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潑麵與粥
“冷靜,我會解釋的。”
西澤希望,自己的話能讓“壁爐與甜酒”恢複平常那副溫馨中又透著點荒誕的可愛模樣。他現在無比懷念記憶中,這個酒館裏亂糟糟髒兮兮的一切,至少,那裏的迪亞手裏不會握著摩卡斯-45,伶星也不會用冰錐指著自己。
“說吧,我在聽。”
迪亞這麽說的時候沒有放下手中的槍。壁爐旁伶星也沒有收起背後的龍翼。雖說能理解她們這副模樣的理由,西澤還是止不住歎了口氣。
“迪亞,伶星。我今天已經很累了,讓我稍微喘口氣可以嗎。”
雖說已經快被今天酒館中的事情逼瘋了,迪亞還是強迫自己的大腦完成了“思考”的本分。
在與西澤短短數秒的交流中,她明白了一件事。在由聖職者和西澤組成的奇妙組合中,擁有話語權和決定權的是西澤。
這並不引導迪亞分析出眼前狀況的來龍去脈,但至少可以讓她確定西澤不是帶路黨。
在酒館裏工作了小半年,除了弄清了雇傭自己的店長其實就是個思維脫線且經常犯傻的二貨之外,迪亞還知道了不少有趣的事。比如說,若是拋去“是非觀”“正義感”“經驗”“道德”之類的麻煩東西,“西澤”便隻剩下個如孩童般簡單的奇妙生物。
就跟單核cup一樣,西澤腦子裏向來隻會有一個目標。
而在迪亞受聘於酒館的第一天,西澤就將自己要做的事告訴她了。
“首先呢,我要伶星那傻孩子她安安穩穩的活在世上。其次呢,她很喜歡這間酒吧。”
就是這樣。
所以,如果有人說西澤打算做些對“壁爐與甜酒”不利的事,迪亞是絕不會信的。
既然這樣。
“好吧,允許你先找個地方坐著。”
“啊……”
聽見這話,隻想盡快坐下的西澤也懶得考慮太多了。簡單的應了迪亞一句,西澤便沒精打采的往吧台旁的椅子旁走,賽琉則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後麵。
“回來!我讓你動了嗎!”
隨即,迪亞的厲喝便響了起來。
賽琉聞言,竟連已邁出一半的右腳都不敢落下,一步踏空,差點摔倒。為了保持平衡,她身體本能的作了幾個大幅度的動作,抬起的手臂又一次扯到了傷口,這位年輕聖職者臉上的冷汗刷的就流了下來。
“放過她吧迪亞,這可是個連走路都勉強的傷員。”
賽琉的臉色極不健康,這事迪亞當然看得出來。但在沒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她必須優先為這間酒館的安全考慮。
“你能保證,就算我放下槍,她也不會做出任何攻擊性行為嗎?”
“她腹部的傷口是我處理的,很嚴重,一共縫了十二針。更要命的沒有麻藥,清洗傷口的還用的是酒精。時間離我離開酒館已經三個小時,這段時間她要忍受些什麽你大概也能明白。所以說,迪亞,在如此虛弱的狀態下,你還認為這孩子會在酒館掀起什麽風浪嗎?”
迪亞收回了槍,卻沒有回應西澤任何話。
剛剛在吧台旁的椅子坐定,西澤的肚子就很大聲的咕嚕了一下。現在已經差不多快到該吃夜宵的時間了,而西澤,剛剛才反應過來自己連晚飯都沒有吃。
“先去弄點吃的,一會回來再說吧。對了,你倆吃了嗎。”
說話的同時,西澤回頭看了看伶星和迪亞。
至於賽琉,她跟著自己折騰了一路,吃過晚飯才見鬼了。
“我吃了,伶星為了等你,沒吃。”
聽見迪亞的話,西澤點了點頭就往廚房走,嘴裏還止不住的嘀咕著。
“啊……那就隨便做些簡單的好了,豆角麵怎麽樣?”
