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山無顏色，擊天洞虛陣(下)
「胖子，你剛跑哪裡去？怎地一臉苦相回來。」
楚留仙欣賞了半天夜色，突然想起這事來。
他心中那叫一個遺憾啊，這胖子是多好一雙簧人選啊。有他在的話，怕是別雪陳林和鳳岐公子還得剮三兩肉下來。
提起此事來，王賜龍一張胖臉頓時就垮了下來，怨聲載道：「楚哥你是不知道啊，悔死我了。」
「悔什麼呢？」
「楚哥，鳳岐那小子帶來的那對雙胞胎你看到了吧？」
「嗯，神女峰，千幻雲，千幻櫻姊妹嘛，怎麼啦？」
楚留仙奇怪地問道，這兩小丫頭年紀既小，又是可愛，怎麼就把這胖子折騰成這個樣子？
都這會兒了，一提起來，王賜龍臉色還相當不對。
「多可愛的一對雙胞胎啊，怎地就偏生一對阿婆嘴呢？」
胖子雙手抱頭，搖頭晃腦，好像有無數只蜻蜓在耳邊環繞，「嗡嗡嗡」的恨不得以頭搶地。
「我不就想搭個話嘛，誰知道她們跟逮到救星了一樣，一人一句連珠炮地問，從地上這草何名，林間那獸叫啥，天上星星多寡，連飛過來一隻蚊子都要辨個公母。
問就問吧，還刨根究底，舉一反三，聯想豐富，被說暈頭一時嘴滑，我險些沒把底褲顏色都給招出來。
實在是伺候不起啊。」
胖子面如土色，心有餘悸，最後不無佩服地說道：「鳳岐那小子，總算有一樣讓我王老二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他都被楚哥你剝幾層皮了，回去后臉色蒼白歸蒼白，竟然還能含笑聽著千幻姐妹說話，簡直……」
「簡直」了半天，小胖子愣是沒找到合適的詞，只能爆粗口了：「簡直他娘的佩服死老子了。」
楚留仙搖頭失笑之餘，道：「千幻姐妹真是這樣的？那也未免太可愛了吧？」
「可愛？」
胖子搖頭如撥浪鼓。堅決不敢苟同。
「是啊，可愛。」楚留仙雙手墊在腦後，躺在青石上，望著星空悠悠說道：「她們以後興許會經歷一些事情，變成另外一副模樣，或許你到時你會懷念現在的她們也說不準。」
「堅決不會！」
胖子一臉苦大仇深，說得那叫堅定不移。
楚留仙只是一笑置之。他能聽得出來，這胖子表面怨言。其實還是蠻喜歡那對小丫頭了。
他自己，也是一般。
此刻在千山泊旁山林間的這麼多人中，興許只有她們兩個是單純開心的，其他無論是何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沉沉地壓著什麼。
沉默稍頃，楚留仙忽然想起來，問道：「胖子，你沒事去招她們幹嘛？」
他幾乎能想見鳳岐跟護雛母雞一樣守著那對姐妹。生怕她們讓胖子給帶溝里的樣子。
王賜龍這小胖子聞言「嘿嘿」笑著，笑而不語。
楚留仙也不追問，心知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做著明日的準備。
後面一夜無話，空濛山色中，天漸明，新的一天到了。
楚留仙在青石上坐起。手拍在乾坤袋上。
裡面那兩幅古畫，腦子裡記著的消息線索，便是他過去一夜的收穫。
突然——
一聲劍嘯如龍吟，撕破了山林寂靜。
同時——
一輪紅日噴薄而出，一躍而高懸在東方最高的山巔上。
「走吧！」
楚留仙當先一步，向著劍嘯傳來處走去。
王賜龍緊隨其後。
片刻后。擊天洞虛大陣前，眾人齊聚。
心劍無天依然頭戴著斗笠，靜靜地又等了一會兒，見得始終沒有其他人到，尤其是他在等的五家長老，終於緩緩搖頭，道：
「既是久候不至。那我們便不等了。」
無天這話一出，楚留仙等人無不是精神一振。
「諸位師弟……」
心劍無天將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掃過。
「請無天師兄吩咐。」
楚留仙等人皆知關鍵時刻到了，一一拱手為禮，聆聽心劍無天囑託。
「有些話，原本當是你們自家長老對你說的，既然他們不至，那無天越俎代庖了。」
無天伸手入懷，似要掏出什麼東西，口中繼續道：「主要就是兩點。一，時光流嵐，固然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但也不見得全是好事，若置身其間久了，修為或許是突飛猛進，可也相對枯竭了潛力，切記切記。」
「第二嘛。」他的手從懷中深處，掌中躺著一枚精緻小巧的金鈴。
這枚金鈴只有成人拇指大小，只合女孩子家掛在手腕腳踝，每一動彈清音不絕。
可是奇怪的是，無天手托著這枚金鈴，竟是顯得鄭重無比。
無天看著眾人，沉聲說道：「這枚金鈴名之為：萬域天通金鈴。不管多少方域屏障阻隔，哪怕是仙域未曾破碎前也不例外，只要在同一個點上搖動金鈴，諸天皆響鈴聲。」
「刷」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枚金鈴上。
「這就是各家為保我們無事，所做的準備了。」
楚留仙一邊留心觀察，一邊暗暗思量，「有此金鈴在，若有萬一，將其搖動，無天師兄等人便會將我等拉回。」
果不其然，無天就是這個意思，只聽他道：「萬域通天金鈴，本是通天峰秘藏，你們幾家聯袂上仙劍峰請天雲子師伯出面，通天道人這才首肯相借。」
他將金鈴一晃，半點聲音也不曾傳出，見得眾人驚奇，無天繼續道：「要動用此寶，也非易事，更要將它平安帶回，若是不然，通天師伯那裡交代不過。」
