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章 無翼之龍
伶星已經很久沒有自己一個人出門了。在西澤的過度關心下,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是什麽。
西澤習慣稱伶星為“龍”,這非常不準確。她擁有一般以上的人類血統,準確來說,伶星隻是半龍而已。
她甚至連條合格的半龍都算不上。背後那對扭曲而詭異的陰影般“龍翼”,便是最好的證明。
龍翼這個名字,它們根本不配。
這時候,我們就需要稍微談一下“黑暗之眼”了。
在魔界,主流的魔法師一般聚集在布魯克林地區,他們習慣共同研究魔法,並樂於分享成果,甚至還組建了各種魔法公會團體。
其中最為出名的組織,便是塔拉庫遝團。
而在較為偏遠的博隆克斯地區,亦存在著另一種魔法流派。為了在惡劣的條件下生存,他們鑽研魔法的唯一目的,便是追求極致的破壞力。
最具代表性的組織,便是佧修派。
無論是魔法還是科學的世界中,知識永遠都是第一生產力。沒有係統魔法理論基礎支持的他們,在元素魔法的掌握上無疑是粗淺而鄙陋的。
塔拉庫遝團的正統魔法師,一直戲稱他們為“二流混子”。
但是,就是這些受人鄙夷的“二流混子”,發現了“黑暗之眼”的存在。
這項幾乎改變了魔界曆史的偉大發現,是一位名為莫亞的佧修派魔法師,在進行與黑魔法相關的試驗時的意外收獲。
毫不誇張的說,是“黑暗之眼”的存在,締造了“佧修派”的輝煌。
那可以說是魔界至今為止從未出現過的巨大能源,這裏指代的“能源”,包含“生命力”與“魔力”兩方麵。其能量轉換原理,魔界的學者們至今也未能探明。但單從“黑暗之眼”的實驗數據來看,它的表現,甚至違背了“能量守恒定律”。
隨著研究的繼續深入,莫亞甚至發現,“黑暗之眼”甚至可以替換到身體的任何部位。如果替換成功,“黑暗之眼”的寄主,將會獲取近乎無限的魔力儲備。
除此之外,“黑暗之眼”帶來的生命力支持,將使其幾乎與死亡絕緣。
其中最為典型的例子,便是以“黑暗之眼”替換了雙眼的“佧修派”首領。最初的魔皇,“黑瞳”,夏勒.弗茲。
隻是,這個試驗的成功率非常低,而且也無法了解替換會對身體帶來怎樣的副作用。
伶星並不是一位魔法師,但為了在博隆克斯活下去,她也選擇了“黑暗之眼”的移植。
伶星很幸運。在同期的移植者中,她是唯一一個活下來,且沒有變成怪物的。
之後的很多年,伶星都在作為一位“佧修派”生活著。那不是什麽光彩的日子,但憑借自己的力量,她至少可以活下去。
伶星的龍翼,早已被“黑暗之眼”侵蝕殆盡了。擁有龍族血統的她,卻再無能力翱翔於天際。
從那一天開始,“身為龍”的半個伶星,便被族群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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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今個難得伶星自己出來的啊,西澤人呢?”
循著一股摻著甜酒味的吆喝抬起頭來,映入伶星眼簾的,是位留著絡腮胡的矮胖老伯。望見老爺子那副和西澤差不多的麵孔,伶星甚至都沒怎麽思考,便回憶起了他的名字。
“啊,下午好,巴魯斯爺爺。”
打招呼時,巴老爺子手裏還捧不少東西。隨手將懷裏裝滿白菜的木箱推進角落,他才大咧咧朝伶星回過身子。
“怎麽了嘛,看你沒精打采的。”
巴老爺子的蔬果店名叫“鴻運菜店”,就在“壁爐與甜酒”斜對個。也正因兩間店如此之近,每天打烊後,老爺子都願意去西澤店裏小酌幾杯。但因為“鴻運菜店”裏的蔬果都是以零售價售賣,若不是特殊情況,西澤從不會來這裏照顧生意。
農貿市場給出的“批發價”和“零售價”比起來,便宜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這種小事,巴老爺子倒是不怎麽在意。
說起“壁爐與甜酒”中的店員,巴老爺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伶星了。在他眼裏,若是除去銀色長發與紫金色眸子,這位怕生而天真的小姑娘簡直與自己遠在赫頓瑪爾的孫女一模一樣。
至於“天真”這樣的形容詞放在伶星身上合不合適,以後另說。
“沒事啦,有點走神而已……說起來,巴魯斯爺爺有看到一位棕發的女孩子從路過這裏嗎?大概比我高一點,穿著跟迪亞風格差不多的淺色衣服。”
人上了年紀,思維總會慢人半拍,特別是在回憶事情的時候。聽見伶星的話,巴老爺子皺著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兒。
“唉,記不清了.……年紀大了記性就是不太好,伶星啊,能說的再具體點嗎?”
