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得一驚一乍
想到這裡,他心裡就有些發緊。但他想想,覺得還是應當相信高芬芬。她不是一個輕易**的女人,當初為了戶口而痴情,但面對誘惑和強暴,她最後還是守住了陣地。
為了高芬芬,他重新開始出去尋找工作。可是他轉了幾個職場,東奔西走地跑了幾個星期,卻一無收穫。他高不攀低不就,好單位不要他,差的單位他又不肯去。
高芬芬對他很痴情,幾乎每天一條簡訊,隔天一個電話,他們的感情恢復很快。這天,她又打電話給她,柔聲說:「錦軒,我想,這個周末出來,到你那裡看看,好嗎?」
李錦軒很激動,卻也心虛得背上發熱。他吱吱唔唔地說:「好啊?那就,哦,我想起來了,這個星期,我,還有點事。下個星期吧,我空了,打電話給你,好嗎?」
掛了電話,李錦軒坐在床沿上,許久沒有動。她要是看到我住的是這種搭在圍牆上的小批屋,不要被嚇死啊?不行,我得趕緊想辦法,至少去住宅小區里租一間房或一室戶,好好布置一下,才能讓她來。
她這一來,就是我的了。這是真的嗎?芬芬,我的芬芬,親愛的,我好幸福啊。他想想,又激動起來。跟高中里跟她熱戀時一樣,李錦軒用手和想象與她過了一次性生活。
可一過完,他就泄了氣,錢呢?我身上現在只有幾百元錢,她來了怎麼辦?
他想來想去,去掙已經來不及,只有去借,或者要。借,問誰去借呢?上海的朋友,他都借到家了;要,到哪裡去要?三個騙子,一個也找不到了;兩個黑心人,一個貪官,都在班房裡,你怎麼去要?唯一的辦法就是去問尤興寶公司要錢。
說干就干。第二天一早,他就乘車去找尤興寶的公司。他已經兩年多沒去了。剛開始的時候,只要一想起這事,他心裡就堵得慌。承諾書被他撕了,不能起訴他,只能找黑道搞他。可找黑道是要錢的,還有危險,他就沒有找。
現在他的心情好多了,但想到芬芬,他又顯得異常的迫切。乘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才來到尤興寶的天興集團。尤興寶去坐牢了,但公司還有人幫他支撐著,可已經不如從前了,一副敗落的樣子。
他走進天興集團,尤興寶請的那個副經理驚得像見了鬼:「你怎麼,又來了?」
李錦軒壓住憤怒說:「我怎麼不能來?」
那個副總姓黃,尤興寶去吃官司后,他來跟他交涉過兩次,所以認識。
黃副總比以前消瘦多了,臉尖削得像只猴子。只是眼睛還是那樣賊亮,精明而狡黠地眨著:「你來幹什麼?」
「你忘了?」李錦軒說,「尤興寶欠我一百萬元工資報酬和中介費,這麼多年了,現在應該給我了吧?」
黃副總誇張地笑了:「嘿嘿,你還好意思來要中介費?尤總在的時候跟你說過,你這不是在給我們介紹工程,而是在害我們。」
李錦軒愣愣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黃副總說:「這幾個工程,我們做下來,都是虧本的,你知道嗎?」
李錦軒嘲諷地冷笑一聲:「是嗎?」然後臉一拉,「哼,你騙誰呀?這是總包活。人家分包活,被抽了十幾個點,還賺錢呢。」
這時,一個漂亮的文秘從外面走進來,對黃副總說:「這是混凝土公司的起訴書,十二號下午開庭。」
黃副總不耐煩地說:「不去,讓他們起訴好了,起訴費也是白丟。」
看著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腔調,李錦軒心往下直墜。秘書還沒走,一個中年人就緊張地來對黃副總說:「昨天那個磚頭老闆又來了。」
黃副總一聽,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拿了桌上的皮包就往外走。
李錦軒連忙叫:「黃副總,你到哪裡去?」
黃副總頭不也不回地往前面的天井裡鑽。他剛走,就有人使勁敲門。門一開,呼啦啦湧進來一大幫人,亂鬨哄地叫嚷:「黃副總呢?」
他們在辦公室里找了一圈,黃副總的影子也沒有。李錦軒覺得奇怪,隔著玻璃門一看,見天井裡一堆雜物的後面有一個小門。
媽的,這傢伙從這小門溜了。那幫人卻坐在黃副總的辦公室里,高翹二郎腿地等起來。
李錦軒走進那個漂亮的秘書辦公室,他們以前見過面的。
