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議事
焦觸、郝萌等人長長的囚車隊伍還在渡黃河,雒陽城中,鄧季再一次聚眾文臣議事。
鄧氏一族到河南沒多久,便被拆分安置在各縣,為安族人之心,鄧承推出的兩位年輕俊傑田豐考校過,確實不俗,便讓鄧季予以重用。鄧賢學武,知韜略,被遣往河內替郝萌任戟騎校尉;鄧芝習文,通典籍,留在郡守府為長史。
只因親族之便,這兩位在仕途上已勝過許多人,不過相較於曾經齊名的望族汝南袁氏、弘農楊氏等來,又差得甚遠。
自從族中沒落,朝廷不用鄧氏,鄧氏已有七十年未曾再有人得授官,直到亂世,群雄並起,方才可於諸侯處出仕,從這方面來說,鄧氏倒要感謝亂世來臨。
只因族長之舉薦,這次鄧賢、鄧芝兩位年輕輩越過族中許多長輩,俱得河南重用,生怕被人笑話,倒是也肯小心。
鄧賢已往河內去了,這次太守府招人議事,鄧芝才算將郡中重要的文臣認個全:軍師田豐前已見過;平日里替主公處理政務的郡丞田疇;主公岳丈、甚少理事的伍恭;隨蕩寇軍征匈奴歸來的主薄賈逵;上黨楊氏族長、功曹史楊昀。剩下的屬官則多為年輕文士,乃是河南地自己培養起來的俊才。
將眾人都打量過一圈,鄧芝便聽主座上的年輕同族太守發言道:「今日議兩事,一則焦觸叛,需另選河內太守治其地;二則因近日境內添不少大族,四等民之策亦不足賞功勛。田地上需有補益。」
主公發言完。地位特殊的軍師便開口道:「此次焦觸等逆賊叛河南。尚得僥倖,李騎出首有功,韓元嗣更有大功。元嗣文武皆通,以吾本意,當賞河內太守之職,然慕安曾言文武當分而行之,不可使兼職,前已遣使問於元嗣處。其不願改行文職,仍欲留軍中,故只能另賞,河內今尚不得人治之!」
作為主公心腹,要議的兩事之前估計其等已經私下議論過,鄧芝初到,河內太守的人選問題自然還輪不到他發話,只聽田豐話語剛落,總理郡中政務的田疇立馬就接上道:「軍師不可離,我亦需為主公留河南分憂。府里諸位各有任用,盡不可動!唯有諸縣之縣令。可撥升優者往之。」
「河南今有十縣令,當用何人?」
「兩歲考核皆以梁縣令杜伯侯為最優!」
「杜畿雖能,然其怠政,河內一郡之地,又是初平,使他恐誤事!平陰令楊立如何?」
最後說話的是鄧季這位主公。杜畿就任梁縣令以來,境內稅賦及時、救旱災得力、治安為全郡之冠,已得多次褒獎,然其性情慵懶,縣衙中常有公文積壓,鄧季便有些擔憂。
「楊立雖亦可稱能,然其年少,恐河內民眾難服!待其磨礪一二載,再委重任不遲!」田豐出言道:「杜伯侯怠政,尚使梁縣政績如此,更可見其才!只是其入河南已有三載,至今尚未娶妻,若委以重任,恐又重蹈焦觸覆轍!」
與杜畿接觸比較多的田疇又辨道:「杜畿執政寬猛相濟,以濟世救民為要,人又純孝,可見忠直非奸佞輩!」
伍恭並不插入言語中,鄧季點名的平陰令楊立乃是上黨楊氏族中人,身為族長的楊昀避嫌不好替他說話,二田都屬意杜畿,便都將楊立先放一邊。
只是杜畿尚未在河南婚配,隨時可能叛離,鄧季、田豐一朝被蛇咬,擔憂其忠誠度,雖有田疇替其說話,卻不能使人盡信服。
見眾人拿不定主意,鄧芝突然出言道:「既如此,何不令其婚配?吾知族長有一女,貌美且賢,前夫亡於瘟疫,歸家寡居,亦隨吾等入河南,可配於這位杜伯侯否?」
鄧氏全族到梁縣時,杜畿曾出迎,鄧芝見過他一面,人才談吐都上佳。
如今鄧氏移居河南,正需要存在感,拉近與鄧季這位主公的關係。鄧芝在人選上沒有發言權,卻可助其等定奪,且以同族女許河南重臣,固其忠,便是最能體現族人價值的地方。
這提議倒不錯,聽他言畢,眾人眼前都是一亮,鄧季疑慮道:「只不知杜伯侯願否?」
「伯侯甚孝,甚少違母意,可遣使傳其母子皆歸雒陽,問其意願!」田疇撫掌笑道:「待其歸時,亦當傳鄧氏女與見。」
田豐亦點頭同意:「既如此,河內太守之職待見過杜伯侯再定;若定杜畿為河內太守,梁縣政事賈梁道往理之如何?」
自隨蕩寇軍歸河南,主公處雖不見如何,二田卻都盡看重自家,賈逵本貧寒出聲,對這份看重既得意又感激,他如今在郡守府只暫任主薄,亦是不敢輕易發言,聞田豐欲以一縣之地使自家往治,忙抬頭看鄧季。
