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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霍子鬱番外3

  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影響有多大?


  子鬱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是,他沒有找到答案。


  很早的時候,他就留意到了母親那不安的心,在父親還在世的時刻。


  父親有微弱的殘疾,稍微有點坡腳。


  而母親,那麽的美麗,優雅端莊,還很有能力。


  子鬱小的時候,就天真的以為他們不相配的。


  甚至也會以父親的坡腳而自卑,因為別人的父親都不是這樣的。


  父親出事後,母親還懷著筱霜,由此,母親更加傷心。


  他是在想這個孩子還未出生就沒有了父親,故此,母親傷心欲絕。


  但是,有一天,他看見有一個陌生的男人來霍家找母親,他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男人說:“阿雅,你跟我走吧,你給霍家生了個長孫已經夠對得起他了。


  現在他死了,難道你還要為他守一輩子寡不成?跟我走,我可以讓你快活……”


  母親說:“現在怎麽走?子鬱沒有了父親,他隻有我。


  而且,我肚子裏還有個小的,你讓我怎麽跟你去快活?”


  這簡單的幾句話包含著太多的信息量了。


  現在怎麽走?

  他們是不是早早就商量想要走了?

  十歲的子鬱,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想的,他直接闖了進去,打破了他們的談話。


  男人跟母親都是一驚,但是,見他沒說什麽,就當他什麽也沒有聽到,當他什麽也沒有看到。


  男人走了,再也沒有來過了。


  直到十年之後,他再一次聽見母親通電話,看到她臉上的嬌媚如同流星一樣一閃而過。


  他知道,母親的心,沒有完全地斷。


  故此,他去了G市,找子都是一方麵,將那個男人斬草除根才是關鍵。


  子都怎麽說都是霍家的三少爺,母親再討厭他,也不敢讓人傷害他。


  正如她所言,她隻是想要給子都一個教訓罷了。


  可惜,那麽周密的計劃,終究還是失手了。


  那個男人逃走了,不僅僅如此,他認為是母親告密的。


  故此,他沒隔多久就給母親寄一封信,告訴她,最近自己又做了什麽壞事兒。


  如果想要他的命,就可以帶著信去警察局舉報。


  這些信也是他很久以後才知道的。


  筱霜意外身亡,堯淩自殺,順帶他祖父祖母覺得沒得希望,傷心欲絕而死。


  短短幾日功夫,一家四口全部喪命,而最大的原由竟然是她發現自己的大哥與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發現愛慕自己的丈夫也不過是個出賣朋友的無恥之徒,這是個意外,也可以說是謀殺。


  霍家那個天真無邪的四小姐,隻知道真善美的筱妹,就這麽離開了,這對於所有的人都是致命一擊。


  對於子鬱與母親更為嚴重,就是因為如此母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而那時,那個男人也是疾病纏身,母親終於跟他坦白,告訴了他,他們年輕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又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一個正邪不兩立的故事,一個因為長輩嫌貧愛富的悲劇。


  千金大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日日夜夜守在自己的閣樓裏。


  在那個封建禮教還很嚴重的時候,富貴人間對於女兒的要求更高。


  母親就是那樣一個時代的產物,故此,有朝一日,她走出了閨閣,那外麵的一切對於她而言都是誘惑。


  於是,她愛上了那個浪子。


  外公為了阻擾他們,設計讓那個男人進了監獄,然後謊稱那個男人背棄了母親。


  母親就這樣對愛情絕望,嫁入了門當戶對的霍家。


  子鬱為自己感到慶幸,幸好他的外公阻止了。


  不然,若是母親嫁給了那個浪子,假設他命中注定是母親的兒子,那他的父親豈不是個居無定所的男人?

  那他自然還是喜歡霍家的生活。


  不過,他理解了母親,因為他曾經也是如此地為愛情癡狂。


  隻是,他如此算算又欠下了淺淺一筆巨債。


  假設,當年不是他有私心,不是他一門心思等著那個男人回來,然後將他們一網打盡。


  也許,那次行動不會讓那麽多無辜的孩子喪生。


  這件事情對於他而言,一直都是個坎兒。


  他不是什麽善良之人,在商場上,他的手段也是十分的厲害。


  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多半都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別人如何對他,他就如何對人。


  隻是那些孩子與他無冤無仇,本意是想要救他們,沒想到竟然害了他們?