這算是瑪爾公國鄉下流傳的小吃,做法是將粗一點的手擀麵連同油豆角和豬肉一起燜熟。根據個人喜好,也可以在出鍋前稍微炒一下,這樣上麵不但會有鍋巴,而且過了油的麵條對不怕長胖的人來說口感更好。
西澤個人還是習慣炒出來的豆角麵,那種油乎乎的炒麵很受他喜歡。
可他沒走兩步,領子就被迪亞揪住了。迪亞手上沒用多大力氣,隻是在西澤明白了她的用意後便不願去抵抗,極其順從的讓這天界軍人將自己拎回了原本的座位上。
“你想幹什麽,老老實實坐著,別糟蹋東西。”
最後還損了一句西澤,迪亞走進了廚房。西澤估計自己剛剛的小聲嘀咕被迪亞聽見了,據他所知,這位天界人並不喜歡豆角麵。
確實,對於迪亞這樣在廚藝上有所建樹的人來說,那玩意就是一坨令人發指的油齁子。
不一會,切菜聲與油煙味便從廚房裏傳了出來。
“其實迪亞也才吃了兩口應急軍糧哦,她說空腹會影響判斷力。”
在迪亞走進廚房後,伶星才湊到西澤身邊幽幽的說。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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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亞出來時帶著三碗油潑麵。
那是瑪爾公國少見的精細做法,在燈光映照下,碗裏的寬麵油亮油亮的。迪亞出品,必屬精品,三份油潑麵的色澤與賣相都是一流。甚至在她端過來時,碗裏剛潑上去的辣子油還“滋啦滋啦”的響著,都不用動筷子,西澤便敢斷定此物定不簡單。
三份麵中有一份沒用辣子,顏色清淡了許多。西澤明白,這是留給伶星的。
這鬼東西剛出鍋時聞著有多香我就不說了。碼這字的時候正好是晚上,我真怕給自己寫饞了後再點個夜宵。
如果真叫夜宵……
油潑麵!加個肉夾饃!裏麵放青椒的那種!再配瓶肥宅快樂水!哇!完美!
完蛋,真給自己寫饞了。
手機打開,美團啟動,五分鍾過後,美團關閉,手機鎖屏。
誒嘿~
好了讓我們回到正題,故事還沒講完呢。
香味也穿進了賽琉的鼻子。
除去西澤之前給的那粒葡萄味硬糖,賽琉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現在的她又累又餓,傷口傳來的疼痛簡直令人窒息。
累了一天的西澤剛坐下就趴在吧台睡著了,直到聞見油潑麵的香味才迷迷糊糊的抬起頭。至於酒館中的其他人,從剛剛開始就當她是空氣一樣不去理會,此時此刻,賽琉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昏昏沉沉的糟糕感覺湧上了賽琉的身體。她清楚自己已差不多要到極限了,卻不知該向誰尋求援手。
這位年輕的聖職者少女並不知道,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名為迪亞的天界惡魔已經盯了她很久了。
“西澤,我再確認一遍,她現在不是敵人吧。”
與迪亞對視時,西澤還有點迷迷瞪瞪的。但回答這樣簡單的問題基本不需要猶豫。
“對。除此之外,如果她真出了什麽事,咱酒館會有大麻煩。”
除去有心情開玩笑的時候,西澤與迪亞的對話方式就是這樣。直呼其名,有一說一,不必要的詞語就通通省略。比起交流,更像兩台計算機通過局域網交換信息。
在得到了足夠的情報後,迪亞便沒再和西澤多說什麽,而是徑直走向了低著頭趴在吧台上的聖職者少女。
感受到那天界惡魔又拿什麽冰涼的東西頂住了自己腦門後,賽琉整個人都傻了。
理智告訴她,自己應該找機會逃出酒館。隻是現在,名為賽琉的少女連掙紮的欲望都失去了。
感受到賽琉額頭上高的嚇人的溫度後,迪亞抽回了手。不出她所料,這孩子在發燒,而且燒的很厲害。
將三碗麵擺在桌子正中卻沒給任何一人遞去,天界少女又搭著方巾走回了廚房。與迪亞共同生活了快半年,西澤和伶星早就明白了她的生活習慣,便也都不去拿碗,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等著。
一桌人聚在一起吃飯時,迪亞是決不允許有人先動筷子的。
這是個好習慣。
再從後廚走出來時,迪亞手裏端著碗熱粥。
“難受也要吃完,不然一會吃不了藥。”
這麽說著,她將粥遞到了賽琉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