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場大戲
許文夢好不容易找了個由頭想下秦念芯的麵子，沒想到出師不利，反而給了秦念芯和靳慕寒秀恩愛的機會，她咬著嘴唇低下了頭，心裏覺得很不甘心。
易慧蘭看著許文夢沒出息的模樣，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她打算讓這丫頭給她打頭陣，沒想到臨陣脫逃，最後還得她親自上場迎敵。
易慧蘭把匣子收起來，笑著朝眾人擺擺手，道：“這可是我兒子和新兒媳給我送的壽禮，孩子們的一片心意，你們別亂摸，弄壞了我可是會心疼。”
她拿絨布把匣子小心翼翼擦拭了一遍，才讓下人送回了房間。眾人紛紛感慨易慧蘭和兒子兒媳融洽和睦的關係，讚歎她是有福之人。
易慧蘭搖著頭笑道：“什麽有福之人，老了，不中用了。不過是下午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現在和你們聊天都有些犯困。”
有人奇怪道：“那您為何不把派對安排到明天，還是身體要緊啊，咱們這樣的人家，不講究必須生日當天舉辦派對的虛禮。”
“孩子們的一片孝心，我不忍心拒絕呀！”易慧蘭臉上的表情有些淒苦。
有人看不下去了，對靳慕寒道：“慕寒，你也太不懂事了，你母親長途跋涉大老遠從國外回來，你還把生日派對安排在今天晚上，你母親多累呀！”
說話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靳慕寒頷首道：“都是我的錯。”
易慧蘭搖著頭說：“不怪慕寒，他也是一片孝心，工作那麽辛苦沒有考慮周全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位長輩指著一邊呆呆站在人群中的秦念芯道：“念芯你這個當兒媳婦的，慕寒沒有考慮到的事情你就要多操一些心，你婆婆剛剛還在誇你們孝順，結果你這般不懂事，你婆婆真是白疼你了！”
她這話說得有些重，剛剛對著靳慕寒，她到底顧忌著靳慕寒平日的形象沒敢下重口，現在看到柔柔弱弱的秦念芯，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她這一開口，眾人紛紛出言指責秦念芯，秦念芯在心裏苦笑著，她還是幾個小時前才得知生日派對的事情，現在大家都在怪她沒有提醒靳慕寒，沒有做到一個好妻子的指責。她真是比竇娥還冤呢！
秦念芯低著頭不說話，裝作一副委委屈屈虛心聽從教誨的模樣，這件事情她沒理，讓他們說幾句也無妨。
可旁邊的靳慕寒忍不下去了，他出聲道：“這件事都怪我，不關念芯的事，是我自己一手安排的。”
眾人看到這個時候他還在護著秦念芯，紛紛痛心疾首道：“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易慧蘭一直靜靜享受著大家指責秦念芯的情景，直到戰火重新蔓延到靳慕寒身上，她才悠悠開口道：“這事也不能怪念芯，她工作也很忙，她是珠寶設計師，文夢剛剛不是說過她設計的珠寶很出眾嗎，這孩子，一看就是心靈手巧……”
她好像化身為一個慈愛的母親，滔滔不絕地讚歎起自己出色的孩子：“聽說過幾天還要去巴黎參加國際級的珠寶展覽呢！我就知道，我沒看走眼！”
她親昵地握住秦念芯的手，道：“念芯，你的機票訂在什麽時候？我才剛剛回來，你就要走，母親真是好舍不得你……”
秦念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想了想，隨意地答道：“20號的機票。”
一直站在人群中不說話的許文夢疑惑地抬起頭，說：“20號不就是明天嗎？”
眾人停止了竊竊私語的聲音，秦念芯也愣住了，這些日子她忙得昏天黑地，連日期都沒記在心上，沒想到她出發的日子就是明天。