  而這個跟母親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男人,竟然是拐走淺淺的人,她一生的命運因此而改變。


  而他的母親,善惡不分,為了保護這個她曾經愛過的男人,她把這些信都留著。


  沒有交給警察局,讓那個犯罪分子一次又一次的作惡,那就是幫凶。


  如果有一天,淺淺知道了真相,他一定會怪自己的。


  這又是一個他必須守住的秘密。


  自從失去了聲音,因為無法傾訴,他心中的秘密已經越來越多了。


  這些秘密沉澱在一起,會讓他的心理負擔越來越重,漸漸地他感覺不堪負重了。


  他希望為她做點事情,然後,得到她的諒解與原諒。


  他希望能夠幫她找到她的家,可惜,太難了,知道的人都已經死掉了。


  就連那個男人也死掉了,那封信上,也並不是拐走她的時候寫的。


  可能就是那時候男人已經沒有能力作惡了,故此,他過往的事情翻出來寫上寄給母親。


  他不能理解他的做法,好像是吃準母親不會出賣他,以此來證明母親的心中還愛他?


  這是幼稚的男人的做法,不過,也許,渴望愛情的男人都是幼稚的吧。


  就好像那時候的他。


  自從子都回來,自從他們的孩子沒有了,他跟淺淺之間,漸行漸遠。


  從身體上距離到心靈上的距離。


  一個女人愛不愛你,是可以感覺到的。


  有人說,如果愛一個人就放她走,如果她會回來,那麽她就是永遠屬於你。


  如果她不再回來,那你再怎麽努力也是留不住她的。


  子鬱想著那就放開她吧!


  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心安理得的理由。


  於是,她跟子都終究還是在一起了。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這種抓又抓不住,放又放不下的感覺,真是太煎熬了。


  他感覺自己的心放在火油鍋裏煎炸著,卻又無能為力。


  有人說過,命運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子鬱從來不信這話,但是,唐一淺耗盡了他所有的心氣兒。


  她就如同手中的沙,抓得越緊,流失得越快。


  子鬱渴望得到唐一淺,但是,又害怕得到唐一淺。


  渴望是因為愛,害怕是因為有謊言。


  偷來的東西,終究還是會逝去的。


  待到謊言被拆穿,也許換來還有一場“恨”?

  他承受不來。


  曾經他以為得不到才是最痛苦的,如今才明白,得到之後,再失去,比那種痛苦更痛千百倍。


  他的人生完了,他把自己逼到了絕境。


  直到蘇錦堂全麵對霍氏發難,直到他成為了霍家的罪人。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這也算是陰溝裏翻了船。


  誰能夠想到,他為了製衡子都,特意引入的外資,竟然是別人設下的局呢?

  而且是一個長達數年的局麵。


  他怎麽能夠想到,蘇錦堂為了報仇,竟然還會假死呢?


  當年,他可也是親自處理了這件事情,甚至於爺爺還懷疑是他做的手腳。


  還怪他說,穆家當年並沒有什麽錯,好不容易給他們家留下的骨血,不該趕盡殺絕。


  說到恩怨,誰對誰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人死為大,爺爺交代過,這件事情都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他唯有將所有的罪過都扛下來,才能夠讓子都擺脫嫌疑,才能夠讓霍氏一息尚存。


  那時候起,他就打算以死謝罪了。


  他愧對祖父的寄托,他被心愛的女人背叛。


  他輸了!

  輸給了蘇錦堂,輸給了唐一淺。


  他接受不了這樣的失敗,日日都在算計中度過,卻終究還是被人算計了。


  但是,他知道,他還不能就這麽結束自己。


  憑著子都的脾氣,他怎麽可能會放過唐一淺呢?


  他還需要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去保護她。


  他知道,在淺淺跟如如兩個人裏,他隻能帶走一個。


  她也知道,淺淺不可能舍得下孩子,不然,她早就跟蘇錦堂一起逃走了。


  但是,他還是要這麽做,至少,能夠讓她繼續活著。


  隻有活著,才會有希望。


  她還有孩子,她不比自己已經看不到未來了。


  可惜,唐一淺為了救他所謂的名聲,以身犯險,與公安廳廳長做了交易。


  她願意以她十年的牢獄之災,換取他的名聲。


  她的這種行為,真是在鄙視他的靈魂啊?

