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送飯
我第三次到餐廳裏查看我煲的湯,湯快好了,香氣氤氳在廚房裏,醇厚濃鬱,一如我這顆隻為他準備的心。路過客廳時看了一眼鍾表,分針剛剛卡過半個表盤,原來已經九點三十了。
修可威還沒有回來,下午的時候,我就給他打過電話,說今天晚上煲湯等他回家吃飯。
那時電話裏的修可威似乎有點不耐煩,語氣極其不耐,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蹙眉的模樣,而他周圍似乎也是亂糟糟的,像是有不少人在說話,他的辦公室不會這麽亂,或許是在視察工作吧。似乎有人跟他說話,他頓了頓,隨口答應下電話這頭的我:“我盡量吧,這邊還有事要忙。”
然後不等我說什麽,直接就掛斷了電話,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我莫名覺得就連掛電話的那吧嗒一聲響,似乎也帶著一絲不耐煩,聽著那頭的忙音,我忽然有些迷茫。
不管怎麽樣,他終究還是答應了,雖然是否能夠回來仍然未知,但這實在使我雀躍。這段時間他沒有在家吃過一頓飯,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晚到我在黑夜中等得再也撐不住終於闔目也看不到他的身影,而早晨很早又離開了,早到作為孕婦並不能睡沉的我在繁星仍然掛了漫空時睜眼也看不到他的身影,隻是身旁還未完全冷卻下的被褥能證明他曾經回來過。
而我因為懷孕,身子總是感覺到疲倦,雖然很想,但是不能總是熬夜等著他,早晨他又走的那樣早,我們雖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是幾乎沒有見麵的機會了。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似乎離我越來越遠了,今晚我親手煲了他最愛喝的湯,一直放在鍋裏,一遍一遍地加熱,隻等他回來一起吃飯。
可是我從五點等到六點,七點,八點,九點,現在是九點半,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湯漸漸冷卻,我的心也同那鍋湯一般,越來越涼。
我餓著肚子等他,作為孕婦,我知道不能委屈了自己,委屈了寶寶,可我真的極度期盼與他再次同桌吃飯,所以縱然已經感覺到胃的抗議也仍然不管不顧,一心等他回家。可他到底是回來還是不回來,已近十點,居然連個電話也沒有打來,扔我一人在家苦苦等待。
我一個人也沒有什麽胃口吃飯了,終於還是在近十點的時候,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小心翼翼問他:“你還回來吃飯嗎?”
“我很忙,沒胃口啊,不想吃飯了,你自己吃吧。”然後再一次掛斷了我的電話,忙音迅速席卷空曠的客廳。
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嗎?我看著滿桌子的飯菜,慢慢放下手機,心中一片苦澀。
但是委屈歸委屈,想到修可威在電話裏說的沒胃口,不想吃飯,我還是不可抑製的心疼了一下。
如果他是真的在忙呢?忙的沒胃口,忙的顧不上吃飯呢?我越是想越是覺得有這樣的可能。
我當機立斷,匆匆撥了兩口飯,然後找出保溫餐盒,把我今天煲的湯還有菜仔仔細細裝好,每樣都多少裝了一些,然後穿上衣服就出門了。
既然他都忙到沒有時間吃飯了,那我去給他送點吧,說不定還能順便緩和一下,緩和一下我們之間已經漸漸冷卻的關係。
出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了,繁星掛滿天幕,夜涼如水,風過蕭瑟,回首各家暖色燈光皆是透出絲絲溫暖。而我走的時候隻顧著好好把飯盒裝好,層層保溫生怕會涼,卻忘記給自己添件衣服,夜風一吹,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伸手護住了腹部。
在路邊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一輛出租車經過,夜幕裏車燈緩緩而來的時候,我幾乎以為自己凍出了幻覺。上車之後,手腳冰涼,孕期略有水腫的腿幾乎失去知覺。
前方出租車司機轉頭問道:“要去哪裏?”
緩了好一會兒,我報出修可威公司的地址。
出租車司機發動車子,緩緩地從夜色這端駛向夜色那端,我懷裏緊緊地抱著餐盒,眼神隨著車窗外風景而動,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我竟有些豔羨。
司機開著廣播,暖氣恰到好處地驅散寒氣,行駛的出租車像是寒夜裏的暖燈。廣播中正在播放一檔情感節目,有個女人在節目裏麵哭訴,說自己的老公出軌了,找了一個比自己年輕漂亮的小三。
她像是被自己嗆到了,邊哭邊斷斷續續地訴說,那種悲傷幾乎要從廣播中溢出來。她說自己這麽多年,跟他經曆了那麽多坎坷,風風雨雨都過去了,本以為平靜下來以後能夠一直一帆風順的過下去,所以對自己的老公十分放心,完全不相信他可能出軌。
可是最近老公回家越來越晚,從開始的隻是不回家吃飯,到後來偶爾以加班為借口夜不歸宿,再到最後直接就不回家了,一連幾天等不到人,她終於按捺不下心,跑到公司找人一打聽,這才知道原來老公早就出軌了,對象就是公司內的一個年輕姑娘,這幾日老公都是跟那個姑娘在一塊,而公司裏的人都知道,隻是沒有人告訴她罷了。
她哭著說自己已經人老珠黃,抓不住老公的心,而年輕姑娘們又虎視眈眈,隨時可能取代自己的位置,她覺得自己實在是無助,哭著向主持人求助。
這樣的事情,主持人能給的幫助實在是有限,能給的不過是寬慰她這樣的男人就算是離開了,說不定也是一種解脫,順便讓她積極爭取最大化利益。
我歎了一口氣,這樣的事情放在這個女人身上就是天大的事情,說天都要塌下來了也不為過,但是在現實中,從我們這些毫無關聯的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實在是常見之事,見得太多了,這樣的事情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實在無法感同身受。
大家都知道一切都無能為力,可是那個女人好像還並不想要離開她老公,隻是反複哭訴著自己的委屈,祈求幫助,悲傷的哭訴充斥了出租車狹小的空間。
出租車司機是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中年男人,他關了廣播跟我隨意的聊著天:“那一塊都是辦公室啊,你這麽晚了是要去加班嗎?”
我搖搖頭,緊緊抱著冷硬的保溫桶,凝了凝神緩緩開口:“不是,我老公在加班的,沒有吃晚飯,我去給他送點夜宵。”
司機聞言笑著說道:“哦,您真是很賢惠啊,這麽晚了,還親自去送夜宵,送的肯定也是自己親手做的吧,您先生真有福氣。”
我扯了嘴角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麽,耳邊倒是回響起修可威在電話裏的聲音,自嘲地想,不知道修可威是不是也覺得這是一種福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