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黑心老闆去拚命
場地上的人都愣住了。┏26nbsp;┓
最驚訝的當然是鄒老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待看清是江紅軍時,才醒過神來,強作鎮靜地對客人說:「沒事,你們先走吧。」
客人的車子開走後,場地上只剩下三個人:江紅軍,鄒老闆,還有一個漂亮小姐。
鄒老闆老遠就沒好氣地沖他說:「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啊?你來幹什麼?」
聽了他的話,江紅軍氣得不得了,但還是強忍著火氣說:「快春節了,我要回家,我等了你一天一夜。」
那個小姐嘴一噘,拉開車門,坐進去說:「這麼晚了,還有人來要錢。」
鄒老闆又換了一個情人,以前的那個小姐,江紅軍看見過,沒有這個漂亮,但也沒她這麼冷漠。
鄒老闆的眉頭皺成了一個結,憤怒地對他說:「你怎麼這麼不識勢?啊?深更半夜了,還來要錢。」說著就拉開車門,鑽進去,發動車子,要開出去。
江紅軍連忙撲上去說:「鄒老闆,你就把工錢給了我吧,我要回家。」他扒在車窗上,不肯讓開。
鄒老闆搖下車窗,大吼一聲:「滾開!不識相,你休想要到一分錢。」
江紅軍還是不肯放他走,哭喪著臉求他:「鄒老闆,你就幫幫忙,給了我吧,我家裡等著用錢,我女友她爸,要……」
那小姐有些不耐煩地說:「你明天到他公司里去要吧。」
鄒老闆大概覺得在情人面前丟了臉,惱羞成怒地伸出手,用力將他推開:「這錢,不是一個人能作主的,你光找幹什麼?走開!」
江紅軍沒抓住車窗,被推得往後直退,一個趔趄,差點跌倒。他扎住腳,要再次撲上去,車子卻箭一般沖了出去。
「鄒老闆,你不能這樣啊——」江紅軍拚命往外追去,追到門口,鄒老闆的車屁股噴出一道黑煙,飛馳而去。
江紅軍絕望地蹲在地上,抱住頭哭了。
直到另外一批人從裡面走出來,他才站起來,僵硬著身子走上街道,獃獃地往前走。他的背上已被雨淋濕了,冷得象背著一塊冰,又沉重,又麻木。
江紅軍盲目地只顧往前走。他氣憤地想,也不找蹲的地方了,走到走不動,就凍死在路上算了,也來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吧。
江紅軍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少時間,才看見了一個橋洞。生的本能和對女友的思念,還是讓讓一頭鑽了進去。
在陰暗潮濕的橋洞里,江紅軍不敢閉眼睡覺,怕遭到什麼不測。真是饑寒交迫啊,特別是天亮前的黑暗時分,江紅軍想睡又睡不著,比死還要難過。他是靠想女友來增添溫暖和力量,迷迷糊糊坐到天亮的。
第二天清晨,江紅軍從橋洞里走出來,沿著昨晚走過的路往回走。他吃驚地發現,縣城離得很遠,在前方模糊地有一片高高低低的樓房。沒想到在昨晚的冷風裡,他一口氣走了那麼遠的路。
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走回城裡。他到一個小吃攤上吃了兩個饅頭,喝了一碗豆漿。肚裡舒服了些,身上也暖和了,就出來向新榮裝潢公司走去。
走在路上的時候,他還沒有想到要去殺人。
早晨的陽光給街道刷上了一層金燦燦暖融融的油漆。
在街道上,江紅軍邊走邊看。行人越來越多,有的腳步匆匆,有的悠閑散步,還有人遛著寵物狗。江紅軍看見一條漂亮的捲毛狗搖著身子,哧哧地從他腳邊穿過,一顛一顛的,伸著舌頭,象孩子一樣可愛。
走遠了,還曉得回過頭來,看看主人,調皮地叫一聲,似乎在喊她快一點。狗的主人是個富態的中年女人,她呼喚一聲。小狗就頭一昂,睜著玻璃珠般的眼睛瞧著她,撒嬌地歡叫。江紅軍真羨慕人與狗的這種和諧相處的生活。
走過一條路,拐上另一條街道,江紅軍就看見了新榮裝潢公司。這個具有兩開間門面的家庭裝潢公司,自己就裝潢得比較素雅新穎,也不失豪華。江紅軍走進去,裡面的員工大都已經上班了。
昨天趕他走的林工見了他,淡淡地說:「你來得這麼早?」
江紅軍有些激動地說:「我昨晚沒回去,在橋洞里坐了一夜。」
他好象沒有聽見,坐在辦公桌邊泡茶抽煙,神情漠然。
江紅軍只得不聲不響地坐在那張三人沙發上等。
一會兒,一輛紅旗車開上了街沿,鄒老闆來了。江紅軍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心緊張得別別亂跳。
