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2.第642章 生死兩茫茫
仲春少年時就被尊為神醫,何曾對誰如此低三下四的懇求過,就算是當今皇上,也是神醫神醫的喚他,可是為了雪暖,他什麼都可以不顧,如果可以,他甚至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雪暖的命,只是來不及了,這輩子終究是來不及了!
雲攬月不忍拒絕,但還是看向雪暖,決定權在雪暖手中,她不想強迫這個可憐的女孩。
雪暖如何能對她的仲大哥心狠,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了,即使她知道,見了面之後仲大哥一定會更加傷心,可或許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都解了這十五年的相思之苦吧。
使鬼魂有實體,其實是連普通鬼魂都能做到的事情,之前青青就是用這招嚇唬沈梅的,可是雪暖魂體太過虛弱,鬼魂能力相對來說比較弱,更何況是現在的她。
雲攬月只是渡了更多的陰氣給她,有了陰氣,她的身子也好了很多,實體也便出現在仲春面前。
整整十五年,他找了她整整十五年,誰能想到他千辛萬苦在尋找的人其實一直在他身邊,這一刻,仲春感覺自己好像失語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略顯蒼白的唇顫抖著,惶恐不安的看著面前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他們十五年沒有見面了,他早就褪去一身青澀,如今已是過了三十的男人,而她卻還是保留少女時的模樣,不曾有任何改變,這張面孔在他心裡紮根二十多年,他每每想到曾經在一起的畫面就會笑出聲來,可現在再想起,卻是眼淚不住的流。
雪暖是鬼魂,她不會流淚,可此刻的痛苦是怎麼也隱藏不住的,她不敢上前,好像生怕自己會嚇到他似得,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開口喚他:「仲大哥。」
只這一聲,仲春便失聲痛哭,大步上前將她擁入懷中:「雪暖,雪暖,我的雪暖,為什麼會這樣,雪暖。」他不敢抱的太緊,生怕自己不知輕重會弄痛了她,可是鬼魂哪裡會感覺到痛啊。
突然被擁抱,雪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待回過神來,她幾乎是立即推開了他,不敢去貪戀那個帶著溫度的懷抱,即使……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仲春茫然:「雪暖……」
雪暖只是搖著頭,說不出話來。
雲攬月嘆息一聲,不免心疼:「雪暖是鬼魂,你靠她太近會寒氣入體。」
仲春明白雪暖是不想傷害他,更是心疼難過,他搖了搖頭,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說:「沒關係雪暖,讓我抱抱你,我做夢都想這麼抱著你。」
曾經他們天天在一起的時候,兩人都還是孩子,縱使心裡有那份好感在,也不會像如今這樣確定這份感情是愛,所以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愛人之間的擁抱,他想抱她,想剛才那樣好好抱著她,哪怕那具身體是冰寒刺骨,他也無懼。
「仲大哥,不行,這會害了你。」
「不會的,我身體很好。」
「你騙人!」雪暖情緒有些激動:「如果你真的身體很好,剛剛在蓮花池又怎麼會突然暈眩?仲大哥,你以前就會這樣,是不是這些年你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舊疾又發作了?」
仲春有一瞬間愣神,有些事情他能瞞過所有人,卻瞞不過雪暖,她總是那麼細心,尤其對他。
「雪暖,你不要擔心,我……」
仲春試圖上前,雪暖就後退兩步:「仲大哥,你可知道為什麼這十五年來我不敢出現在你面前嗎?」沒有停頓,她繼續說道:「因為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知道雪暖已經死了,恐怕你也會一蹶不振,甚至想著要來陪我,仲大哥,我不想你死,我想讓你好好活下去,你答應我,你答應我好不好!」雪暖的語氣像是在懇求,又像是在逼迫。
仲春在知道雪暖已經沒了之後,心裡已經做好了打算,他怎麼捨得,怎麼捨得讓雪暖一個人在那陰森恐怖的地府之中,他想去陪她,他們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後總可以相互陪伴,哪怕只有一天,不,哪怕只是一眼他便知足。
雪暖睜大了眼睛,厲聲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想死是不是?仲大哥,我不準,我不准你死。」
「雪暖……」
「如果你敢死,我就立刻讓自己魂飛魄散,仲大哥,你知道我的,雪暖從不說假話。」
「不要!」仲春太過了解雪暖,她總是用這招,小時候他要是覺得葯苦不肯喝,雪暖就說仲大哥不喝雪暖也不喝,然後總要看著他將碗里的葯喝到見底才敢乖乖喝葯,做錯事惹師傅生氣要懲罰他的時候,雪暖總是跟師傅說要是懲罰仲大哥就讓雪暖陪著仲大哥一起受罰,師傅那麼寵愛雪暖,每次都捨不得雪暖,因而放了他。
「仲大哥,雪暖從沒有求過你,這一次雪暖求你,好好活下去,救更多的人,不要再讓我們的悲劇重演了,好不好?」
仲春哽咽哭泣,連話都說不完整,唯有重重點頭,大喘著氣說:「我,我答應你,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仲大哥,你不能激動的,不要再哭了。」
仲春也不想哭,男子漢大丈夫,他向來是寧流血不流淚的,可是看到這樣的雪暖,叫他如何忍得住。
聞人墨上前幫他順氣,認識這麼多年,他和仲春雖然不是一直都在一起,但也知道仲春這個人不是個軟弱愛哭的男人,面對心愛的女人,他也是傷心到了極致,才會如此失態,他不認為這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只是看著心疼,想要去安慰,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或許這個世界上只有雪暖能夠安慰他,只不過需要活著的雪暖。
雲攬月嘆息一聲,這世間最痛苦的情感無非就是生死兩茫茫,他們在一起十五年,卻都是陰陽兩隔,這樣的痛楚豈是常人能忍,仲春這個男人,是真心愛慘了雪暖,命運對他們太過殘忍,年幼的時候他們病痛纏身,長大了還要經受分離,甚至生死。
仲春踉蹌上前,將雪暖再次擁入懷中,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逐漸冷靜,這一次,雪暖沒有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