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根刺
四周一片沉寂,靳慕寒麵色沉痛地看著秦念芯:“念芯……”
秦念芯目光沉沉,繼續說道:“我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不和她計較這條項鏈是怎麽毀掉的,反正已經無法補救,我再多說什麽也沒有用。但是,夫人您不應該這樣輕視我的付出和工作。”
周圍客人譴責的目光更為強烈,易慧蘭被他們看得有些羞惱,她冷哼一聲:“既然那個展覽對你這麽重要,你為什麽如此輕易地善罷甘休?我看是你心裏有鬼吧!”
秦念芯剛剛那番話讓易慧蘭顏麵盡失,她幹脆也破罐子破摔道:“文夢為什麽無緣無故地心髒病發作?肯定是因為你做了刺激她的事情!文夢,你為什麽會突然發病,你說出來讓大家評評理!”
許文夢怯怯看了眼秦念芯,又看了眼靳慕寒,低聲道:“都怪我弄壞了項鏈,念芯姐姐情急之下推了我一下……是我自己身體不爭氣,不怪她的!”
“她推了你!?”易慧蘭像隻被踩了尾巴的母貓,雙目瞪圓。
她忿忿地指著秦念芯道:“你明知道文夢有心髒病,還用力推她!你那個展覽再重要,能比文夢的性命也重要嗎!”
秦念芯努力回憶著在房間發生的一幕,她根本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推過許文夢,她皺著眉頭道:“我沒有推她。”
易慧蘭連連搖頭:“我對你太失望了,文夢做錯了事情第一時間就向你道歉,哭得一塌糊塗請求你的原諒。而你呢?害得文夢心髒病發作,還裝作沒事兒人一樣,要不是我剛剛逼問文夢,我們都被你給騙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秦念芯徹底無語了,她一個苦主表示懶得她們計較,她們反而還要倒打一耙?
易慧蘭的話極具有煽動性,四周傳來一片嗡嗡地議論聲,靳慕寒皺著眉頭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既然念芯已經說了不追究項鏈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易慧蘭難以置信地看著靳慕寒,道:“慕寒,我知道你護著她。可是你不能這樣不辨是非!文夢隻是不小心弄壞了一條項鏈,可是秦念芯她差點害死了文夢!文夢可是你的妹妹呀,難道你一點也不心疼她!”
今天晚上接亂不斷地發生意外,易慧蘭的指責聲,許文夢的哭泣聲,還有四周傳來的議論聲,讓靳慕寒的腦袋都快要爆炸了,他疲憊地擺擺手:“是非對錯,我都很明白,不要再說了。很晚了,今天的派對到此結束吧。”
“你……”易慧蘭指著靳慕寒,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忿忿放下手,轉頭朝樓上走去,把派對的客人都晾在下麵。
麵對如此尷尬的情景,客人們也隻好告辭離開,靳慕寒作為靳宅的主人,主動接管了被易慧蘭丟棄的客人。在經曆了一晚上的煩心事後,他依然可以優雅淡然地站在門口,微笑著送走一位又一位的客人。
秦念芯呆滯地坐在沙發上,身邊的客人接連離開,她毫無所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念芯姐姐。”
秦念芯猛地回過神來,發現客廳裏空蕩蕩的,隻剩下她和許文夢兩個人。
秦念芯朝著許文夢挑了挑眉,示意她有話直說。
許文夢眼角的淚痕還沒有擦淨,臉上卻一派輕鬆愉快,看起來十分違和。她雙眼彎彎,像邀功似的開口道:“念芯姐姐,真的很抱歉,害你不能去參加珠寶展覽。你一定很難過吧?十年一次的展覽會,一旦錯過了,等到下次可就是十年以後了……“
秦念芯開始有點不明白她在講什麽,看著許文夢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的笑容,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是得逞的笑容,也許是奚落,也許是挑釁。
但在秦念芯眼裏,是個笑話。
她輕笑著拍了拍許文夢的肩膀,站起身道:“讓你失望了,這套珠寶我還有一套備用。巴黎的珠寶展覽,我非去不可。”
許文夢如遭重擊般愣在原地,她臉上的震驚和不甘比今晚所有時候都表現得更為優秀,秦念芯無所謂地聳聳肩,施舍給她一個憐憫的眼神,轉身優雅地向樓上走去。
隻剩兩個人的時候,許文夢已經不屑在她麵前演戲,那她自然也不能讓她空手而歸。
靳慕寒看著最後一位客人的車離開後,回到了大宅內,下人們正在清理客廳的衛生,他囑咐他們早些休息後,上了樓。
靳慕寒推開門,意料之外的,他看到秦念芯雖然換了睡袍,但並沒有在休息,而是端正坐在床上,一副等待他回來的樣子。
“你終於回來了。”
秦念芯一開口,靳慕寒心頭燃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你不相信我,對嗎?”秦念芯目光直直地看著靳慕寒,從今天的派對結束後,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靳慕寒在那樣的情況維護了她,然而他沒有說過一句相信她。
靳慕寒愣了愣,不解地問道:“什麽意思?”
秦念芯不厭其煩地解釋道:“許文夢說我推了她,導致她心髒病突發,但是我沒有。你相信了她的話,不相信我,對嗎?”
靳慕寒脫下西裝外套,抬手把領帶拉了下來,他有些好笑道:“念芯,你在想什麽,我當然是相信你,我站在誰那邊的,你還不了解嗎?”