公司員工從窗子里見了紅旗車,如老鼠見到貓一樣,迅速竄回各自的位置,屏聲靜氣地埋頭忙起來。
鄒老闆鑽出車門,嘟嘟兩聲鎖了。轉過車子,走進大門,對那個在電腦上忙著的瓜子臉設計小姐說:「效果圖好了沒有?」
設計小姐說:「差不多了,明天能出圖。」
「鄒老闆。」江紅軍站在當地,極力討好地笑著,叫了他一聲。
鄒老闆沒有吱聲,風風火火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剛坐下,一些員工就爭相去請示問題。去年年底前也是這樣,鄒老闆都是利用早晨要錢人沒來時辦公,匆匆忙忙辦完,就躲出去。將手機號碼換來換去,讓人找不到。平時他東挪西用,將工程款都用在了買車買房買傢具上,用在了玩女人和招待客人吃喝玩樂上……到年底討債人一個個追上門,虧空的黑洞才露出來,他就只好躲避。
江紅軍走過去,站在他辦公室門口焦躁地等著。他想等他忙完,趁其它人沒來時把事辦了。要不要出去買一包香煙給他發一發?江紅軍想,對他態度要好一點,昨晚打擾了他,給他道個歉吧。
可他嘴裡抽的是紅中華,要幾十多元一包。一買,我就身無分文了。買差的,怕他連接都不接,那就難堪了。他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打消了出去買煙的念頭。是他欠我工錢,又不是我求他辦事。
鄒老闆好容易空下來。江紅軍穩了穩心跳,走進去,在他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小心翼翼地笑著,壓低聲說:「鄒總,現在沒人,你就把我的事先解決了吧。」
「昨晚,把我氣死了。」鄒老闆撩開眼皮,唬了他一眼,「要錢也不能這樣要法啊。」
江紅軍趕緊賠禮道歉:「對不起,鄒總,我一時急昏了頭,看見你的車子,就。」
鄒老闆站起來,到財務室去找老劉。江紅軍屏住呼吸,有些緊張地想,老劉是尤總的一個親戚,原來是農村裡一個小廠的會計,有好幾個子女,家裡條件也不怎麼好,應該知道我們民工掙錢不容易,會同情我的。
不一會,鄒老闆從財務室出來,態度果真變了。他的臉不象剛才那麼嚴肅,而是笑嘻嘻的,顯出一種意外的驚喜和輕鬆。
他看著江紅軍說:「小江,你不應該問我來要錢。」
江紅軍吃了一驚:「什麼?」
鄒老闆眼睛亮亮說:「剛才翻賬目,我才想起來。你不是我直接叫來的,你是小周請來的油漆工,應該問小周去要錢。」
江紅軍心頭一緊,壓住衝動說:「鄒老闆,你在開玩笑吧?」
鄒老闆一本正經地說:「誰跟你開玩笑?」
江紅軍收斂了笑容,認真起來:「鄒老闆,你這是要嚇死我啊?這活,我是給你們公司乾的,你以前一直承認的,怎麼忽然變了? 」
鄒老闆英俊的國字臉很平靜。他抽了口煙,悠悠地吐著一圈煙霧說:「嚇你幹什麼?我鄒延雄做事向來一是一,二是二,有根有據。去年,小周跟我訂了油漆包清工合同,你的結賬單也是他開的。不信,你拿出來看看。」
江紅軍從內衣口袋裡把那張皺巴巴的結賬單拿出來一看,果真是小周簽的字。可他並不驚慌,因為去年小周發不出工錢逃跑后,鄒老闆親口跟他們說,這錢由他直接支付。
江紅軍有些不安地說:「你一個堂堂的公司老闆,說話要算數。」然後口氣軟下來,求他說,「鄒老闆,我求你了,快把錢給我吧。等一會,別人一來,就不好辦了。」
這樣一說,鄒老闆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匆匆忙忙鎖了抽屜,就拿了包站起來往外走。
這下,江紅軍真正急了。將身子靠在門上,手撐住門框,不讓他走出去。
鄒老闆走到他身邊,厲聲說:「讓開。」
江紅軍**起伏起來,一眼不眨地盯著他:「你把錢給我。」
鄒老闆眼睛一瞪:「你這人還講不講理啊?你憑什麼問我要錢?我跟你訂合同了嗎?我給你開結賬單了?你只要拿得出一樣東西來,我就給錢。」
江紅軍愣愣地看著他,嘴巴直嘟嗦。這不是要逼死我嗎?他真想給他跪下來哀求。可這時候,公司里的員工都在看著他,他哪裡好意思下跪啊要?
「拿不出,就讓開。」鄒老闆提高聲音說,「找小周去要,別在這裡胡纏蠻攪,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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