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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餡餅

  這兩年間,他吃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26nbsp;】公司所有手續、每個月的納稅及一些瑣碎的事務,都是他一個人奔波操辦,就象一個苦苦培養了近兩年的孩子突然夭折,他心裡的痛苦和留戀是可想而知的。 

  公司消失,但人沒有消失。不消失,就要生活下去。可他沒有了收入來源,生活又開始捉襟見肘,便頗有自知之明地回絕了與小女生的關係。 

  這個小女生素質不錯,在畢業分配去外地前的一天,特地趕到火車站肯德基與他見了一個面,還了他五百元錢。 

  其餘的錢,她說等工作了以後再還。雖然後來再也沒有與他聯繫過,雖然在與他相處的近一年時間裡,她連手指也沒有讓他碰過,卻還是給他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李錦軒沒有了公司,也沒有了工作,再次跌入人生谷底。但他沒有灰心,而是繼續努力,尋找機會東山再起。 

  他不想去尋找工作給人打工,而想自己做些小生意,慢慢發展起來。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他通過親朋好友聯繫來聯繫去,做的第一筆生意,就被莫名其妙地引入了一個陷阱,遭遇了一貨黑道騙子的綁架。 

  真的,這種只有在電影里小說中看到的舊上海綁架故事,會發生在他的身上,而且是今天的新上海灘。 

  這天上午,他正坐在自己的小租屋裡看書,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是他一個多年不見的遠親打來的。 

  他叫魯興旺,三十歲左右,在老家是個經商的好手。他倒過香煙,賺過大錢,名氣不小。後來被公安機關查扣了幾次,就負債纍纍,一蹶不振了。 

  現在在上海灘混得怎麼樣,他不得而知。他們在電話里寒暄了一陣后,魯興旺話題一轉,就直奔主題:「五伯,你這邊要不要水泥?我手上有一批便宜的水泥要出貨。」 

  這些天,李錦軒一直苦苦於沒有資金而進不到貨,做不成生意,老實人的空麻袋裡怎麼能背得到米呢? 

  現在有人主動送貨上門,豈不太好?他以為這是老天在幫助他,看來我的機遇來了。他喜不自禁地想,人家都說,上海灘上的機遇其實是很多的,就看你有沒有運氣碰到了,來起來你擋都擋不住的。 

  但他馬上又謹慎地問:「你的貨來路是不是正當?質量有沒有保障啊?」 

  魯興旺說:「五伯,你放心,貨源絕對可靠,是我們直接從廠里批來的,質量有正宗的質保書,價格是跳樓價。」 

  李錦軒問:「什麼叫跳樓價?」 

  魯興旺說:「就是便宜得要跳樓自殺,真的,現在水泥的市場價是(0元一噸,我們只要 0元一噸,但必須貨到付清全款。」 

  這麼好的機遇不抓住,那還做什麼生意呢?於是,李錦軒就開始特色可靠的下家。他想來想去,覺得誰都不可靠,就打電話給自己的親阿弟:「你那裡能銷售水泥嗎?要絕對可靠的單位或工地才行。」 

  他阿弟一聽,高興地說:「有,太多了。下午,我就到我一個朋友的工地上去聯繫,然後給回放話。」 

  他阿弟是個半文盲的社會無業游民,城市流浪者。自小讀不進書,輟學后又不肯學手藝,不肯干苦力活,總想一口吃個餅,一揪掘口井,夢想發橫財。但命運不好,生意總是做一次虧一次。 

  他沒下海時,一直支持他,不僅借錢給他,還不斷地給他生活費。比他只小一歲的阿弟頭腦靈活,能說會道。他早就闖到了上海灘,象鑽屎蟲一樣到處亂鑽,從來沒有做成過什麼事,但江湖朋友還認識了一些,比他的關係還要多。 

  他靠東借西挪,甚至招搖撞騙,一年一年混了過來。他來上海進修后,經常跑去教育他,每次給他錢,總要苦口婆心地勸他找個正宗的活干,養家糊口,但他就是不聽。化掉的小錢不說,這些年他前後被阿弟借去了一萬多元錢。其中一萬元是他與一個安徽女人同居,生小孩時以做生意的名義騙他的。現在他又天真地想,如果這次生意成功,大家都能賺點錢呢。 

