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章 尋光之影
“回來!你幹嘛去?”
在這棕發胖子背過身子前,阿爾芒本想拉住他的。但非常可惜,酒館中特有喧鬧的氣氛幹擾了聖職者的判斷。當他將想法付之行動時,西澤那上菜般的吆喝,已在酒館回蕩了。
“新人,趕緊過來!有客人指名找你!”
西澤這說法,阿爾芒可就不樂意聽了。之前知道這廝把賽琉當員工使喚時,他就已經憋了一肚子氣。現在又看到西澤連“賽琉”這名字都叫不明白,阿爾芒心裏的火,一下便躥了上來。
“你怎麽說話呢?”
在怒火的加持下,阿爾芒的質問竟激的西澤一怔。相比於其他人的憤怒,阿爾芒的嗬斥並不吵。但在這不算寬敞的小酒館裏,已足夠將所有人的視線吸引過來。
要真跟這家夥吵起來,西澤明白,酒館今天的生意可就別想做了。為了維持與教會的良好外交關係,更是為了酒館今日的營業額再創新高,西澤按著腦袋將阿爾芒壓回了座位。
那副模樣,簡直就像是在對付一條太粘人的二哈。
消火與治水同理,宜疏不宜堵。就西澤這通操作,阿爾芒不炸毛就見鬼了!
本著“一不做二不休”的大無畏精神,在阿爾芒指著自己罵出聲前,西澤用另一隻手將他的嘴堵了個嚴實。
這一次,西澤沒有錯過解釋的機會。
“冷靜點阿爾芒,‘賽琉’這個名字非常好聽,非常別致,我也是很想叫的。但你們教會訃告都發了,這名字繼續用肯定會出大事的——就算酒館的客人都沒有問題,也要擔心隔牆有耳啊!我們這不是也沒給賽琉想好假名嗎,就今天一天,湊合湊合叫叫‘新人’拉倒了,你為這個稱謂置氣,又是圖什麽啊!”
沒有半點元素親和性的西澤,這輩子是注定用不出魔法了。但這並不耽誤他將一些與魔法相關的技巧活學活用,遷移到生活的其他方麵。
為了方便理解,還是舉個例子比較快。就拿剛剛的辯解來說吧:整個敘述過程,西澤所花費的時間不超過兩秒。而那在阿爾芒聽來,這些本該糊成一團的音節,竟字正腔圓的同新聞聯播主持人說的一樣。
其中的奧妙,便是咒語吟唱中的高階技巧,高速神言。
將精靈族的上古智慧用到這麽接地氣,聽上去可能挺不可思議的。但事實上,用“高速神言”為自己找借口,西澤已經相當熟練了。
沒辦法,都是被逼出來的。要用西澤的話說,當“求生欲”成了你拚搏的唯一動力,這世上便不再有任何難事。
要知道啊,那位嗜血而殘暴的“天界惡魔”,很早以前就加入了“壁爐與甜酒”。
當習慣了與迪亞.帕菲斯對線,糊弄阿爾芒這樣的老實人,對西澤來說就跟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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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店長您找我?”
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酒館今日的明星終於出現在二人麵前。
阿爾芒的內心非常平靜,澄明的甚至他自己不太敢相信。那旖旎的棕發少女啊,身著女仆裝還是別的什麽,阿爾芒已完全不在意。此時此刻,他隻是突然發覺,窗外的月色竟是如此溫暖而明媚。
至於西澤,隻是有些擔心罷了。他害怕那沒出息的癟犢子玩意兒,再一次心上人麵前當逃兵。
“不,不是我。是他找你.……你一會就和這位客人坐在這裏吧!酒館裏的單間都訂光了,剩下的的地方,也就這裏最清淨。”
最重要的是,這倆椅子離西澤非常近。就算阿爾芒想逃,西澤也能立馬給他逮回來。
“那麽,這位先生,您找我又有什麽事呢?”
