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再聚首
這個時候的曹操雖已平呂布之亂,稱霸諸侯、圖謀大業的野心卻並不如何明顯,因為兗州還四面皆敵,袁紹、鄧季有雄兵在側,劉備、袁術俱皆為敵,日子不好過,不得不先夾著尾巴做人。
歷史上的曹操本人,之前對迎接來的天子並無不敬,甚至可以說恭敬得緊,將天子高高供起,《演義》中許田圍獵事純為虛構。只是天子不甘大權旁落,下密詔誅殺曹操,事泄引起反擊,才使得局面崩壞。待官渡之戰後,曹操潛伏的野心更急速膨脹,一發不可收拾。
比起鄧季麾下多出自賊眾不同,曹操本以遵大義得顯名,便需得有忠君這面旗幟在,才能聚攏更多的實力來,所以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此時尊天子是兗州必須的。
得董昭送來之天子密詔,曹操自然大喜,又思若鄧季真不治而亡,能西進取河南,油水要比徐州強上許多,便領軍西來。
臨行前,曹操已將天子密令傳與重臣遍閱,自然收振奮軍心之效,可惜還未到陳留,鄧季熬過重病的消息已傳到。
曹操本欲便回軍不前,可是見過天子密詔后,反對者已是極多。荀彧苦勸道:「昔時高祖東伐,為義帝縞素而得天下歸心。前董卓亂政,乃將軍首昌義兵,徒以山東擾亂,未能遠赴關右,然猶分遣將帥,涉險通使,雖遇難外阻,心無不在漢室,是以將軍救天下之素志為所眾知,亦豪傑相投之緣故!今御駕困於雒陽。義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舊而增哀。此大義也!誠因此時,奉天子以從民望,為大順;秉至公以服雄傑,為大略;扶弘義以致英武,為大德。河南雖有逆節,然將軍奉主為順,鄧季、田豐豈敢為害?若不趁時而定,奉天子正朔明志。四方群賊皆生逆心,天下越發糜爛,后恐悔之無及也!」
除荀彧外,程昱亦勸:「鄧季雖未身死,經此難亦必卧榻難起,將軍正可趁虛而入!為何至此又畏難不行?」
見人心已難逆轉,郭嘉亦進語道:「將軍可觀勢而為,無需與河南啟戰端!我等有盟在前,今以覲見天子為名,領大軍求入面聖。可見機行事!」
董昭卻驚呼道:「河南有汜水雄關為阻,若不先取之為歸路計。是貿然而入死地也!」
「可改經潁川,自梁縣出入,便無需慮之!」郭嘉答道:「只鄧季等賊輩反覆無常,恐其驟然發難,大軍切不可輕渡洛水!」
曹操便依郭嘉言,轉經潁川,往梁縣外屯兵,又差使往告偏將軍周毅,求得進河南去面聖。
三日後,雒陽有鄧芝到來,見曹操后道:「我家主公請貴軍入境!然尚請曹公勒令軍中,勿使驚擾民眾!」
曹操應允,又問鄧芝河南事:「前聞衛將軍不幸染疾,今病情如何?」
「勞曹公過問!得張機、李當之兩位良醫調理,吾主已大有好轉,」鄧芝如實答道:「不數日便可離榻!」
曹操不由羨慕道:「河南有此良醫,實幸事也!」
鄧芝不知他心中有沒有加上一句「然卻為我等之不幸」,便未再作答。
待曹軍過梁縣,田豐已遣徐晃領蕩寇軍於半途相候,萬騎隨曹軍而行。
曹操問此何意,鄧芝答道:「雖為同盟,卻分屬兩家,此為防曹公生變,亦防軍馬劫掠鄉野,擾我百姓!」
「哈哈!」曹操大笑道:「足下可謂誠坦無欺!」
至洛水南畔后,曹操令全軍駐下紮營,徐晃亦紮營相持於十里地外。
到了此地,曹操反再無懼意,精銳虎豹騎如今已有六千人馬,便欲領曹純、曹休、荀彧等往雒陽面聖,諸將請隨行時,他笑道:「得虎豹隨行,尚有何懼?」
見曹操這般又太過膽大,郭嘉勸道:「鄧季行事無常,不可以豪傑視之,將軍身系萬千,豈可不防備?」
其餘人等亦勸,方允許褚、曹洪、樂進、于禁再領五千軍隨行,留夏侯惇、曹仁於洛水畔駐守,又令曹昂隨夏侯惇等軍中,不許隨去。
程昱等尚不放心,又請夏侯惇於洛水上搭建起浮橋,需得死守保證曹操後路通暢。
雒陽城中自有虎牙之軍在,見他們分兵,徐晃便留洛水之南看顧夏侯惇、曹仁軍。