  很快,阿弟就打電話給他:「我已經聯繫好了,閘北一個工地正好要水泥。那個老闆是我朋友,絕對可靠的。」 

  阿弟的話,他當然相信。掛了電話,他馬上就打電話,把這個工地的地址告訴了魯興旺。 

  真是雷厲風行哪,當晚,魯興旺他們就將兩百噸水泥連夜發送到了這個工地上。 

  這樣,李錦軒只在中間打了幾個電話,真正的上家下家人都沒見面,確切的工地地址也沒去看過,生意就做成了。 

  他高興不已,這是他下海以來做成的第一筆不要本錢的生意。他沒化一分錢代價,就能與阿弟一人賺八千元錢,這意外的收穫讓他振奮不已。 

  他想得太美好了。在商場上,他還只能算是個天真的學生。是的,這次生意,他不僅一分錢也沒賺到,還被一幫漿糊騙子搞得暈頭轉向。 

  當今社會,誠信被踐踏,騙子滿天飛,魚龍混雜,真假難辨。正直善良的李錦軒跟許多人一樣,交的學費實在是太多了,教訓深刻啊。 

  發完水泥的第三天上午開始,他的手機就響個不停,都快被打爆了。他回電話,都是催要水泥款的電話。 

  他問阿弟,阿弟說還沒拿到錢。而電話里那個陌生的貨主說:「水泥款被你阿弟結走了。」 

  「什麼?結走了?不可能。」他不信,再次問阿弟,阿弟還是一口咬定沒有拿到錢。 

  「沒有收到貨款,你們再等一等吧。」他理直氣壯地回復那些貨主。 

  貨主們急了,其中有個貨主兇狠地說:「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想吃我們的貨款,在上海灘灘上,你還嫩了點。」 

  另一個貨主說:「那天晚上,我們送貨時,工地上收貨的人叫我們第三天去收錢。可我們第三天去收,工地負責人說,錢被你阿弟結走了。」 

  「啊?不會吧?「他疑惑了。 

  到底誰在說謊?他當然相信阿弟,沒結到錢,拿什麼給人家?於是,從那天開始,他就死也不接他們的電話。 

  這樣,他手裡的手機不厭其煩地一聲接一聲狂叫。叫得他心煩意亂,十分生氣。沒辦法,他就乾脆把它關了,燜在被窩裡,想燜死它。 

  誰知貨主不知怎麼弄到了他租屋的電話。這天突然打進來,裡面一個沙啞渾厚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你想黑吃黑是不是?告訴你,李錦軒,除非你在上海灘上立刻消失,否則,你休想逃脫我們的手心?」 

  「黑吃黑?」李錦軒更加疑惑了,難道這批水泥是他們騙來的? 

  那個人在電話里又兇狠地說:「限你三天之內,把貨款交給我們,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掛了電話,他愣了好長時間才反映過來:怎麼會是黑吃黑呢?難道這幫人是黑道? 

  他疑惑不解,也有些害怕,連忙打電話問阿弟:「你到底有沒有收到錢?你要跟我說實話,他們現在追得很厲害了。」 

  阿弟還是說:「真的沒收到錢,那工地要再過兩個星期才有錢。」 

  他就打電話給魯興旺,求他幫忙,跟那幾個人打個招呼,放他們兩個星期時間。 

  魯興旺卻哭喪著臉說:「五伯,我也沒辦法,這水泥是,是他們騙來的。」 

  「什麼?」李錦軒大驚失色,「你不是說直接從廠里進的嗎?」 

  魯興旺到這時才如實告訴他:「其實,這水泥是幾個上海的阿詐里人從一個水泥倉庫里騙來的,所以才這麼便宜。現在,我也已經被他們看了起來,你再不給錢,就危險了。」 

  果真,這伙阿詐里人開始步步緊逼。他們都是些鑽天入地的傢伙,一天到晚打這個電話進行騷擾。 

  他租住在一個阿姨家裡,電話是跟阿姨合用的。阿姨接了幾次電話后,既害怕,又心煩,經不住他們再三催迫威脅,只得把家裡的地址告訴了他們。 

  立刻,他們就打的沖了過來。她在這天,李錦軒不在家。 

  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戴著一副墨鏡,滿臉殺氣地站在門外。 

  一口上海話,跟舊社會上海灘上的黑幫一模一樣。 

  阿姨從門縫裡看到后,嚇得渾身顫抖,死也不肯開門。他們大聲嚷嚷著,使勁敲門,要破門而入,阿姨嚇得趕緊打110報警。 

  警察來了,他們一點也不怕,理直氣壯地對警察說:「我們是來抓騙子的。」 

  警察讓阿姨開門,阿姨才開了門,但裡面沒人。黑道和警察都對阿姨說:「等李錦軒一回來,就告訴我們。不要包庇騙子,否則,對你沒有好處。」 

  阿姨嚇得什麼似的:「好好,他回來,我就告訴你們。」 

  於是,李錦軒這個被矇騙的老實人,反而成了騙子,開始被真正的騙子追殺起來。 

  黑道小混混和警察走後,阿姨就拚命打他的手機,但一直打不通。李錦軒怕有人找他,不定期地開一下手機,看一下簡訊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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