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伶星怎麽了?
略顯驚慌卻又努力解釋現場情況的銀發少女看上去好似受驚的小獸,盯著正與西澤對話的她看了很久,巴恩深深歎了口氣。他不反感這孩子,但從剛剛的觀察以及更早以前的親身經曆來看,這孩子無疑是那種笨手笨腳的人。至少,在酒館的經營以及酒保這份工作上是這樣。
在被西澤安排好工作的少女重新回到後廚後,巴恩才再次打開話匣。
“你是店長?”
“怎麽,挺意外的?”
“這倒沒有,畢竟像你這麽自來熟的酒客可不多。這個先不談了,我隻是感覺有些話必須告訴你,不然良心過不去。”
“啊?”
“盡快換個人幹酒保吧,酒館努力營造的意境都被浪費了。”
聽見這話,西澤嘴角以旁人不易察覺的幅度抽了抽。
“你這話,我有點聽不懂啊。”
“不要多想,字麵意思而已了。”,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有些失禮,巴恩急忙又補了一句。
巴恩認為的,是他口中話語的字麵意思。西澤認定的,也是他耳中話語的字麵意思。巴恩發自內心希望二人能在“字麵意思”這個問題上達成共識,但事實嘛.……
“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帝國人。”
“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巴恩察覺到西澤話裏藏著的語氣非常不好,便歪過頭去看了眼西澤的表情。很巧,西澤也正默默盯著他,但巴恩分明感覺到那雙眼睛的主人正熱切的渴望自己馬上死掉。
……
事情就是這樣。
“酒館打烊了,伶星,送客。”
“西澤,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最先對西澤的話作出反應的不是伶星,而是一直坐在兩位年輕人身邊默默獨酌的巴魯斯。
“老爺子你別管,稍微等我一下.……好了,說你呢!我叫你出去聽不見嗎?”
若是平時,年輕的騎士團長必然會讓酒館老板為他的無理付出點什麽代價。不過現在,心情低落到極致的巴恩甚至懶得再和這混蛋做爭辯,收拾好衣服就打算結賬走人。
“店長你這是怎麽了?突然對客人這樣!”,再之後,銀發少女終於慌慌張張的從後廚跑了出來。西澤的樣子結結實實的嚇了伶星一跳,她從沒有見過西澤露出過如此惡意的表情,就算是與她在萬年雪山上的那場死鬥中都沒有。
“你別管,照我說的做!”,西澤拍桌子站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著巴恩。
“那也不能跟客人這樣,不是你教我的嗎?”,伶星幾步走過來,想把店長拉去一邊冷靜冷靜,卻被西澤用力的扥(den)開了。
“他讓你離開,這混蛋讓你離開這明白嗎?”
聽見這話,伶星表情瞬時變得極不自然起來,卻仍沒有放棄勸慰已經炸毛的西澤,“冷靜點了啊西澤!.……雖說我做了不少錯事,但那位客人可不像會這麽說的人。”
“盡快換個人幹酒保吧,酒館努力營造的意境都被浪費了。”
“什……麽?”
“這混蛋就是這麽說的,原話!伶星,聽見了嗎,你正偏袒客人建議我辭了你哦。”
說完這話後,西澤發現伶星扯住他衣袖的手失去了力氣,便順勢把胳膊抽了回來。被怒氣衝昏了頭腦的他暫時也沒心思分出注意力去在意伶星,隻想盯著巴恩漸行漸遠的背影繼續痛罵幾句。
“滾出去!滾回老家去!”
“西澤!夠了,這麽說就過分了!”,意識到情況不對後的巴老爺子一把摁住了西澤的肩膀,但西澤依舊指著巴恩的背影痛罵。
“別再汙染公國的空氣了!窮山惡水裏爬出來的牲口!……?”
令西澤停止口吐芬芳的,是從他身邊路過,漸漸向門口走去的伶星。
“.……等會兒?伶星你去哪?”,趁伶星還沒走太遠,西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以為這個好心的孩子還在介意巴恩的事情,便也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但在看到伶星的反應後,他明白事情現在已經糟透了。
“客人說的沒錯,我.……確實不適合呆在酒館。”,用顫抖的聲音說完這話,伶星甩開了西澤的手,跟在巴恩身後也往酒館大門走去。伶星偏過頭說話時西澤瞟見了她的表情。好嘛,這孩子的眼神已經死掉了。
“你信那個癟犢子玩意的話?!我才是店長!我說誰能待誰就能待!”
“夠了西澤!滿嘴噴翔好玩嗎?還有你,伶星!都坐下來冷靜冷靜,你倆都在酒館裏等我!”,撂下這話,巴老爺子疾走幾步就要去追巴恩。且不論巴老爺子對這位英氣十足的年輕人有沒有好感,單論巴恩身上“四劍聖”“鐵狼騎士團團長”這些名號,都能讓他成為這間小酒館中的任何人都得罪不起的存在。
“那個什麽,團長閣下,今天西澤的精神有些緊繃過頭了,還請您.……”
“解釋就是這樣嗎,好,我明白了。”
“.……總之,非常抱歉!”,聽見巴恩的自言自語,巴老爺子暗感情況不妙,急忙又補了一嘴。
“我說,我明白。這種感覺我明白。誰都有過於敏感的時候。要給那混小子擦屁股,也是辛苦您了。”,都快走到門口的巴恩見現場唯一的正常人還能來送送自己,一直堵在胸口的惡氣也算是鬆了一些。人一旦順過氣來總會恢複些精氣神,而恢複了精氣神的巴恩發現自己首先要思考的就是,怎麽給那個混蛋店長一些顏色看看。與此同時,巴恩終於想起了自己在帝國與那些無賴貴族談笑風生的日子,再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戰鬥記憶被喚醒了吧。
“不過,掛著店長名頭蠢貨,在下還有些建議務必要向您提起——這與您氣質一樣令人作嘔的破酒館裏難道除了酒保都不需要別的職員的?若是這樣,還請您盡早把店長的職位讓給那姑娘,然後給自己開了吧。恕在下直言,您這可憐的腦容量幹保潔怕不是都要捅打簍子哦!”
“團長大人?”,看見騎士團長正畢恭畢敬說著些莫名其妙的話,巴老爺子感覺自己的頭腦已經完全蒙掉了。
“你○○的說什麽?○○的有種再說一遍?”,西澤開始擼袖子,氣勢洶洶的衝巴恩走去。
“好了西澤你可住嘴吧!算我求你了!”
“怎麽?幹一架?哦.……算了,我可不能讓您那尊貴的畜生血汙了我的劍。”,巴恩衝西澤恭順的笑了笑,連袖子都懶得擼,一副“這鄉巴佬真可憐”的表情。
“啊——我親愛的團長大人!西澤不懂事,您就不要跟他計較了,老夫回去會讓他上門賠罪的啊!”
“*公國口粗*”
“*帝國口粗不帶髒字年度限定版*”
讓巴魯斯一位上了年紀的人去製止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實在太勉強了。在明白自己無能為力後,巴老爺子便放棄了掙紮,坐在腳邊的凳子上看起相聲來。恍惚間,他腦海裏突然回響起某位長輩曾說過的話,在阿拉德,可不能被常識限製,尤其是在隱藏著各路神仙的瑪爾公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