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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長安

  139.長安 

  六月初的時候,長安城中李傕等開始商討如何對付渾水mo魚劫了自家華倉的雒陽令鄧季。 

  一干西涼眾自陳留到長安,才數月功夫,聚眾又近二十萬人,比起月前大廈將傾,只領四五千兵士惶惶不可終日,如今他等可謂chun風得意。 

  如今的西涼眾人中,自然以李傕為首,他比起董卓處事來,已沒那麼獨斷專行。 

  導致其這般的緣故,是因對手中力量的掌控力不足。 

  當初董卓專權,西涼眾內部皆聽命與他,號令一出,莫敢不從;李傕卻是與郭汜、樊稠、張濟等一起行事方得掌大權,當初齊肩兒般的四名校尉,如何肯對他俯首帖耳? 

  李傕等能攻下長安來,得賴駐守城內的兵馬尚有許多董卓舊部,在呂布之前,奉王允令出城與其等戰的也是出自西涼體系的徐榮與胡軫,徐榮戰敗身死、胡軫降后,其等兵卒亦願隨李傕等,入長安城后又聚起的近二十萬人馬,包括董卓遺留的四千餘飛熊軍,除分掌在四校尉手中,尚有胡軫、李門g、王方等人分領,李傕雖名為西涼眾之首,卻並非萬事一人可決。 

  本只求一條活路走,李傕等胃口也不算大,攻陷長安,擄掠過公卿、百姓之後,只要求天子封李傕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樊稠、張濟、李門g等人皆為中郎將,直到數月之後,覺得職位太低,李傕方才又請封為車騎將軍,郭汜為後將軍,樊稠為右將軍,張濟為鎮東將軍,當然,還都有侯爵。 

  然與董卓得太師之位終究不同,「大驃車衛」雖為朝廷中位置最高的四個將軍稱號,李傕求的卻也只是第三位的車騎將軍,並非大將軍,其餘郭汜等還要再低一等。 

  李傕之所以開始時這般謹慎,其實也跟董卓前車之鑒脫不去關係,權傾朝野、兵勢滔天又如何?到天下人皆恨,俱都反之,王允領頭一擊,除西涼眾外,誰肯真心助他? 

  如同牛輔一般,李傕亦有深信巫者的惡習,大事必求問巫人,若非身為掌權者,這也不算什麼大罪過。 

  然而此時,李傕尚萬事小心翼翼,入長安之初,西涼眾軍紀敗壞,擄掠一番之後,李傕才記起這已是自家地盤,已是悔之無及,后便想儘力補救,做些成績出來不招士民憤恨,與數年後的兇殘模樣可截然不同。 

  一個人,總是在不停變化的。 

  李傕此時只抓兵權,朝廷中事比董卓時要少cha手許多,甚至比王允時都要好,少年天子這才得些許權柄到手,數月之後,李傕薦李儒為shi中時,天子便以其曾毒殺兄長弘農王,不肯給官,反yu治罪,李傕也僅只能保住其命,未能強討到官職,從此事便可見一斑。 

  朝廷中事多由楊彪、馬日磾、趙岐、鍾繇、韓斌、董承等自決,李傕並未事事專權,不過為保自家,卻開始往外結交諸侯求盟。 

  馬騰、韓遂得董卓勸和,受招安,只是待其等到長安時,董卓已死,李傕主事,便封馬騰為征西將軍,屯兵於郿縣,其將龐德也得封為校尉;封韓遂為鎮西將軍,遣回金城。 

  朝廷敞開封賞將軍名號,自李傕始!除馬騰、韓遂之外,李傕等尚yu交接此時勢力最大的軍閥袁術為外援,以朝廷名義授其左將軍,假節,進封陽翟侯,這些都表明,雖處於數十萬大軍保護中,李傕等內心卻還在惶惶不安。 

  當然,再惶恐不安的老虎,也難容下兔子在自家門前撒野。 

  雒陽令鄧季劫華倉糧之舉,便如同一隻在其等面前撒野的兔子。 

  西進入函谷關之前,李傕等或忌他三分,此時大局已定,重兵在握,可不會再將其放入眼中了。 

  董卓身死後,本來這雒陽令也可算其等西涼一眾,又放自家等從其地界入關來,本因感ji加賞才是,奈何其竟敢隨己等身後劫去華倉,此等冒犯之行實屬難容。 

  最近幾日,尚一心圖個好名聲的李傕可面臨著難關——初得權柄的天子竟開口向其討要朝中公卿臣屬年俸! 

  其等漢臣,如何來尋吾討要俸祿?且董太師時不要,王允當權又不要,如何這時找我?李傕難以想通透,然天子話語亦說得明白,你站了長安周邊官倉,便得給付朝臣俸祿。 

  朝廷中公卿臣屬一年之俸祿實非小數,僅三公每人便得發放二千石,位比三公的文武公卿還尚多,再加臣僚、吏員、軍士、閹宦之流,合計不下百萬石! 

  雖說大漢歷來發放俸祿都是錢糧各半,並非全為糧,然要支付出這麼龐大的俸祿,由不得李傕不惦記被鄧季小兒劫走的華倉之糧! 

