，有些慌張道：“沒，沒什麽……一些小玩意兒而已。”
換做平時秦念芯這麽說，以靳慕寒的性格絕對不會再問下去，可他現在一口悶氣憋在胸口，憋得他喘不過氣，理智都快要喪失。
她究竟是怎樣的女人？他愛的人究竟是怎樣的她！？
“到底是什麽？”
他的聲音冷漠陰沉，帶著一股罕見的狠戾，秦念芯從沒聽到他這樣對自己說話，愣了一下，才緩緩說道：“真的沒什麽，是還沒上市的珠寶樣品，不能公開的。”
她不明白靳慕寒突如其來的火氣是怎麽回事，是生意上有什麽不順心的事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事心情不好，要把氣撒在她頭上。
秦念芯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靳慕寒一向把她捧在手心上，平日裏的嚴酷都是對待別人的，對她從來都是和風細雨、溫柔親密，從來沒有用這麽重的語氣對她說過話，而且是當著外人的麵。
她抬頭看了眼柯衍，他也有些莫名其妙，正在努力東張西望，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試圖緩解這種尷尬的場麵。
秦念芯緊了緊拳頭，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比較平靜。
“看來你是真的身體不舒服，要不你去休息室休息一會兒吧！我陪著柯總再聊一聊下個季度新品的事？”
靳慕寒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漠然，讓秦念芯的心跳慢了一拍，緊接著他又淡淡掃了柯衍一眼，沒有說話，轉頭就向一邊走去。
靳慕寒離開，把秦念芯和柯衍扔在無邊的尷尬中。
柯衍幾次想開口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連他的粗神經都感受到了靳慕寒的異樣。
秦念芯深吸了幾口氣，笑著道：“慕寒這個人就是小孩子脾氣，陰晴不定的，我們別理他，等過會他自己就好了。”
“嗯嗯嗯。”柯衍慌忙答應道，場麵太尷尬了，他默默擦了把汗。
“對了，”柯衍突然想起一件很適合轉移話題的事情，“有幾位海外的合作夥伴想見見‘盛世繁花’的設計師，他們今天也來到了晚宴現場，請問美麗的秦念芯小姐，你願意和他們聊一聊嗎？”
柯衍一手背後，一手做邀請的姿勢，微微彎下腰，樣子十分誠懇。
秦念芯伸手攏了攏頭發，優雅道：“當然。”
靳慕寒沒有去休息室，而是走到了大廳角落的沙發中坐了下來，桌上放著糕點和紅酒，他鬆了鬆領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猛地一口灌下去。
他抬起手背輕抹了下嘴角，十幾度的紅酒，和白開水一樣，不夠勁，什麽滋味都喝不出來。
靳慕寒又灌了一杯酒，喚來了服務生讓他拿點白酒過來。
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自斟自飲，一杯紅的一杯白的，沒喝一會腦子就有些暈眩，他用力晃了晃頭，視力也變得有些模糊，他好像依稀能看到秦念芯在和一群人聊天，她的嘴角高高揚起，微彎著眼睛，看起來心情特別好。
靳慕寒緊緊捏著手中的高腳杯，她像一隻蝴蝶來往於各個男人之間，看似多情，卻誰都不留戀，靳慕寒一紙婚約想把她拴在了自己身邊，他以為他能擁有全部的她，但到最後才發現，他隻是她生活的一部分，離開了他，她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秦念芯的笑容狠狠刺痛了靳慕寒的眼睛，他沒有辦法再看下去了，靳慕寒扶著沙發扶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晚宴的賓客此時都在及其投入地各自聊著天，誰都沒有發現這個角落裏的失意的男人。
他淡淡看了眼秦念芯，走出了宴會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