曹操等直往雒陽城下時,得鄧芝回城通報,鄧季使人告知道:「曹公欲覲見天子,軍馬可駐於城外,自領百騎入見便是!」
曹操卻不是真傻,答使者道:「煩請轉告衛將軍,某為統軍之人,不敢棄軍而行!」
聞鄧季自作主張,又有賺曹操進城,趁機而殺之意,田豐、賈詡急往勸止,賈詡先道:「為人主者,豈可一再無信義?曹孟德並無過錯,其攜覲見天子之名而來,又與我河南有盟約在前,若擅殺之,天下不恥者當眾,待將軍如李傕、公孫瓚之輩,屬下盡離心而棄,四方皆敵無盟友,敗亡不遠也!」
賈詡本來只惜身,少有直諫之事,只是投雒陽后,見鄧季對臣下寬厚,不以冒犯為罪,如今才能放開膽子暢所欲言。
田豐為師,說得卻更直接:「曹操雄略,或終將為我等大敵,然此時除之失缺義理!我河南軍雄,便將來與其為敵,又有何可懼處?未聞有卒兵勇悍聞名而人主懦弱如此者也!」
似乎自己潛意識中還是太過懼怕曹操,常以勇悍無懼灌輸卒兵的竟然數次想以不正當手段消滅將來的大患,果然能稱懦弱!聽完兩位軍師話語,由焦沁相扶,正試著在地上緩步行走的鄧季頓悟,能得拋棄執念,念頭通達許多,笑應道:「兩位軍師教訓得是!慕安知錯,待曹孟德入城,我當親與見,重申盟約才是!此後當全力圖西,安司隸、謀西涼!」
這才又令鄧芝出城相告:次日辰時,請曹軍入城,兩家校場相聚。
鄧季目前還騎不得馬,待第二日早,只能乘牛車趕往校場,黑鐵衛們將主位換成長席,鋪上軟墊,請他斜卧於上,待曹操來。
鄧芝引領入校場后,曹操放眼打量,主將台上鄧季斜卧,其下太史慈、典韋、顧升、徐盛、郭石、宋憲、呂曠等有名的河南將領團簇在四周,田豐、賈詡側座於前,只等他上台。
校場內,還有萬餘騎虎牙軍與黑鐵衛,俱勒馬靜立於校場右側,只見肅穆蕭殺。
寒風獵獵,萬餘騎的校場內竟未聞一絲雜音,在校場外根本就不能察覺內中有這許多鐵騎。還好帶著虎豹騎來撐場面,不然今日又得被鄧季比下去,曹操微微一笑,令于禁將兵馬陣列在左。
待全軍在於禁吆喝下,整齊陣列好,曹操方才領著文武們拾階而上主將台。
主公未語,臣下不可先出聲,鄧季只能在榻上軟綿綿地道:「月前季突染惡疾,至今未愈,曹公遠來,未曾迎迓已是慚愧,又不得行禮相見,尚望恕罪勿怪!」
曹操已走近,大聲笑答道:「兩家本為盟,何須多禮?且將軍今位在操之上,待下屬正當隨意才好!當世諸侯盡知將軍威名,只道縱橫難敵,某尚難信,兗州一別,今日再得親見,便於病榻中亦有殺氣撲面,可謂盛名不虛也!」
聽他恭維中尚暗提欲殺事,語中略帶嘲諷,鄧季也只能訕訕一笑。
鄧季不語,曹操又直接發問道:「操不知何處罪於將軍?果欲除之而後快乎?」
突然聽到如此直接而無懼的質問,身旁眾人盡變色,心急的已將手悄悄按在劍柄上。
左右環視一圈,鄧季突然福至心靈,反笑問道:「若曹公得便,亦非如此乎?」
曹操作偏頭思考狀,一會後答道:「未可知也!」
言畢,二人齊笑,鄧季才請入席。
被兩位無良主公弄出一身冷汗,此時卻又煙消雲散,都怪異得緊。待曹操入座,雙方文武才得互報姓名彼此相見。
突得聽聞郭嘉、荀攸之名,鄧季自然又是好一番仰慕,不過倒沒失態發痴之舉,只是盯著兩位大謀士仔細打量是免不了的。
荀攸與荀彧為堂叔侄,相貌卻並不相似,前者臉要瘦長得多。荀攸輩分雖小,卻要比荀彧大六歲,今年已四十一,感覺還要穩重些。
郭嘉更是大名鼎鼎,為風度翩翩一美男子,見之便使鄧季這泥腿子有自慚形穢之感。他雖然年輕只得二十七歲,卻已成功躋身為曹操最重要的謀士之一,可見才學謀略之強。
後世如何,都不如親見,荀彧、郭嘉、荀攸、程昱、董昭等一個個已被阿瞞聚攏,看著這些大謀士,鄧季羨慕道:「我河南或可勉強稱武盛,曹公麾下卻足當得文昌,已是名士齊聚也!」
誰叫你重武輕文、愛民怠士的?曹操腹謗一句,笑道:「元皓、文和之名,吾亦慕之久矣!衛將軍何需如此自謙?」
卻是尋到破綻先小小離間一下,鄧季尚未答話,曹操背後曹洪已怒道:「如何只道你河南武盛?便料我等不如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