酒館這樣的熱鬧場合,賽琉也是第一次來。整整一晚的工作多少令她有些疲憊,但她現在看起來依舊非常開心。
西澤認為,這對阿爾芒來說,可是絕對的好消息。
“那我還有兩句話要跟他交代。你先背過身捂住耳朵,我們說完了叫你。”
雖說不太理解這麽做的意義,賽琉還是乖乖照做了。望著賽琉的模樣,西澤感慨萬千。自“壁爐與甜酒”開門營業,跟這孩子一樣聽話的員工,他就從沒見過。
話是這麽說,至於員工將具體工作完成的怎麽樣,還是需要店長親自檢驗的。
“聽——得——到——嗎——!”
“報告店長,聽不到!”
聽不到就見鬼了!
細細品味著少女堅定而驕傲的語調,一個非常危險的想法忽然溜進了西澤的腦海。他不禁開始思考,如果迪亞與伶星也能跟賽琉一樣呆呆的,自己的小日子會不會滋潤很多。
“好!那麽請把耳朵捂住!捂得死死的!直到我來叫你!”
“明白!”
剩下的話,隻需要講給阿爾芒聽了。西澤清楚,自己沒有義務提醒阿爾芒任何事。但事已至此,就送佛送到西吧。
“.……幹脆點。一定要幹脆點啊,阿爾芒。留給你的機會不多了。”
“用你說!”
“為了酒館和教會的合作關係,請加油!”
“這和那事有什麽關係!還有,我怎麽樣又與你何幹!”
“哈……閑話說多了也沒卵用,我就不自討沒趣了。總之,祝你好運。還有.……男人點!你瞅瞅你下午那副慫樣!別再那樣了!”
“你別亂講!我那是.……”
說完這話,西澤便起身離開了吧台。至於阿爾芒剩下的解釋,他沒聽清,也懶得去聽。在搭建完畢的舞台上,兩位演員已整裝待發。而將那帷幕瀟灑的甩開,便是西澤唯一要做的事情了。
“賽琉.阿納斯塔。”
“店長,怎麽又這麽叫我?你不是不讓我再用這個名字了嗎?”
“不要在意。反正,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次了——現在,去會會那位客人吧!賽琉!”
嘴裏還剩下的半句話,被西澤咽回了肚子。在經曆了一係列複雜的化學反應後,最終浮上了他的臉頰,化為一抹狂妄至極的邪笑。
——這一次,你倆都無路可逃了吧!
“伶星!趕緊去把酒館大門給鎖上!那邊喝‘天空樹汁釀’的帥小夥!留聲機就在你左手邊,麻煩給調大點聲!……對!沒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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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找我有事?”
晚會的開幕詞,便是句如此簡單的話語。
同這世上的所有存在一樣,“人”這玩意兒,亦會在他人心中留下不同的重量。這裏為了方便描述,便將其分為了“比自己輕”,“比自己重”,“和自己一樣”三種。
那些輕分量的廉價物件,這裏就不做贅述了。我隻知道,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人們希望稱其為“信仰”。
某些不存再的牛鬼蛇神,一種對按勞分配社會的理想化模型,甚至是一坨飄在天空的意大利麵條都能成為“信仰”,一位特別的人,又有什麽理由不行呢?
弄清賽琉在自己生命中的分量,對阿爾芒來說是絕對的難題。就像自己生命一樣重要?不合適。“信仰”?也不合適。若是說成些可有可無的廉價物件,那就更不合適了。
在阿爾芒心中,那名為賽琉.阿納斯塔的少女,就仿佛一道照亮他生命的光。就算在一片漆黑中獨自掙紮,阿爾芒依舊能夠生存。但當光芒點燃了夜空繁星,他所希望的活著,就不僅僅是活著了。
阿爾芒怎敢遺忘,他心中那束若太陽般明媚的光,差一點就永遠的熄滅了。
“賽琉。”
該如何形容啊,這一句平淡至極的呼喚。
本來還因酒館內的氣氛有些昏沉的賽琉,聽見這聲音後突然就清醒了。在她短短十八年的人生中,會用這種語氣念自己名字的人,隻存在一個。
“賽琉,坐下。我們該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