「好了！」無天手托金鈴，問道：「你們誰來執掌此萬域通天金鈴？」
在場眾人中有玲瓏心思者，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問，即便是遲鈍些的，無天一開口也反應過來。
眾人還在面面相覷，還在思量利弊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還是我來吧。」
齊刷刷地目光聚焦過去，落在楚留仙如同沒睡醒一般的臉上。
只見得，楚留仙洒然一笑，漫步而出，徑直走向心劍無天，伸手去取萬域通天金鈴。
他走得不快，手伸得也不快。眾人若有異議，完全來得及阻止。
別雪公子陳林一挑劍眉。凝視著楚留仙的背影，最終緩緩搖頭，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鳳岐公子很想取而代之，可是回頭一看，自家的臂助兩個小丫頭正天真爛漫地爭論著到底上旁邊奼紫花，還是地上靈珠草漂亮，頓時就覺得無力了。
霍靈珊孤身一人，一介女流。
王賜龍本就是與楚留仙穿一條褲子。
岳山與公子們格格不入。事不關己。
從頭到尾，一直到楚留仙將萬域通天金鈴取下，納入乾坤袋中，都無一聲質疑。
「果然！」
楚留仙面露一抹微笑，眼前情況，正在料中。
幾家長老不在，決定只能由在場眾人自己做出。
別雪公子陳林想來自覺實力不及楚留仙。又是孤傲性子，定會覺得金鈴與其落入實力差者手中，到頭來連累到自己，還不如交給楚留仙；
鳳岐公子同樣自覺實力不足，底氣也不足，難以鼓起勇氣相爭。
余者更是不用說了。
楚留仙心中暗暗慶幸：「幸好幾家長老不知為何事拖住。不曾在場，否則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定有一番爭奪；其餘世家公子分在第二波或是第三波前來，也不在場，否則人一多，也難以出現這種萬馬齊喑的狀況。」
「幸甚！」
當楚留仙走回的時候，王賜龍這小胖子以眾人看不見的角度。偷偷比劃著大拇指。
心劍無天似乎對這裡面的暗流涌動渾若不覺般，楚留仙取走金鈴后，他便淡淡地道：「時辰差不多了，你們入陣吧。」
話音剛落，楚留仙等人便見得偌大林間空地上四處靈光衝天而起，擊天洞虛大陣已是準備妥當了。
哪裡能說什麼？眾人連忙進入其間。
剛剛站定呢，頭頂上「撲騰撲騰」聲音響起，眾人舉頭望去，見得有白鶴數只盤旋空中久久不去，鶴唳聲中隱含凄惻。
「嘿嘿~」
小胖子一指白鶴，道：「看來這附近就是這些鶴兒的家了，眼見此景，我王老二詩興大發，特賦詩一首。」
「你還會賦詩？」
在場不管何人，包括楚留仙在內，眼神里都是這麼一個意思。
「最苦早間~飛去鶴，
晚回不見~舊時巢。」
小胖子聲情並茂地吟詠完畢，沾沾自喜地道：「怎麼樣，不錯……」
「呃~」
小胖子馬上覺出不對，怎麼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呢。
他可是靈醒人，情知不對，立馬把自個兒的詩在心裡咀嚼一遍：「最苦早間飛去鶴，晚回不見舊時巢。」
「哎呀，我明白了。」
胖子反應過來，那叫一個鞠躬作揖，賠笑不已，眾人的臉色才好看了幾分。
他們這是要去時光流嵐方域，在出發的當口，這胖子說什麼「晚回不見舊時巢」，這不是找不自在嗎？！
這邊王賜龍這小胖子耍著寶，那頭心劍無天、烏重胤、烏槐他們已經準備妥當了。
「開始！」
無天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頓時讓楚留仙等人將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且不提烏重胤和烏槐忙碌陣法事宜，只看那心劍無天突然一寸寸地挺直了腰桿，凌厲無比的氣息從他身上勃發而出。
「他要出手？！」
楚留仙等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對心劍無天這個號稱陰神之下第一人的手段，他們早就期待久矣。
他們更好奇的是，無天身無長物，連劍都不曾帶上一柄，要怎樣出手？
無天壓根不曾在意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只是神色沉凝地將兩手並在一起，其中一手做握持劍鞘狀，一手呈拔劍姿態。
霎時間，千山泊山林中，盡為龍吟聲聲。
心劍無天兩手間，一道純由精粹至極致的劍氣所化長劍，被他在虛空中抽出。
一劍，指天！
「開！」
心劍無天大喝出聲，劍氣迸發而出，衝擊在天宇上。
頓時，有無數漣漪，不盡波紋，震蕩而生，恍若無天這一劍，直接洞穿了空間。
楚留仙等人正自目瞪口呆的時候，擊天洞虛陣引動，一道粗如水缸的光柱衝天而起，與無天一劍衝擊在了同一個地方。
「隆隆隆~~隆隆隆~~~」
轟隆隆的聲音籠罩下來，楚留仙等人臉龐上盡染上一層波光。
山林之間，何來波光？
原來，在眾人的頭頂上空，有萬頃波濤蕩漾，水勢之深厚，猶如碧藍色的寶石，怎麼望都望不到頂。
這種感覺，直似一下子從山林中，挪移到深湖之內。
確切地說，是一湖碧波，浮於天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