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拔劍
天子嘉賞過鄧季,便已是意興闌珊,宣令其等自退,往內尋伏皇后等,準備遷居雒陽事。
鄧季方才領軍出。因同在安邑城內,董承部近在咫尺,恐起禍難防,鄧季便勒令其將兵權交出,天子百官俱在人手中,董承不敢抗命,只得將所剩萬餘士卒交出。
這支大漢最後的武裝,雖才剩萬餘士卒,卻有不少勇士在內,鄧季命張遼、孫觀等且先分統,等帶回河南后再處理。
如今三郡地飽和,人口再難安置,鄧季亦想占河東之地,奈何李傕、郭汜亂后,三輔之地未南逃往荊州的豪族世家,幾乎已盡遷往河東,白波賊餘孽亦多不勝數,匈奴亦近,一時沒兵力、精力來治理此地。
賈詡此時已投鄧季,三人計議時,賈詡道:「前河東太守王邑甚得官民愛戴、世家讚賞,故久居河東而得安,賊不敢害。今河東急不可得,將軍何不仍用王邑,使其先治理河東,再徐徐梳理圖之。」
鄧季便招王邑來問話。王邑字文都,卻也是位大漢死忠,聞鄧季要使他繼續治河東,對道:「吾乃漢臣,爵為天子所賜,自當恪守本份!今足下領司錄,為吾之上司,所命敢不應之?然天子於雒陽安,則邑在河東安;若天子有難,邑便當叛!」
說完拂袖而去,鄧季拿他也無法。
不能推行四等民之策、不能收納賦稅,河東便不算納入自家治下,不過王邑肯暫時聽命。總好過完全棄開這片土地。第二日。鄧季便令原董承軍中擇三千老弱軍給王邑,算是守河東的郡縣兵,至於能否守住便不管他,自奉天子、後宮、百官等歸河南去。
前番天子車輿逃出長安,後宮俱步行相隨,此番到河南去,待遇倒高了一截,俱有馬車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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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前番奪糧事。鄧慕安失信固然為士人不恥,劉景升受騙亦為人所笑,荊州士人皆議劉表雖文聲極佳,然昏暗難定,卻非亂世明主。
主公劉表名聲大受損,謀臣蒯良卻獨得良駒。民間私語使智計絕佳的蒯子柔羞憤難當,令僕役將花費兩萬二千石自鄧芝處換來的駿馬亂刃捅死,自立誓道:「此後再不愛馬,再不因私而忘公!」
待聞鄧季領軍征河東,劉表便招文武重臣議事。欲要報前仇。
然而河南精兵重甲眾多,蔡瑁、黃祖、蒯越皆阻攔道:「鄧季雖出。所統往河東卻盡為其新附之眾,河南尚有悍軍留守。我荊州兵多卻少騎,與戰不利,恐難圖謀也!」
缺少騎兵是劉表一直只能龜縮荊州的重要原因,也是上次被騙的由頭。
龐季亦道:「聞鄧季往河東,乃為討賊迎聖駕,若此時吾等犯其境,恐亦為人詬病!」
既畏其難,又怕再失名,群臣所言使劉表憤怒,頓時道:「然此蠢頑之賊在鄰,若不復前仇,如何能得消得我恨?」
蒯良便獻計道:「聞冀州亦與河南成仇,旦夕思伐,只不得其時。使君與本初公交好,或可使屯大軍河南外,誘鄧季之河內軍南下,袁公定往討鄧賊,其首尾不能顧也!待河南亂,吾等亦可進軍!」
河南確實難圖,假借袁紹之力或可成事。劉表本因袁術之仇,與袁紹為盟友,便從蒯良之議,與張濟聯合,共屯軍五萬於魯陽,作出一副準備攻取梁縣的模樣。另又遣使往告袁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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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表使者未至鄴城,蕩寇軍大部已受鄧季令南下,河內只剩韓浩統新組之磐石軍。今河內人口稠密,民皆有糧,不再是張楊時凋敝模樣,袁紹已起意謀奪為己用。
只是如今佔地廣闊,顏良、文丑、張郃、高覽等良將或往鎮新得之地,或四方徵募兵士,征河內當遣何人為將?該領多少兵馬出征?左右又讓袁紹糾結。
見袁紹為難,辛評薦道:「韓猛驍勇、牽招秉義壯烈,亦可為大將!」
袁紹皺眉,不喜道:「此二人皆年少,未經歷練,不可任大將!」
