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損失
眭固領兵一路殺到涉侯國的時候,伍恭常德等丁點防備都沒有。
在各人意識中,張平難親口答應過的事情,在太行比天子旨意還好用,即便知曉有別部山賊過來,也只當人家是路過罷了。
大意到這種程度,若不是眭固麾下的精壯們眼界xiao,到涉侯國后先劫了放牧在外圍的牲畜,又連殺遇到的老弱,才驚動到谷中,只怕第一bo衝擊就得丟了谷口關隘。
山谷外一陣擄掠,眭固部斬殺老弱數百人,得牲畜近千,頓時成功ji起山賊們的貪yu,開戰之後,攻得甚是賣力。
說起來,眭固此時也不過五千精壯,雙方實力懸殊並不大,這時候防守方本應佔優才對,只是缺了鄧季這渠帥,谷中人等對本為友軍卻突兀來攻的山賊不知緣由,自有諸般猜測,少不得人心惶惶、士氣低落,再者勇卒和輜輔兵全被帶走,少了精銳在,伍恭與常德又都是年邁不通戰事的,一時竟敵不過來犯之敵,谷口處頻頻告急。
還是田豐心道覆巢之下無有完卵,危難之際再度出手,調動謝允等學童沿各家奔走打氣,俱告谷外山賊違背張平難之令,便是谷中投降一時得安,待鄧疙瘩領張燕黑山大軍回來,也難逃一死,山谷又只得谷口一條道路,若被破開,內里這萬餘人口將逃無可逃。
田夫子一番解析大有道理,數千精壯這才開始振奮精神,背水一戰。
之後,田豐上谷口處替換伍恭與常德指揮,這兩老頭戰陣上犯怵,安撫人心控制局面卻都不差,待他們chou出身來各處巡查一日,谷中才安穩下來。
只是兩日尚未攻下這xiao山谷,眭固亦開始心憂,此番舉動定觸怒張燕,若等他與鄧疙瘩領軍回來,自家可沒甚好結果,心中焦慮起來,讓親兵砍殺了之前領兵攻谷卻不利的將領,傳級於全軍,他自己再親自上前督戰,不計傷亡誓要一舉破谷。
有眭固bi著,山賊們俱都亡命向前,一bo接一bo如chao水般衝擊谷口,田豐等立時陷入危機,谷口狹窄,雙方都只能拚命往裡面添補人手,前排人等如割草般倒下嘶嚎,空出的位置很快就被後面人補上。
谷口已幾次被衝破,又幾次將其殺回去,甚是兇險。
若真箇戰陣廝殺,田豐自然不成,他只能調動精壯們輪番防守,谷內糧秣牲畜充足,又每日宰殺ji牛羊犒勞,趁谷外搬運屍體的功夫鼓舞士氣。
兩年前俘虜來的并州弓手本應在後射之,此時卻早已與敵短兵相接,箭塔被生生拆散架,裡外雙方俱在拚命,死傷皆重,廝殺到後來,谷口處幾乎每一寸土地都被血浸透成紫黑色,屍體堆積擁堵道路,眭固亦不得不隔幾個時辰便停下來搬運開再攻,每到夜間休戰時,谷內外傷者與遇難者家眷老xiao的哭泣哀鳴聲數裡外尚能得聞。
當號為闊兒的鄧仲歷盡曲折,終於領兗州數十豪傑尋到谷外時,遠遠看到的便是這番景象。
豪俠在市井中與人一言不合既拔刀相向,最是亡命不過,這隊伍中五六十人倒大半有人命在身,只是如此慘烈戰事誰也沒見過,自然震驚不已,其中有個面白黃須的便咋呼起來:「鄧闊兒,看模樣你兄弟處也不甚好hun呢!」
豪俠們脾xing大都如此,最受不得ji,倒不是他存了怯意,說這話多半反是興奮得按捺不住了,在汝南和鄧季失散后,鄧仲與他們hun跡兩年,早知如何應對:「果然,看模樣我兄弟這也不好hun呢,若有膽怯的,盡可與霍刀兒離去!」
「啐!」隊伍中好幾個人頓時就吐出口水來,以示不屑,方才說話那人便是霍刀兒,他本名霍魯,只因殺人向來喜用刀捅,便得了這雅號,這時早已持刀在手,更是跳起來道:「說罷,哪邊是你弟?」
雖然路上已找人問過,谷中的多半才是鄧季隊伍,可鄧闊兒一樣初來乍到,可拿不準,若是自家等上前廝殺一陣,幫錯了人才是笑話,還是頭領王老大cha口道:「捉個人來問問便清楚!」
「誰去?」
「我!」
剛有人問,旁聽的丑鬼已翻上一匹健馬,沉聲應過後,雙tui一夾馬腹,疾沖而去。
「這丑鬼!」
王老大隻來得及嘆了一句,倒辨不清是何意。
眭固只顧著攻谷,老弱人等都留在精壯後面,並無人看顧,丑鬼打馬而來,早被人看見,但他只得一騎,倒沒引起什麼sao1uan,只都在疑huo這人究竟是誰。