秦念芯抬起頭，看到眾人譴責的目光更加不加掩飾，秦念芯在心裏大呼，你們聽我解釋啊！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樣子！
許文夢若有所思地說：“難怪慕寒哥哥要把姑媽的生日派對安排在今天晚上，原來念芯姐姐明天要去巴黎！這樣念芯姐姐就可以參加今晚的派對，慕寒哥哥真的好貼心哦！”
她興奮地上前握住秦念芯的手，真誠道：“念芯姐姐，你真的好幸福。”
秦念芯：“……”她此時恨不得縫上許文夢這張嘴！
這個眾人都心知肚明但沒有宣之於口的真相，就這樣被許文夢大大咧咧地揭穿了。現場每一寸空氣都包裹著尷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如何打破這個僵局。
“唉。”易慧蘭歎了口氣，眼圈紅了，不一會就扯著手帕擦拭眼淚，“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隻要你們小兩口過得好，讓我做什麽都無所謂。”
她這一番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的慈母心讓她的各位閨蜜們不禁動容，她們一群人圍在易慧蘭麵前溫言勸解，還有一部分人指著靳慕寒和秦念芯，一臉心痛地直搖頭，好像他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秦念芯看著靳慕寒笑了笑，她不知道靳慕寒是否真的是因為她明天的機票，把易慧蘭的生日派對安排在今天晚上，如果真的是這樣，她今天晚上所遭受的一切，她都覺得值得。
靳慕寒皺著眉頭看著她，黑漆漆的眼睛裏盡是擔憂和愧疚，秦念芯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告訴他自己沒有關係。
秦念芯還沉浸在靳慕寒溫柔的眼神中，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又討厭的聲音。
“念芯，你嫁到了靳家當兒媳婦，就要好好孝敬婆婆，你婆婆這麽好的人都被你氣成這樣，你真是太不懂事了！”白翠萍的聲音在秦念芯耳邊響起，她的腦袋開始反射性疼痛。
對於這樣的胡攪蠻纏，秦念芯在秦家大宅的時候一天會遇到很多次，她早已經習慣，對待這樣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選擇無視她。
秦念芯低著頭不說話，像個真正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兩手交疊放在腹前，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不忍責罰。
然而，白翠萍顯然不甘心就此放過她。
“長輩們說了這麽多，你連句道歉都沒有，你說說你婆婆心寒不心寒？我知道你在國外待了幾年，見多識廣，和我們這些長輩想的不一樣。但是孝道是我們國家的傳統美德，你不能把老祖宗的本兒給丟了啊！”
她的聲音像蒼蠅般在秦念芯的耳邊回蕩，她緊了緊拳頭，還是沒忍住，抬起頭漠然道：“對不起。”
白翠萍被她臉上冰冷的表情嚇了一跳，她撫著胸口歎道：“你在家裏出言不遜不把我當長輩也就算了，我看你是個沒媽的孩子，不和你多加計較。可是你嫁到靳家，還是這副樣子，就是我易姐能容得下你，我也看不下去！你畢竟是從我們家嫁出去的，真是給家裏丟人！”
她越說越氣憤，儼然一副大義滅親的模樣，手指頭都快戳到了秦念芯臉上。
靳慕寒擋在秦念芯的身前，漠然道：“這位夫人，請自重。如果你再這樣胡鬧，我會讓保安把你“請”出去。