辛毗的性格剛亮而公直,見兄長所薦被袁紹一口便否決,不滿直諫道:「聞鄧季有二虎,太史慈、徐晃皆年少得重用,今已顯名於諸侯,可見用人當不拘格規!韓猛、牽招俱有才幹,明公緣何輕之?」
辛毗語直冒犯,袁紹對世家名士風度卻好,勉強從其意,欲以韓猛、牽招領兩萬軍馬征河內。
沮授正隨斥候親往河內,探「杜公塢」之明細,歸來聞之此事,急往勸袁紹道:「明公當知河內塢堡今已層層疊疊,堅固非常,河內民盡居於內,又有卒兵領民抗敵,甚難擊破其等。若至於后不顧,大軍直討州縣,糧路將不得保;若逐一攻取,當陷苦戰也,兩萬之軍數亦不足,又需抽軍馬往援,待耗時日久,鄧季援軍至矣!公孫、黑山亦復為禍,起於吾軍之後!」
袁紹驚問:「河內塢堡,如此難取乎?」
沮授點頭應道:「明公若難信,可先遣小部襲擾,一試便知!」
沮授所言確實難讓袁紹信服,便遣出數支小股部隊試探攻擊,然各以五六百人圍兩棟塢堡,都只難攻破。且袁軍一到,各塢堡中便有烽煙傳遞出去,只需半日功夫,四方便有大隊人馬來救援。
連試探數此,亦未能拔除一屯民居之塢堡,反折損去不少兵馬,袁紹畏其難,信沮授之說,終止南下意。待劉表使者至,亦不得應。
袁紹不敢輕遣偏師南下,卻愛上河內之「杜公塢」,傳令州郡亦征民夫各地仿造,以居民戶,特別太行周邊、易城附近優先。
只是袁紹治下不比鄧季治下四等民,征民夫服徭役耽誤農事,勞民傷財不說,居住於塢堡內的民眾缺悍勇敢戰輩為骨幹、存糧亦不足,比不得河內的可持久,只是大族人家甚喜得此新居,謂其能得避賊禍,一一仿造。
公孫瓚已在易城內,憑藉堅城糧足,不敢再輕出,影響倒不大。然太行中張燕雖亦自有墾荒屯田,地卻甚狹,糧不足用,尚需外出擄掠補充,待塢堡四起后,他的日子便漸漸艱難起來。
各地開始學河內築「杜公塢」,太行賊害漸少。又得聞鄧季已迎天子往雒陽,袁紹便復起另立新君之念,以前他想立劉虞為天子,為其所拒,今便思再立劉虞之子劉和。
劉和得聞,堅拒不依,待袁紹使者歸去,他私語鮮於輔道:「吾父一世清名,忠直未有不臣之心,為人子者焉敢壞名?且漢室已衰,若吾為天子,敢為袁氏之主乎?動輒受制於人,呼喝應聲,若有違逆,恐命亦難保!」
非只劉和不從,謀臣們亦不依。沮授、審配、辛毗皆勸道:「今天子雖受制於鄧賊,卻未聞有失德事,私廢恐失名望。明公若欲靖難,待滅公孫、平黑山,北地得安,再依舊事聯合諸侯齊往河南勤王,料鄧季兵少,如何能抗?其時聲望自高,卻不可行不臣之事!」
袁紹只得擱置不再提起,只是易城堅固,他勢力雖大,卻不是一時能破的。
——
天子隨鄧季軍往河南,歸舊宮城內居住。
鄧季入主雒陽后,城內各地大興土木,今已是煥然一新,唯獨宮城為皇家所有,恐遭人非議,向來沒敢打理。直到田豐等提議往迎天子,方才雇役民打掃清潔,又新造起數處殿宇、房舍,供天子、後宮等居住,百官則安置於宮外。
然而就算有幾棟新殿,雒陽城中如今最顯敗落的地方還是宮城內,役民們倉促間如何能整理得完?
天子入住之夜,待見新居周圍宮城殘敗,殘垣斷壁上遺留的煙熏,清掃出的成堆瓦礫,角落中未拔盡的野草,想起自黃巾起亂後漢室種種磨難、董卓、李傕輩肆虐時自家兄弟的苦楚,頓時淚如雨下。
所謂觸物傷情,伏皇后、董貴人等後宮陪他受苦一路,此時亦隨之泣哭不已。
董承之軍已為鄧季所奪,歸雒陽后,只留數百敬忠漢室的給他護衛宮室,此時天晚,百官已不在,只董承為外戚,隨侍在側。待收起悲傷,天子方語道:「故王兄弘農王遭董卓害后,朕詔令葬於中常侍趙忠墓中,草草行事,非王者之禮。今朕已歸雒陽,當整理皇陵,告慰先祖,兄棺亦當移於其內!」
「遵旨!臣明日便與眾臣合議,遷弘農王之墓!」
董承剛應完話,天子又道:「王兄生前並無後妃,只得唐姬隨侍於側,聞其乃原會稽太守唐瑁之女,亂中得倖免乎?」
為察看宮室,董承比天子先一步入雒陽,若是以前他不會知道唐姬下落,入雒陽卻已得聞,此時不敢隱瞞,顫聲答道:「臣聞其已為鄧季所納!」
天子木然良久,突「嗆」一聲拔出腰中佩劍,用力揮出,怒斬在面前糊黑的樹榦上。
寶劍嵌入樹榦中,卻不得斷木,天子已是怒氣勃發,棄劍柄,轉首時面上竟是猙獰,沖董承吼叫道:「朕誓不與此賊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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