鄧季已輕點頭道:「可!」
賈逵出席,跪伏道:「逵敢不儘力?」
自此,第一件事算暫時閣下,先前聞得第二事與大族、田地有關,楊昀便先出口問道:「不知田地事如何?」
「韓元嗣辭河內太守,專司武職,不得拔賞,郡中有虧於他!」鄧季點頭道:「故此,我意四等民所定田地外加『勛田』賞功;前又時有大族怨田地寡,族人四散,祭祖不易,今河內各族已入治下,便再加『祀田』!」
「勛田者,分二十畝、五十畝、百畝三等,因功而賞,不納賦稅,可傳於子孫,然若其有諸子,勛田只可傳一人,不得拆分,亦不可私售。除有犯法事外,官府不收其田!」
不許拆分勛田,免得功勛之後盡靠繼承過活,養成紈絝,又便於管理。鄧芝這般想著,又聽鄧季繼續道:
「祀田者,以大族於縣衙中戶數而定,凡十戶以上,每戶給田一畝,供祭祀所用,不納稅!戶在田在,然亦當分於諸縣,不可聚於一地!」
這下,鄧芝、楊昀皆苦笑,多得祀田雖好,然各縣之族人自此分開祭祀祖先,卻是被拆散得更徹底了。
這位主公,倒是熱衷將各族拆得七零八落的。
只是有官府授田,便是各族族長亦不可能阻攔,族中富裕者或許不在乎多一兩畝地,貧者卻多喜。便是大族,族中亦是富者寡,貧者多。
「此事可行否?」
見盡都不語,鄧季又發問,楊昀、鄧芝心中雖苦,卻也只能隨眾人一起道:「主公此策大善,盡可行!」
「既如此!傳令,」鄧季滿意點頭,對旁邊伏案的錄事掾史道:「韓浩殊立大功,衣襟許再添綉一日彰顯,令賜勛田百畝!李騎出告有功,拔為百人將,令賜勛田二十畝!軍中前者之功,令有司上報,酌情皆授勛田!各縣衙中當另建各族之冊,按戶數賜祀田!」
待錄事掾史記錄畢,鄧季又肅容道:「功應賞,罪當罰!焦觸、郝萌反叛,我已令廢株連,不追其族罪,然凡與叛者皆當死!家眷盡發為罪民,許功民使用!」
「諸位可還有他事?」雖已過去數日,可每提起焦觸之叛,鄧季心中都要隱隱作痛,待問過一遍,見眾人俱搖頭,他便道:「既事畢,諸位自散!」
今日議事便結束,鄧芝徑自出去,尋族長言及今日事。
不願受此四等民之策的族人都已自去,得聞今日祀田之事,鄧承亦無能為力,再難過也只有接受的份。杜畿能得重用,倒是門好親事,自與老妻去勸說寡居家中的女兒。
待眾人盡退,廳中只剩師徒二人,田豐問鄧季道:「慕安莫非已定立寶樹為嗣?」
自家才二十四歲,兩個兒子盡小,如何會有立嗣之意?鄧季大奇:「弟子並無此意,田師何處得聞?」
「若未有立嗣之意,何以伍寧領軍獨守雒陽?」
見鄧季還是不解,田豐只得嘆道:「焦氏有焦公度之挫,勢當大損,伍氏已得獨大,尚以伍寧為雒陽都尉,外人眼中,非慕安欲立嫡子為嗣乎?若無意立嗣,使其久鎮雒陽,必生禍患,當早防範!」
焦觸之事後,師徒倆盡都有反省,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使人厭惡,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田豐所言有理,鄧季亦只能點頭:「弟子受教!然以田師見,當何人換之?」
「田何、顧升盡耿忠之輩,與你相識於微末,二者選一,由你自決可也!卻亦不可使一人久鎮中樞!」
田何就是田麻子,顧升乃是懶顧,自從授其等偏將軍,總不能再以之前匪號呼之,郡中才將其等真名問得。
雒陽城中是非多些,田麻子年紀大了,鄧季不想讓他太操勞,便道:「懶顧罷!」
第二日,鄧季改令伍寧守汜水關,由懶顧換防雒陽城。
待杜畿母子到雒陽,入郡守府時,田豐問以婚事。
杜畿是個慵懶的,見河南境內各策雖奇特,卻為亂世中難得安寧之地,漸漸也絕了離開之意,此時便點頭同意。
田豐方喚出鄧氏女,兩人對眼,尚佳,婚事乃成。
河內北有袁紹,西有白波、西涼眾,其境難安,田豐又問治河內之策,杜畿獻言,當使各民屯高築塢堡,蕩寇軍游騎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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