“她應該是紅著臉從酒館裏跑出來的,樣子很狼狽。”
“嗯……能再詳細一點嗎,我好像稍微有點印象。”
“她紮著雙馬尾。”
雙馬尾!
這麽一說,老爺子就想起來了!
又將棕發少女從“壁爐與甜酒”中逃出的場麵回想了一遍,巴魯斯突然意識到,她身上能用來當“標識符”的細節簡直多如牛毛。但自己為什麽就騙騙選中“雙馬尾”這一點呢?
巴老爺子自己都想不明白。
“是那位一路慘叫著,從‘壁爐與甜酒’裏出來就一直捂著臉亂跑的年輕人?”
“.……這麽說的話,應該大概是她吧。”
“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沒錯了,肯定就是她!!”
賽琉給別人留下的印象,還真是相當不錯呢。
“那孩子跑到我家店門口的時候,被馬路牙子絆倒了,摔了一跤。”
“哇……那她現在怎麽樣了啊。”
對那位差點將“壁爐與甜酒”毀滅的聖職者,某條冰龍可沒有半點好感。雖說已不是敵對關係,伶星卻依舊將賽琉視作陌生人。陌生人的死活,她才不會在意。
但她已經從西澤的口中得知,賽琉的生命安全,是關係“壁爐與甜酒”生死存亡的大事。
所以啊,伶星現在最擔心的,便是賽琉的傷口。如果那道封了十三針的傷口因剛剛的一摔而開裂,事情可就麻煩了。
“不知道啊,我還沒來得及去扶,她就自己爬起來走掉了。不管我在後麵怎麽喊,那孩子都不搭理我。不過看她那一瘸一拐的樣子,那一跤摔的挺實稱。”
伶星猜測,賽琉身上的傷口十有八九是裂開了。
作為傷口的創造者,世上沒有人比伶星更了解賽琉的傷勢了。雖說得益於昨天的藥物和包紮處理,這種意外已不會危及賽琉的生命,對身體的傷害卻依舊相當的大。
“巴魯斯爺爺啊,能告訴我她往那邊走了嗎?”
在向巴老爺子詢問時,伶星不知在心裏“讚美”了賽琉多少遍。
頂著這樣的傷勢還敢在西海岸亂跑。能作出這種蠢事的人,放眼整個阿拉德,也就隻有她了。
給我老老實實回酒館處理傷口啊!
“沿著大街往東去了,就是主街的方向。剛過去沒多久,你走快兩步應該能追上她。”
巴老爺子的回答沒有讓伶星失望,這讓她鬆了口氣。
既然已經知道賽琉的去向,伶星剩下的任務便隻剩下將她待帶回酒館了。
“謝謝!那麽,以後再見!”
與巴魯斯草草告別,伶星便打算按照他說的方向追出去。
“稍等一下啊伶星,能讓我多問一句嗎?”
“什麽?”
“西澤他們到底還幹了什麽,才能把那孩子逼成這幅模樣啊?”
“..她被一位隻會衝自己心上人念聖經的鐵憨憨求婚了。”
“?”
“而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的發型頭上的發型是莫西幹。”
“??”
在巴魯斯一臉不明所以的注視下,伶星離開了蔬果店,沿著人行道,朝西海岸主街的方向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