  你知道我都對你做了什麽嗎?你就甘願犧牲自己來成全我?

  一個人,不怕他想要的太多,就怕他什麽都不想要了。


  他的親人一個連著一個的死去。


  他想要霍氏香水發揚光大的理想被霍子都一把火給燒了。


  他一直都在堅守的霍氏集團險些高樓傾塌。


  他喜歡的女人,他疼愛過的孩子,所有他在意的一切,就如同秋晨的薄霧,一點點地消失,怎麽抓也抓不住。


  他隻能一死來結束這樣的痛苦。


  他知道用死亡來逃避痛苦的人是懦者,是為人不恥的。


  可是,他堅強了一輩子,強撐著自己的肩膀挑著這幅沉重的擔子。


  他太累了,多年的處心積慮,嘔心吐血,籌謀設計,他真的感覺自己的心血都耗盡了。


  死亡,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與其,苟延殘喘,不如,英雄就義。


  與其,被死神選中,不如,自己選擇死亡。


  至少,他還能夠選擇怎麽死?

  他也想過如何死,才是最體麵的?

  跳水、跳樓、割腕、上吊,好似痛苦又難看。


  唯有服毒這條路是最好的。


  那個小盒子,是曾經他從唐一淺那裏繳獲的。


  他從未想過,唐一淺會殺人?但是,她的確那麽做了。


  人心叵測,每個人的善惡都是相輔相成的,當善良少了,罪惡自然就多了。


  善惡就是人心裏成長的兩顆種子,外界的一切好的壞的,就是彼此的營養。


  環境是很會改變人的,他也沒想到,這個東西會成為終結他的工具。


  唐一淺以為自己能夠按計行事,她有意無意地都在與他告別。


  卻不知道,這不僅僅是告別,還是永別。


  毒性發作的那一刻,他就如同打通自己的任督二脈,他的嗓音好像也回來了。


  他好想張嘴說話,可是,時間不夠,他好像隻能說那麽幾個字?


  那短暫的擇訣,對於霍子鬱而言,是很漫長的。


  道歉還是表白?


  說“對不起”還是“我愛你”?

  這是個哲理性的問題。


  最終,他選擇了後者。


  就讓我在你的心裏保持一份美好的形象吧!

  也不枉夫妻一場。


  如果注定要失去,那便不該去擁有。


  就好像他們那個來不及麵世的孩子。


  幸好,還有如如,那麽大聲地喊他“爸爸”。


  第一次聽見她口齒清晰,聲音洪亮地喊著“爸爸”。


  那種感覺,真是幸福啊!


  可是,這一聲“爸爸”也依舊是他竊奪而來的。


  閉眼的那一刻,這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隱約還能夠聽見子都的聲音說:“你以為我讓你失去摯愛,讓你失去了聲音,讓你刻骨銘心地痛了一場。


  那你是否想過,在這之前,你是怎樣奪走了我的菩提子?怎樣讓我失去記憶的?我又是怎麽刻骨銘心的痛?”


  因果輪回,命運早已經譜寫好,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


  他也從未想過,一出生就擁有一切的霍子鬱,竟然會成為一個竊奪者。


  給他帶來最大快樂感與幸福感的女人孩子,都是竊奪而來。


  他感覺很可恥,跟小偷一樣的可恥。


  曾經那麽高傲的霍子鬱,最後如同一條可憐蟲一樣的死去。


  他沒有不甘心,他隻是單純地想要結束這一切。


  待到魂飛魄散,誰還理會這身後名呢?

  隻是,若是真有奈何橋,若是真有孟婆湯,他並不想喝。


  他可以忘記一切,但是,不想忘記唐一淺,不想忘記如如。


  若是,人生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希望自己從未傷害過她……


  沒有利用,沒有謊言,隻有一份單純地愛意。


  那樣,他才能夠有信心,他是可以擁有這個女人的。


  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沒有重來的機會,他結束了,永久地結束了。


  在這古香古色、富貴滿堂的屋子裏死去。


  卻好似葬身於荒山野嶺、冰天雪地裏,一般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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