“沒媽的孩子”這幾個字像一把刀，剖開秦念芯小心翼翼掩藏的傷口，白翠萍果然很了解她，她很清楚說怎樣的話能刺痛她，知道說怎樣的話能給她會心一擊。
秦念芯的頭開始暈眩，一陣鈍鈍的疼痛從太陽穴開始蔓延，靳慕寒將她摟在懷裏，焦急地看著她：“念芯！你還好嗎！”
秦念芯虛弱地搖了搖頭，她一受刺激就會頭疼的老毛病總是在這種重要場合發作，她自己都覺得有些無奈。
“又頭疼了？”白翠萍陰陽怪氣地看了她一眼，對著旁邊的人說，“我們這位秦家大小姐，一遇到說不清的事情就開始頭疼，這招可管用了，好幾次把記者都唬住了呢。”
看到秦念芯險些暈倒，一旁的客人都麵露不忍，可聽白翠萍這麽一說，他們的表情又變得十分耐人尋味。
“閉嘴！”靳慕寒怒喝一聲，他很久沒有動過這麽大的氣，也從來沒有如此失禮過。
白翠萍僵在原地，議論紛紛的人們也紛紛自覺閉上嘴巴，以免遭受池魚之殃，就連一旁拿著手帕抹眼淚的易慧蘭，抽噎的聲音也不由變低。
靳慕寒閉上雙眼，冷靜了幾秒，緩緩道：“我父親的忌日，陰曆廿四，也就是明天。”
眾人驚愕得張大嘴巴，連秦念芯都顧不上頭疼，這一個炸彈般的消息把她的頭痛症炸得一幹二淨。
這件事情迂回曲折，沒想到最後迎來了這樣的神轉折。
現場的氣氛徹底凍結了，眾人紛紛默契地選擇沉默，這件事畢竟涉及到已故的靳老，他們這些外人誰都沒有權利置喙。
靳慕寒把秦念芯摟在懷裏，繼續說道：“我本來不想提起這件事。畢竟……今天是我母親的生日，我和念芯考慮到她的心情，沒有把真相說出來。沒有想到讓大家誤解，還讓念芯受了這麽多委屈……”
靳慕寒頓了頓，接著說道：“都是我的錯。”他今天晚上說了好多遍這句話。
剛剛指責過靳慕寒和秦念芯的客人愧疚地低下頭，兩個孩子的一片孝心，他們卻將之踩在地上狠狠踐踏，實在是丟人啊！
易慧蘭的心情很複雜，她壓根不知道什麽忌日、陰曆的事情，靳慕寒這樣一說，她就陷入了一個很尷尬的狀態，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去世老公的忌日！雖然是陰曆的。
靳慕寒攬著秦念芯走到易慧蘭麵前，誠懇道：“對不起，母親。我不該說出這件事，你本來已經忘了這件傷心事，是我不好，又讓你想了起來……”
眾人神色古怪，看向易慧蘭的眼神有些難以言喻的意味，居然連自己去世老公的忌日都忘記，可能真的老糊塗了！
秦念芯的眼淚緩緩流了下來，她看向易慧蘭，哭得比剛剛的易慧蘭更加哀傷、更加引人同情：“夫人，是我不好，長輩批評的話忍一忍就過去了，為了您讓我受一些委屈又如何呢？偏偏是我的身體太不爭氣，一遇到刺激就會頭痛，慕寒也是為了不讓我發病才不得不說出事情的真相，您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秦念芯的眼淚來勢洶洶，轉眼間就哭成個淚人兒模樣，站在易慧蘭麵前乞求她的原諒，把在場的人的心都哭化了，忍不住開始為她求情。
“算了吧，孩子也是好心。”
“孩子哭得怪可憐的，你就原諒他們吧！”
“他們也是好心，沒想到讓你想起了傷心事……”
……
原諒？原諒什麽？易慧蘭壓根不知道自己有什麽需要被道歉的地方，她莫名其妙被推上了矛盾的關鍵位置，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把自己撇清。
易慧蘭緊緊咬著後槽牙，她這次隻能打掉了牙齒往肚子裏咽，她繼續握緊拳頭，讓指甲深深刺進肉裏，疼痛從掌心傳來，她的雙眼變得通紅，眼淚大滴大滴落了起來。
“傻孩子，我怎麽會怪你們呢？你們的父親，他會在天上看著我們……”
一家三口緊緊相擁在一起，眼淚讓他們的距離變得更近。
一旁的客人都忍不住流下眼淚，一位貴婦掏出手帕抹著眼淚道：“好感人，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