  天子索要俸祿,說不定只是暗諷一下西涼軍進長安后從公卿百姓那擄掠去的錢財,沒指望真要到,但這時候,李傕竟還是準備認賬的,只是擄掠來財物雖多,吃進去再吐出來卻有些難受,正因如此,他才更惦記鄧季,自家雄兵在握,當破其地、梟其首、奪其糧! 

  如今可用謀士,除去賈詡、宋果外,又多出位李儒來,一干人議事商討到最後,兩位大謀士的意見卻根本無法統一。 

  賈詡之言:「些許錢糧何惜?鄧季遣李應、李利二將歸,可見亦不yu與吾等為敵,其雖只為一縣令,然已實有河南半郡之地,前番趁吾等未入關時,又招得luan兵許多,聞其南下時領人口二十萬,如今其下能戰之眾當不下六七萬,不可小覷!若與相爭,死傷必眾,途使呂布之輩得意!鄧季出賊寇中,萬難與關東群雄交好,吾等正可引為外援,將軍當令朝廷給官結盟,使吾等多一藩屏!」 

  六七萬兵馬之數卻是賈詡推測出來的,本應與實數相差不大,然鄧季部只挑精銳之策尚未傳到長安,倒讓他猜錯。 

  李儒卻道:「此等賊寇有何能焉?量大軍一鼓可破,除廣結英豪,將軍亦當施雷霆手段震懾宵小,鄧季劫我糧倉在前,若不除此賊眾之輩,恐招群雄譏笑,更犯將軍虎威!」 

  李儒、賈詡皆智謀之輩,李傕等向來甚服,如今兩人意見不合,自讓眾人犯難。 

  見遲遲定不下結果,還是宋果出言道:「若如此,不如先以兵馬試之,若能取則取,不能,再依文和先生之意,賞官結好?」 

  這話得李傕同意,只是派何人往攻函谷關又成難題,這並非攻長安之生死關頭,聽聞鄧慕安有六七萬人馬,更有天下雄關在手,此等硬戰,誰願去折損自家部眾? 

  眾軍之中,自以李傕、郭汜兩人兵馬最多,然最多也只能與鄧季「六七萬」人馬持平,若yu攻函谷關,或渡河去取雒陽,少說也得十萬之眾!李傕、郭汜不願輕離長安,議來議去,最後定下樊稠、張濟、李門g、王方四人分兩路出擊,樊、李、王三人往攻函谷關,張濟則出河東,尋機渡河。 

  樊稠三人東bi函谷關,鄧季聞報,急招虎牙軍來助戰,兩軍弓卒在雄關城牆倒上演了好一場技藝之賽,兩軍勇卒與輜輔兵弓手合起來雖才四千餘,卻皆為難得好手,有其等守在關上,輪番箭雨又准又遠,樊稠連調數千人上前,除刀盾手外,竟無一人能bi近關下,連雲梯都難搭上牆頭,還如何攻打? 

  投石車雖能給城牆上帶來些許傷亡,破關卻連一點希望都看不到,樊稠等本就不願出死力,見此模樣,只得暫屯兵關下,靜候張濟消息。 

  張濟領三萬餘軍抵達平yin對岸,其地民眾看見,忙飛報雒陽,田豐隨太史慈虎牙軍五千騎趕去,埋伏半途,趁其半渡而擊之,最先過河的兩千西涼人馬,一個不得歸去。 

  張濟又沿河向東,幾番yu在河內境尋渡河地,只是鄧季軍皆為騎兵,其等東向,太史慈便隨之沿河往東,南岸各地密布探馬,其如何能得輕渡?且河內尚有張楊軍在,其也不敢太過無忌憚。 

  樊稠、張濟皆不得建功,六月底,只得引軍自歸長安去,李傕雖忿忿許久,卻也無法,只得依賈詡之計yu先行安撫。 

  官員俸祿尚可拖欠,可這時候,長安城中又漸起變故,眼看離秋收尚有月余,此為民間青黃不接之時,長安人口多,土地產糧本就不夠吃,全靠購買關東糧養活,華倉被鄧季所劫,如今官市缺糧,長安城內竟已鬧起飢荒來,si賣者大漲糧價,引城中怨聲載道。 

  李傕能戰敗朱雋、徐榮、呂布,實也算得一員猛將,然對此等事情卻也無計,麾下人馬增多,軍糧也不足注入官市的,記起使自家缺糧根源,早又每日將那鄧季罵了數十遍。 

  可罵人並不能解決問題,萬般無奈,李儒又獻計,可趁加官之機,遣使於鄧季處求借糧,聽聞其甚愛楊奉麾下徐晃,如今己等旗下可不缺猛士,徐晃不過一武夫,未見何能,便將其送與雒陽又如何? 

  李傕如今自不缺好馬,楊奉卻無坐騎在,得知李儒所獻計謀,立時便將鄧季所送坐騎討要了去。 

  七月初一,賈詡自請為天使往雒陽傳詔,詔令因京師已改為長安,復河南尹之名為河南郡,授鄧季河南郡太守、折衝將軍之職。 

  詔令之外,賈詡方言,yu以徐晃為質,借雒陽糧二十萬石,秋收后歸還。 

  鄧季自然一口應允下來,七月初八,徐晃隻身到雒陽,鄧季雇民夫送二十萬石糧出函谷關,由李傕自遣兵士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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