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衛冬青（一）
可是如今，曾經帶給她關於愛情憧憬的人，成為了欺騙她的人，然後血濺當場，成為了犧牲品。一切變得太快，讓人無法承受。
或許，金夏的眼淚不隻是為了阿龍，也是為了她自己。為了她自己的不成熟，為了她自己曾經做出的錯誤選擇，深深的懊惱和悔恨吧。
這場風波到這裏就結束了，我們經過了無比驚悚的一夜，但好在結局不錯。
有了老金找來的援手，有了衛冬青的仗義相助，我們三個人都脫險了，而且馬華和他的收下，以後也都不會為難我們了——這，絕對是最理想的結果了。
事後，我心有餘悸，同時心存好奇。這個看起來不怎沒起眼，還經常過度熱情的酒吧老板，怎麽就會是曾經在大理叱吒風雲的大佬呢？過去在這片土地上，究竟發生過什麽故事，讓馬華這樣的毒販子，都不得不低頭買賬呢？
得到消息的途徑，依然是老金。老金在此後，向我講述了關於衛老板的故事，還有，他們的故事。
時間倒退，1996年。那個時候，老金才剛剛上初中，長得十分瘦小。身高也就一米五五的樣子，他的家境實話實說，非常不好。
而且父母離婚比較早，一個單身母親，需要務農照顧橘子園，還要照顧喂養孩子，十分辛苦。而且這樣的家庭，經常會受到村裏麵的欺負，以及一些不公平的待遇。
老金說那個時候，經常有人跑到他家去說，自己的老爹在和老娘離婚之前，欠了他們的錢。老爹搬出去的早，也和家裏基本上不聯係，這種事往往無法驗證。
伯母自然是不會答應還錢了。那些無事生非的人，就經常在他家門口呆著，說些亂七八糟的話，還有人夜裏去他家的橘子園，捅來捅去的，糟蹋東西。
遇到這種事情，伯母就隻能忍氣吞聲，沒辦法啊，誰讓家裏麵沒有個頂梁柱的男人？
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母親，隻要打落牙往肚子裏麵吞，尤其是不想讓每天上學的兒子知道自己的辛苦和家裏麵的困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然而有一天，老金放學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人正在家門口和母親對罵。言語就不形容了，總之很惡毒。最後，這個中年人還動手打了他的母親。
這個時候，老金不幹了！直接晃動著幹瘦的身子骨，和這個中年男人拚命。
他那個時候估計連90斤都沒有，跟個小雞子似的。對方是成年人，當然一下子就把他撂倒了，還給了幾腳。
老金不要命的爬起來，幾次衝上去，又幾次被放倒。後來也不知道從哪裏摸到了一塊石頭，直接砸破了這個男人的腦袋，雖然不嚴重，但是對方流血了。
這個中年人受傷之後惱羞成怒，對老金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子拳打腳踢。過了好久才發泄完。老金被打了個半死，但事後一聲沒坑，算是骨頭很硬吧。
這件事情，正好被當地一個混混看到了。這個混混，就是那個時候還很年輕的衛冬青。
衛冬青覺得老金這小子不錯，還有股狠勁，就在事後找到了他，問他願不願意跟著自己混，當自己的小弟。
老金也不知道害怕，覺得認一個老大之後，就有人照應。況且，這個混混認識不少小混混，下次再有人欺負自家的時候，就能找人幫忙。所以，很快就同意了！
於是，老金在十三歲的時候，不知不覺的成為了一個小混混，開始跟著衛冬青。
緊接著就是1997年了那一年發生了什麽？好像社會上有不少大事兒發生，但對於我們這一代人來說，最牛的就是古惑仔的流行。
那個片子自從被大陸人看到，就形成了瘋狂追捧的態勢。各地的混混流氓什麽的，從電影中不但學到了如何鬥狠砍人，還學會了如何有組織有紀律的形成組建有規模的幫派，通過保護費、火拚地盤的方式，為自己賺錢牟取好處。
衛冬青正是那個年代，那一代人之中，深受影響者。可以說，他們從這一係列的電影中，獲得了不少好處，但同時也給他們帶來了生活的巨變。
原本遊手好閑的混混，在看了電影之後，每一個都像是打過雞血，輕而易舉就能舉起砍刀，和別人砍殺一番。
衛冬青那個時候正是二十來歲的青年人，血氣方剛，又混的很開，自然挑起了一麵旗幟，手下的小弟最多的時候，號稱有五百人！而且，他自己本身就是個狠角色，用砍刀狂的要命！
不但如此，衛冬青還鼓勵自己的小弟用刀，並且愛刀！每個人都去鐵匠鋪定製屬於自己的刀具，最好是有設計的，適合手掌大小和力度的才最好。可能是用順手的刀具，砍人的時候也更順手更加穩準狠吧。
