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面子
「還是去做老師吧,或者做其它生意,真的,我不是跟你開玩笑。你怎麼跑工程?沒有車,人家一看,就不會把工程交給你做;你沒有錢,怎麼公關?還有,你搞過多少女人?跟有權的人打過多少交道?我可以這樣說,凡是沒有搞過女人的人,就不是成功者;而不懂女人之道的男人,也永遠不會成功,你相信不相信?當然,還要懂得以錢換錢的技巧,你窮跑傻跑空跑,有什麼用呢?」
董惠斌不失時機地說:「你不要說,他最近可是交了桃花運,跟他前妻續了舊情,愛得死去活來吶。他前妻是我們班上最漂亮的女同學,後來是全縣有名的美女演員。」
「哦,他沒有財運,倒有艷福?難道他那東西特別靈?哈哈哈。」施董放肆地笑了。
房間里立刻發出一陣開心的笑聲。
李錦軒的臉更紅了。周雪昌看出了他的尷尬,就說:「我們要在上海買一套房子,你是老上海了,想請你參謀參謀,哪個地段最好,升值最快。」
李錦軒明白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就不卑不亢地說:「我沒有錢,平時不大關心這方面的信息。這些老闆,不都是行家嗎?」
李錦軒心裡很難過,看了一會要走。董惠斌說:「今晚就不要走了。」
陸老闆聽他這樣一說,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遞給他說:「先去睡吧,我等會再去開一間。」
李錦軒有些難為情地對周雪昌說:「那我們就擠一下好了。」
陸老闆說:「你又落後了,在國外,兩個男人不睡一間房的,怕同性戀。」
李錦軒禁不住問:「這房間這麼豪華,多少錢一夜啊?」陸老闆說:「不貴,八百六。」
李錦軒的心彷彿被一根棍子搗了一下。他默默地走出去,到816房去睡了。說實話,他從來沒有住過這麼豪華的房間。可房間儘管豪華,他卻一夜沒睡著,兩眼獃獃地看著天面,想著自己與這些老闆,尤其是與董惠斌的對比,心裡真是百感交集。
第二天上午他才知道,他們五個人一直打到凌晨四點多,才一人一間房地睡了。董惠斌一直睡到十點多,才起床過來跟他說話。
他故意炫耀地說:「昨晚打了一晚,只贏了三萬多,累死我了。」然後三句不離本行,笑嘻嘻地說,「李錦軒,你也太不夠朋友了吧?我給你們牽線搭橋,你們也總該請我吃頓謝媒飯吧?」
這時,周雪昌也過來了:「對啊,李錦軒,你們什麼時候正式結婚?我們來吃喜酒。」
董惠斌涎笑著說:「李錦軒,高芬芬現在的味道怎麼樣?跟以前有什麼變化嗎?她這麼漂亮性感,你吃得消她嗎?」
李錦軒感覺心頭有把火燒了起來,但他拚命遏制著。董惠斌見他臉色不好看,就說:「說正經的,你能跟高芬芬復婚,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啊。」
李錦軒揣摩著他的話外之意,感到芬芬是值得信任的。他避而不談這個話題,而是說:「董惠斌,你一個堂堂的主任,一直跟這些老闆混在一起,還在賓館里賭博,就不怕嗎?」
董惠斌愣愣地看著他。
李錦軒又說:「我們是老同學,所以我也要好心地勸你一句,不要走得太遠,真的。到時後悔,可就晚了。你這位置,來之不易啊。你看我,下海了,搞得多慘。」
董惠斌說:「謝謝你的提醒,但都是絕對要好的朋友,不會有事的。再說,我可以告訴你,要是沒有一點背景和關係,就是能得到這個位置,也坐不穩這把交椅的,你懂嗎?」
「說不說在我,聽不聽由你。」李錦軒說,「我們同學中,你可是最大的官了。我們都為你而感到驕傲,所以不希望你出事。」
「這倒是心裡話。」周雪昌朝他眨眨眼睛說。
董惠斌有些不高興:「放心吧,我會掌握好這個度的。」
吃中飯時,陸老闆帶他們到徐家匯地區最高檔的魚翅館去吃魚翅和燕窩,螃蟹和刀魚,一頓吃掉了八千多元。當陸老闆從包里拿出一沓鈔票數錢給服務員時,李錦軒眼睛都瞪圓了。
吃了飯,陸老闆又要請董惠斌去洗浴按摩玩小姐。
李錦軒知道自己與他們不是一路人,就識相地告辭了。
出來后,他想,這些傢伙,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啊。這一個晚上,他彷彿一直被置於一隻自卑的烤爐上烤著,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被他們烤焦了。
這個周末,芬芬又要來上海。這讓他既興奮,又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剛交了一個月的房租,他身上又只有三百多元錢了,怎麼接待她?