秘書姓包,小包見他進來,連忙把門關了。李錦軒想從她嘴裡知道一些黃副總的情況,就巧妙地問:「你這兩年一直在這裡?黃副總肯定沒有虧待你?」
小包說:「前幾年還可以,一年三四萬吧。尤總進去以後,就不行了,去年只拿到五千元,連春節也沒錢過。」
李錦軒奇怪地問:「怎麼會越來越少呢?」
小包心裡有怨氣,見了多年不見的熟人,就有了傾訴的**。
「尤總被判了六年,進去后,這裡就亂翻了天。儘管他派親戚朋友看在公司,但沒有用。邊許多親戚朋友都在想著法子撈錢。黃副總也撈了不少錢,光你介紹的那幾個工程,公司總共賺了五六百萬,黃副總估計從中也撈到了一二百萬的好處。」
李錦軒的心刺痛了一下,這個狼心狗肺的混蛋,還說是虧本的。
小包繼續說:「可黃副總撈了錢,就亂化。他為了接活,被一個騙子公司一記騙掉了兩百萬,做一個墊資活,又陷進去三百多萬,到澳門賭博,一次就輸掉了五十多萬。多少錢去掉了?五六百萬哪。他還不知在女人洞里填了多少錢?多的時候,情人有三個。其中一個還吸毒。你沒看到,有一陣,黃副總的身子被女人吸得精瘦精瘦,像一隻猴子,兩眼深陷。現在沒錢了,女人都逃掉了,他的身體才好了一點。」
李錦軒聽得一驚一乍。天哪,這個黃副總,怎麼跟尤興寶一模一樣?
小包見他如此驚訝,更加起勁地說:「錢賺起來困難,化起來容易,一個好好的集團公司眼看就要被撈跨,蛀空。這兩年,尤總走後,又沒接到大工程,也沒有開展什麼業務,但這麼大的開銷還是要的。怎麼辦呢?他們就拉用工程款,拖欠材料款和民工工資。現在有四家材料公司在打我們的官司,五六個小包工頭在追著要工錢。唉,天興集團真的危險了。」
李錦軒的心縮成一團。這個混蛋,哪還象個人啊?簡直就是一隻愚蠢的野獸。吃了人,沒咽下去,就又讓給了別的動物。
小包問:「你現在在幹什麼?能不能再幫我介紹個工作?」
李錦軒苦笑著說:「我被尤興寶吃掉以後,沒錢辦網吧,沒錢開公司,也沒錢跑業務,直到現在都一事無成。所以這次,不管怎樣,我都要問黃副總要點錢才走。否則,我就活不下去了。」
於是,他就坐在那裡等。天黑了,那幫要材料款的人走了,他卻不走。公司下班要關門,他才回去。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起床上路,趕來候黃副總。一連候了三天,終於被他候到了,他口氣也軟了一些:「黃副總,這幾個工程,你們賺了五六百萬哪,現在,尤興寶不在,你命負責,你就憑良心給一點吧。」
黃副總眼一瞪:「誰說我賺了五六百萬?啊?」他昂頭沖裡面幾個員工喊,「誰說我賺了五百多萬?媽的,誰瞎說,我就開除誰。」
李錦軒說:「黃副總,你不要再賴了,這是誰都能算清楚的帳。」然後帶著哀求的口氣說,「你就幫個忙吧,我有急用,哪怕先給一兩萬也行。算我李錦軒求你了,好不好?」
「不可能。」黃副總斬釘截鐵地說,「要錢,你也等到尤總出來了,才來要。問我要,我哪有權力給你?」
李錦軒傻眼了。但他想到高芬芬下星期要來,就急起來,大聲叫道:「今天你不給錢,我就不走。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他說到做到。黃副總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他也走來走去;黃副總去上廁所,他也跟著去上廁所。
黃副總忍不住了:「你有病啊?」
李錦軒說:「對,我窮,我有病。你給錢了,我就沒病了。」
下午四點多,黃副總趁他不注意,又從那扇小門溜了出去。可他剛走到車子邊,李錦軒就奔了過去。黃副總拉開門坐進去,他也拉開門坐進去。
黃副總氣憤地喝令:「下去!」
李錦軒說:「下去可以,拿錢來。」
黃副總回頭罵:「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李錦軒說:「是你們不要臉,還是我不要臉?」
黃副總看看時間,踏油門開出去,邊開車邊罵:「你壞我好事,小心吃痛生活。」
李錦軒說:「我就是被你打死,也要要到錢才走。」
車子開到一個大酒店門前停下。黃副總出來就往裡走,他也出來往裡走。
黃副總怒不可遏地說:「我去請甲方吃飯,你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