“但是你猶豫了。”
靳慕寒脫領帶的動作頓了頓,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念芯,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你太累了,可能會有些敏感。早些休息吧!”
他避而不談的態度徹底激怒了秦念芯,她站了起來,冷聲道:“你何必要這樣躲躲閃閃,有什麽話痛快說出來不好嗎!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既然敢和她們對質,就不會害怕你的猜疑。”
靳慕寒輕輕歎氣,道:“念芯,你能不能成熟一些。如果我為你辯解,母親一定會爭論到底,這件事情永遠不會結束,有那麽多客人在,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也不好。所以我那麽說,隻是為了息事寧人,這件事情早些過去,對我們都好。”
秦念芯光腳站在地板上,表情憤怒失望,像是被全世界遺棄,他走過去,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溫聲道:“當時房間裏隻有你們兩個人,不管你有沒有推她,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你都是有最大嫌疑的人,脫不了幹係。所以,當我們沒有證據的時候,就不要做無謂的爭辯,這樣反而對自己不利。”
秦念芯一言不發地鑽進自己的被子裏,很顯然靳慕寒說的話中肯、在理,她挑不出一點毛病。可她驕傲的心不允許她妥協,她寧願不要那些息事寧人,不要那些名聲,隻想得到他在眾人麵前的一句“我相信你”。
可是他沒有。
可能從他抱著許文夢從房間衝出去的那一刻,有一根刺深深埋進了她的心裏,她的心就像被紮破的氣球,那些深藏的質疑、不解、怨懟紛紛泄露出來。
靳慕寒看著把自己完全包裹起來背對著他的秦念芯,無奈地笑了笑,主動靠上她的背,將她圈了起來。
靳慕寒沒有想到,秦念芯的怒氣一直延續到第二天。
他特地從公司回家,打算親自送秦念芯去機場,管家一臉為難地告訴他,秦念芯已經在一個小時之前坐蘇曼的車離開了。
靳慕寒眸色暗了暗,最後什麽也沒說,對著戰戰兢兢的管家應了聲好,麵色不善地離開了。
秦念芯和蘇曼此刻已經到達了機場,兩人坐在機場貴賓休息室中愉快地喝著咖啡。
“喂,你真的就這樣不告而別了?”蘇曼捅了捅坐在一邊發呆的秦念芯。
秦念芯從麵前咖啡表層的泡沫中移開視線,淡淡道:“他早就知道我去巴黎的機票是今天,這算什麽不告而別。”
蘇曼聳了聳肩,道:“我真是搞不懂你們,時而親密得分開一刻都不行,時而又像敵人一樣橫眉冷對。因為一個許文夢,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多少事!”
來的路上,秦念芯把派對上發生的事情講給了蘇曼,蘇曼聽得目瞪口呆,連連感歎這一晚上信息量巨大,她一時間難以消化接受。經過蘇曼的分析,她認定了許文夢在這一係列事件中充當著不可小覷的角色和分量。
秦念芯笑了笑:“也許沒有許文夢,也會有王文夢、李文夢,我在他那裏吃過虧,總是不敢輕易相信他。”
蘇曼“嘖”了一聲,勸解道:“好好去巴黎散散心,到時候就想開了。本來需要去巴黎散心的人是我,現在好像變成了我們兩個人,真是同病相憐啊!”
“然而,我覺得現在的你似乎已經滿血複活了。”秦念芯斜睨了一眼蘇曼,她的麵色紅潤,眼睛裏神采奕奕,和前些天那個行屍走肉的樣子判若兩人。
蘇曼無奈地攤手:“我能怎麽辦,日子總要繼續過下去,地球離了誰也沒有停止轉動,我就不信,沒有了厲蔚然,我還活不下去了?”
她慷慨激昂地發表了一番對未來生活的向往和規劃,然後又把厲蔚然狠狠罵了一通,惹得旁邊的人不時朝這邊看,秦念芯難為情地拉了拉蘇曼的袖子,蘇曼絲毫不在意地表示,她是在傳達正能量,所有的人都應該好好聽聽!
秦念芯無奈地扶額,說好的去巴黎散心呢?為什麽她覺得現在的心情更加一言難盡了呢。
“哦對了,”蘇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那你帶去參賽的珠寶首飾怎麽辦?你是騙許文夢的,還是真有備用的珠寶?”
秦念芯又被提到煩心事,她歎了口氣道:“如果真的全被她毀了,我還去巴黎做什麽?我確實準備了兩套珠寶,但不是備用的,而是一套拿去展區,一套要請走秀的模特幫忙宣傳,增加人氣。”
蘇曼愣了下,問道:“那現在隻剩下一套怎麽辦?這樣對你豈不是很吃虧?”
秦念芯無奈道:“隻能放棄巴黎時裝周這邊的宣傳,把完整的一套放到展區。最佳作品投票什麽的,我也不指望了,重在參與吧,能讓我的作品參展,我已經知足了。”
“感謝許文夢,沒有把兩套首飾都毀掉。”她生無可戀地攪動著手中的咖啡,“如果把對一個人的標準放得很低,那麽她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會覺得不足為奇。”
蘇曼恨得牙直癢癢:“她年紀不大,心思倒是很深重。別讓我抓到她的把柄,否則,我一定不會輕饒她!”
秦念芯認同地點了點頭,這也是她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