李錦軒徹夜難眠,想來想去,最後決定去借錢。他本想對芬芬謊說自己在外地,阻止她來上海。可他太想她了,而聽了董惠斌的話,就更想見到她了。
他想來想去,沒有別人可借,就想去一個融資公司看看。到了那個公司,坐在裡邊的老常和老李見了他,都熱情地說:「哎喲,小李,多時不見你了嗎,最近怎麼樣啊?」
李錦軒說:「還那樣,不死不活。這裡的幾個項目進展如何?」
他們說:「在搞,快了。」還是這簡短的四個字。
李錦軒就開始跟他們套近乎,套著套著,他感到自己有點下作。借錢就借錢唄,虛情假意做什麼呢?這樣,人家要懷疑你居心不良的。
可他實在開不了這個口,怎麼跟非親非故的人開口借錢呢?你沒有還債的來源,又沒有固定的住處,人家能借給你嗎?
他感到相當為難,以前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開這種口的。要是開冷口,多難堪啊?可現在他已經不要臉了。他心裡矛盾著,鬥爭著,一直到他們要回去了,都沒敢張開這個口。
老常走了,老李也要走。李錦軒這才急起來,後天芬芬就要來了,你怎麼辦啊?他趕緊跟著老李一起走出來,待路上只有他們兩人時,他才艱難地開口說:「老李,不好意思,我想請你幫個忙。」
老李停下步子:「什麼事?怪不得你一下午都在欲言又止。」
李錦軒只好用最有可能打動他的話說:「我母親生了胃病,可我沒錢給她去看,急死了,想問你借三千元錢。」
老李一聽,同情地說:「啊呀,你母親生病了?行,我借給你。你明天上午來拿,啊。」
借到錢,他心裡又硬實起來。芬芬來了以後,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真想給她去買一件衣服。
誰知芬芬跟他親熱了一番后,一句話,就給他增加了新的壓力:「我們還是想法還了蔡雲飛的錢,把上海這套房子要回來吧。上個月,董惠斌和周雪昌來上海買房子,已經交了定金,說是在長寧路。他們叫我也出來看,我沒有出來。他們有沒有打電話給你?」
李錦軒說:「怎麼沒有?還讓我過去住在他們的賓館里,說是讓我給他們去參謀參謀,其實,哼,他們的用意,我還不知道?」
高芬芬說:「我發覺你的心態有問題。」
李錦軒說:「有什麼問題?他們就是想把我比矮。我已經很矮了,他們還想讓我更矮。」
芬芬點了一下他的鼻子說:「這就叫嫉富嫌貧,心虛自卑。」然後臉一拉,認真地說,「我跟你說,我們可不象他們,沒有發橫財的本事和門路,就精打細算地生活,啊?我們每人每月存一千五百元錢,這樣,一年也有三萬六,我已有十五萬,到時我們再借點,就能還清蔡雲飛的債了。」
李錦軒心虛得胸脯像個破口袋,到處在漏風。他只得極力反對說:「這也太辛苦了吧?還是等我成功了,再……」
高芬芬來脾氣了:「你什麼時候成功啊?下海七八年了,成功了嗎?」
見他發獃,臉色很難看,就摟住他哄:「錦軒,我是愛你,才這樣的,你要理解我,啊?每個月,你把一千五百元錢交給我,我一起去存到卡上。」
我哪有工資啊?李錦軒心裡呻吟著,可不敢說出來。怕說出來,就要失去她。
高芬芬說:「就從這個月開始吧。你們男人手鬆松的,一化就化掉了。」說著,向他伸出手,「拿來,我們今天就去辦一張專用的銀行卡。卡由我保管,密碼我們都知道。我不在上海,你就自己存上去,好嗎?」
李錦軒無奈,只得獃獃地從昨天老李那裡借來的三千元錢中,數出一千五百元交給她。然後摟住她吻:「芬芬,你不會嫌我窮吧?」
高芬芬被這突其來的舉動嚇著了:「你這是咋啦?」
李錦軒不回答,只是拚命地吻她,喃喃囈語:「芬芬,我好怕,失去你。」
高芬芬愛憐地撫慰著他:「神經病,都跟你這樣了,你還說這種話?」
為了能跟高芬芬復婚,李錦軒只得一邊繼續跑工程,一邊硬著頭皮到處借錢,一個月一個月地往那張象徵他們愛情的卡上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