老金也自己設計了一套刀具。那個時候他人還比較瘦小，所以刀不怎麽長。裝在木質的刀鞘裏麵，首先是一種很好的偽裝，就算是帶在書包裏麵，也不會被人發現。其次是不容易生鏽，還有，根據老金的說道，這種裝在刀鞘裏麵的設計，在火拚拔刀的時候，那一瞬間會非常帥非常酷，有種江湖大俠拔刀的快感。
有了古惑仔係列電影作為榜樣模板，手上有了刀，自然幫派火拚就成為了常態。其實不光是大理這個南方所在，那幾年中國大陸大大小小的城市，甚至包括首都也沒有什麽區別！似乎解決問題的方式，全都變成了拎著刀砍人。
別看老金當時還沒發育，又瘦又小，但是膽子很大，我不知道這和他有陰陽眼能見到不幹淨的東西有沒有關係。反正就是膽子很大，很猛！
每次有砍人的時候，都衝在最前麵。跑的快，鑽得快，揮刀快。所以，衛冬青就很器重他，用現在的話來說，算是其手下的強力馬仔吧。
這衛冬青算是混的比較明白的，每次爭奪地盤，每次帶著小弟砍人，都是有目的的。目的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當時收保護費也是常態，尤其是娛樂性場所，要是那個老大罩著的場子，就能從中抽取不少錢。為了錢，當然要拚！
衛冬青在當江湖大佬時候的“成績”。如果曬出來也是很驚人的。大理古城中，相當大比例的商戶，都要按月給他交保護費。如果有人不服，有人要來搶地盤，隻有一個字，砍！
江湖地位，就是這麽來的，所以衛冬青的名頭，在九十年代末的時候，在大理非常響亮。
再說說老金，自從跟了這個大佬之後，再也沒受到過欺負，而且在學校裏麵很多人開始怕他，開始給他煙，給他錢。當然，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挺好，至少，有了這些混混做兄弟朋友，不光學校吃得開，家裏麵也不再受到欺負。
這就是社會的現實，欺負老實人，欺負孤家寡人。卻沒有人敢欺負流氓，哪怕這個小混混連毛都沒有長齊。這樣看來，在絕大多數的時候，人都是很卑鄙很犯賤的東西。
總而言之，衛冬青和他的手下，在97-98年的時候，在大理地界上如日中天。基本上算是可以橫行無忌了。
然而，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世上沒有永遠的常勝將軍，也沒有永遠的王者。
某一次，衛老大帶著手下的三十幾個兄弟，去和別人談判。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卻沒想到，被人算計了。
這邊有三十幾個人，不算少。而且都帶著家夥，時刻準備著談不攏就開始幹仗。但沒想到，對方找了不少同夥，加起來超過一百人，把衛老大和老金的這三十來個人團團包圍了。
這聽起來像是很俗氣的情節，但事實就是這樣，被人算計，防不勝防。
人數上麵占據劣勢，結果可想而知。
老金回想起那個晚上，在向我講述的時候，眼神都變得不同了，帶著深深的恐懼，遠比他描述見鬼時候，還要更甚。
老金回憶道，當時他頭腦始終是蒙的，僅僅憑借著一時的氣勢，舉著砍刀就往前衝。前麵，後麵，左麵，右麵，全都是人，層層疊疊的，將他們這些人包圍了起來。
老金往前衝，沒等找到自己的第一個對手，就看到了血光迸射。不知道是誰飆血了，血珠子就揚灑在空氣中，伴隨著血腥和殺機。
不斷的有人慘叫，不斷的有人倒地。甚至，還有斷掉的胳膊被胡亂隨意的踩在腳下。這個時候，老金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麽，該怎麽辦，唯有一個信念：殺出去，殺出去，殺出去！
他的運氣不錯，混亂中暫時沒有人注意一個瘦小的身影，於是，反倒是他自己，找到了一個落單的對手。這是個微胖的小夥子，正背對著他。
老金跳起來就是一刀，那個人一聲慘叫。整個身體都哆嗦了起來！衣服撕裂了一道巨大的裂痕，豎直的血痕，甚至可以看得見斷裂的血肉痕跡。
緊接著，老金一不做二不休，又是三四刀。徹底將那個人的後背和胳膊，砍成重傷。然後那個人慘叫著開始逃命，又被別人撞倒，踩踏……
受傷的人越來越多，砍殺越來越淒慘。在血光中，老金終於有了一絲清醒，明白如果自己不脫身的話，說不定就要死在這裏了。於是不再奮力拚殺，而是想要找個人比較少的方向，趕緊逃命，這是最要緊的事情。
這個時候，有人發現了他，開始追砍他。老金無奈，連滾帶爬的拚了幾刀，從人縫中鑽了出去。那個追砍他的人找到了另外的對手，放棄了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