待他靠近些,看馬上這魁梧高大漢子須硬如刺,面容實在猙獰可怖,人們才吃了一嚇,卻已被他策馬沖入人群,彎腰如捉xiaoji般提起一名老翁,帶轉馬頭,徑自又去了。
突兀直來,捉人後轉身就走,過程中這丑鬼一言未,待去得遠了,才有人醒悟過來大聲叱喝,只是老弱們誰又敢去追了。
不多時,丑鬼歸回,剛將所提俘虜扔下,霍刀兒已上前沖老翁大喝道:「呔!吾正yu來取鄧疙瘩那廝xing命,爾等何人,敢來攪局?」
老翁本是沒見過多少世面的,被丑鬼往地上一扔,直跌得七暈八素,眼冒金星,連身在何處、周邊有幾人尚未nong明白,又吃他這一喝,哪還清楚這等市井手段,忙不迭答道:「鄧疙瘩不在谷中,我家將軍正要劫他老巢呢!」
分清楚敵我,霍刀兒笑道:「既如此,我等倒好與你家將軍合力,先破了他老巢再說,你家將軍在哪呢?」
老翁手一指:「谷口外騎黃驃馬督戰的就是我家眭固將軍,諸位……」
說到這裡,才現四周只得數十精壯,百餘老弱,哪裡是來取鄧疙瘩xing命的,這才住了嘴,驚疑不定地看向眾人。
霍刀兒哈哈一笑,將手中刀往前一擺,道:「看這把年紀份上,卻懶得殺你,老貨卻莫道我刀不利呢!」
局勢已都清楚了,王老大便喝道:「上馬!」
豪俠們便忙著上坐騎,只是隊伍里並沒這許多馬匹,有人只得騎了騾子,還有的居然兩人並騎,這般雜1uan的人馬,王老大卻豪氣不減:「咱們今日為鄧闊兒xiao弟一戰,不輸義氣,不虧朋友,若賠了自家xing命,卻不許怨人!」
「諾!」
「戰陣廝殺定與街頭hun戰不同,諸位切莫掉隊!」
這是在為自家xiao弟拚命,隊伍中,鄧闊兒也忙著許願:「殺退賊人,我讓谷內請諸位好酒好rou快活!」
「哈哈!說定了!」
「殺!」
笑談聲中,丑鬼領頭,雜1uan的隊伍已轟隆邁出。
這支豪俠隊伍看著雖不整齊,武器也是五hua八門,戰力卻不弱,待靠近后,竟迎著眭固中軍直直便衝殺過去,沒將領會在戰事中去防禦側后,眭固也是如此,一時不防,谷外精壯陣中竟被攪得一片hun1uan。
丑鬼一馬當先,手中斧頭直舞得風氣,但磕碰著的便傷,他本就生得面容駭人,一路殺進去,眭固軍竟無人能擋,受驚嚇者無數,俱都倉惶躲避,只可惜他斧頭不足丈長,只算得短兵器,在馬背上用這衝殺威力尚要減些。
賊軍隊伍后hun1uan起,田豐亦曾見,初時還道眭固使詐,待看清丑鬼等人一路殺過,已斬殺無數精壯,他才知真是來了援兵,一時大喜,喝道:「張平難兵來援,諸位殺出去接應!」
「張平難來了?」
人人都顧忌著張燕大軍,這般形勢下,但有援軍來,眭固麾下山賊心驚rou跳便是難免的,1uan軍中尚不知真假,谷中精壯又已殺出,hun1uan頓時擴大,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轉身逃亡,到最後,大家腦海中都只剩一個念頭:「張平難來了,快逃啊!」
就算知道來的不是張燕隊伍,可兵敗如山倒,潰逃一旦形成,任眭固有三頭六臂也阻不住,兩面衝殺來的隊伍都直奔他這裡而來,離得已越來越近,眭固見不是事,嘴裡狠狠咒罵兩句,打轉馬頭,領兩百餘精壯便往上黨逃去,竟將大部人馬都棄之不顧了。
田豐早又撒手不管,再換伍恭、常德出來,兩老頭見大局已定,谷中受了這番折損繼續補充,忙使人四處去傳話:「降者不殺!」
谷口血戰數日,山賊們帶來這麼大死傷,精壯們積累的怨氣可不xiao,為泄憤,這命令的作用便打了許多折扣,許多拋下武器的俘虜一樣被不留情斬殺倒地。
此戰鄧季方折損掉千五精壯,可說異常慘重,俘獲的精壯不足兩千,只勉強能抵過,倒是老弱fu孺之輩又多出六千餘,給添不少吃飯的嘴。
見到鄧仲等,兩下一說,谷中才知並非張燕派軍來援,這人自稱鄧疙瘩兄長,面容中確與之有幾番相似,又助戰一場,伍恭常德倒不會懷疑其假,忙將其等引入谷中,使人喚伍焦二fu來見禮。
伍窕清秀,焦沁靚麗,鄧仲一見大恨,舍下二伯顏面怒聲道:「我身為兄長,至今未娶,疙瘩這xiao子倒尋了兩個嬌滴滴美人,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