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打工
鹵煮張哪裏知道孫小滿除了嫁衣,能穿就這一身衣裳,還是劉氏細心,拿出一身看不出顏色的舊衣裳對孫小滿說:“小滿妹妹,要是不嫌棄穿姐姐的吧。那地方一不留神就把衣服弄髒了。”
孫小滿見她也是一身舊衣,趕緊去了屋子裏換上劉氏給她的衣服,出來後,劉氏遞給她一隻大竹籃,對她說:“走吧妹子,咱去收豬下水。”
鹵煮張背著個麻袋片走在前頭,劉氏和孫小滿各挎一隻大竹籃跟在後頭。她們走出槐樹胡同一路向南。路上劉氏跟她說:“妹妹,咱們鎮子上一共四個豬肉攤,三家都是找城南的屠夫宰殺,隻有一家自己殺來自己賣。我和你姐夫每天先去收三副豬下水,然後再去胖子李那,他不光把自己殺的豬下水給咱留著,要是臨近村的屠夫有剩下的豬下水,他也收過來一起賣給咱。”
清晨的青堆子鎮,空氣中都是露水的味道,白日裏繁華的街道,此時家家門戶緊閉,隻有零星幾家早點攤子正在忙著生火開灶,再過半個時辰,吃早飯的客人就該到了。
走過鎮中心,他們往南走,鹵煮張偶爾和劉氏說句話,大多時候都是劉氏在和孫小滿介紹鎮上的鋪子。
比如四海樓是鎮上最大的酒樓,每日裏賓客滿座,劉氏用著憧憬的口氣對孫小滿說:“妹子,姐姐有時候想,什麽時候有錢能去四海樓吃頓上等席麵這輩子就沒白過啦。”
“上等席麵要多少錢,得不少吧。”孫小滿和她搭著話。
“可不是,一頓得十幾兩,聽說更貴的也有。姐姐我幹一整年也掙不上人家一桌席麵錢,更不用說去吃了,也就想想罷了。”
兩人邊說邊走,也不覺得累,很快就到了城南的朱屠戶家。
朱屠戶家已經是一副熱鬧場麵,不少開飯館的人來買豬肉,等到開飯館的人買走了他們需要的量後,剩下的朱屠戶才會賣給肉販,由肉販拿到集上來賣。
鹵煮張一見朱屠戶高聲打著招呼:“朱大哥,生意興隆啊!”
朱屠戶剛給一個肉販分完肉,看到鹵煮張來了,熱情地招呼著:“張兄弟來啦,進屋去找你嫂子,豬下水都給你弄好了,就等你來拿啦。”
劉氏也笑著和朱屠戶打了招呼領著孫小滿一起進了屋子。
朱屠戶的家因為常年殺豬,屋子裏彌漫著一股子血腥加上豬糞的味道,孫小滿一進去就算有心裏準備,也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對不住啊,朱大姐,我這小妹子頭回來不適應。”劉氏抱歉地對朱屠戶的媳婦說。
朱屠戶家的正在屋裏吃早飯,嘴裏嚼著豬尾巴吃得正歡,看見是劉氏來了,笑著說:“俺家味道確實大了些。沒事,多來兩次就習慣了。”她看到了孫小滿,問劉氏道:“這是你妹子,我咋從沒見過?”
“害,這是我新認的小妹子,也住槐樹胡同。她一個人過日子,我就讓她來幫幫我。”劉氏麻利地接過來朱屠戶家的用紙包好的下水,放到了朱屠戶背著的麻袋裏。
“姐姐,大骨有嗎。”劉氏問。
“早就給你留著啦。”朱屠戶家的又拿出了半筐子豬骨棒,劉氏讓孫小滿搭把手,把豬骨棒放到兩個籃子裏。
孫小滿忍著胃裏的難受,用手抓著大骨棒往籃子裏放,骨棒剔得很幹淨,但是上邊難免殘留著筋膜和半幹的豬血,滑膩膩的感覺,讓孫小滿的胃更加難受。
劉氏看她臉色蒼白,對她說:“妹子,去外頭透透氣吧,剩下的我來幹,以後你適應了就好了。”
孫小滿已經忍到了極限,聽她這麽一說用手捂住嘴就往外跑,手上的血腥糊了自己一嘴,剛到了院外,就扶著院牆大吐特吐起來。
早上吃的鹵煮和粥都吐了出來,孫小滿才覺得胃舒服了點。
等她給自己收拾幹淨,鹵煮張背著麻袋從朱屠戶的院子裏走出來,劉氏左右手各挎一個竹籃跟在後邊。
她關心地問孫小滿:“妹子,咋樣啦?”
孫小滿勉強笑著說:“姐姐,我沒事了,咱走吧。”說著拿過劉氏手裏的一隻竹籃,跟著鹵煮張往前走。
這一籃子豬骨可不輕快,約莫能有十斤。
她問劉氏:“姐姐,大骨是買來做什麽的?”
劉氏也不藏私,笑著說:“大骨用來熬鹵煮的湯底,熬完的骨頭上的肉剔下來醬一醬也能賣個好價錢。”
又往南走了盞茶時間,孫小滿看到這裏有一間破草房,鹵煮張在這裏站了下來。越往南走房子越破舊,到了這裏,破草房也不顯得突兀了。
一個大胖子光著上身,正往草房前邊的案子上掛肉,看到鹵煮張他們過來,臉上堆滿了笑:“老張,今天來得晚啦,大骨已經讓鄰居買啦。豬下水今天我殺了一頭,又收了2副,一共3副。剛才賣出去2副,剩下那副你要嗎,60文?”
劉氏上前大著嗓門兒道:“胖子李,你咋那麽不講究,大骨俺們每天都收,你咋還給賣了!再說人家朱屠戶都賣50文一副,你怎麽還賣上60文啦!”
“嘿嘿!”胖子李絲毫不惱,笑哈哈地說:“大嬸,買賣買賣,價高者得,人家出的價錢高我當然就賣了。這副豬下水也是看你們老主顧了,你要是不買,一會兒也賣出去了。”
劉氏還待說什麽,鹵煮張拉住她說:“別和他磨了,趕緊付了錢,咱好回家準備。”
劉氏憤憤地掏出六十文,使勁瞪了胖子李幾眼。
胖子李笑哈哈地把豬下水分成兩堆,放到劉氏和孫小滿的籃子裏。
孫小滿的籃子差不多二十多斤,她把籃子挎在了肩膀上,靠著肩膀的力氣扛著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劉氏不停氣地罵著胖子李,聽她的意思胖子李做生意不講究不是一次兩次了,因為口碑不好,所以主顧也少。要不是朱屠戶家殺的豬不夠,鹵煮張才不會去他那裏拿貨。
“哼,就他這樣,早晚關門!”劉氏不解氣地又吐了一口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