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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章 喝下孟婆湯,忘掉裴錦程

  包廂晃動的厲害,兩個女孩子走的不是很穩,但江傾玥還是極力的扶住顧言汐,這讓顧言汐格外的感動。


  這個女孩子與自己相識僅僅半天,卻在最危急之際,時時刻刻顧著自己。


  這樣的朋友,才是一生最值得擁有的朋友。


  兩個人走到包廂門口,強烈的風吹得她們快要站不穩。江傾玥咬緊牙關一步跨出去,握住顧言汐的手,將她也拉出了包廂。


  過道裏沒有什麽人,但有東西不斷的從窗戶砸到車廂走道,她們這才注意到,車廂的玻璃窗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砸壞了,大大小小的石頭滾進車廂裏。


  江傾玥趕緊將顧言汐拉到安全的地方,但車廂一直在晃動,她們根本就站不穩。雖然沒人告訴她們發生了什麽事,但看這情況估計也明白了。


  大暴雨導致滑坡滾石,火車受襲。


  因為她們的包廂是高級軟臥,定票高級軟臥的乘客並不多,所以過道裏的人寥寥無幾,甚至連工作人員都沒有一個。


  她們不知道其他包廂是什麽情況,也不知道往那一邊走,隻得根據直覺,朝危險性小的一方走。


  沒走多遠,火車突然停止了晃動,顧言汐和江傾玥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懵了。


  雖然還不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但火車能停止下來也是一件好事,就在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不知從哪裏發出劇烈的撞擊聲,旋即火車一震,車廂從顧言汐的腳下斷開。


  顧言汐被折騰了一番,本就精疲力盡、暈頭轉向,車廂突然斷開,她一點防備都沒有,尖叫一聲,整個人猛地墜落下去。


  好在她還握著江傾玥的手,江傾玥被突如其來的力道一扯,身子往前一傾,她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過道中的扶手。


  就這樣,江傾玥趴在走道裏,一手抓著扶手,一手拉著被懸掛在半空中的顧言汐。


  外麵是一片漆黑,大雨還在不停的下,夜風吹過來,吹得顧言汐搖搖欲墜,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底下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不知道是山穀還是河流,是森林還是平地。


  顧言汐整個人懸掛在半空中,手被江傾玥緊緊抓著,她覺得整條胳膊都麻木了,冰冷的夜風吹打在身上,透過單薄的衣服鑽進身體裏,冰涼刺骨。


  豆大的雨水打在臉上特別的疼,無邊無際的黑暗帶著濃濃的恐懼淹沒了她所有的希望,她想,她會不會就這樣死了?


  仿佛間,她好像聽到了尖叫聲,呐喊聲,哭泣聲。


  誰在尖叫?誰在呐喊?誰在哭泣?


  是火車裏的其他乘客嗎?他們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害怕?他們是不是也不想死?


  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她更有求生的欲望。


  明明知道江傾玥拉著自己可能會導致她也一同掉下去,可她卻舍不得叫她鬆手。


  電視劇裏這樣的場景通常都是,被懸掛的人說:你放手,快點放手,不然你也會跟我一起掉下去的。


  可顧言汐並不這樣想,她希望江傾玥能把她拉上去,她不想死,她不想讓肚子裏的孩子還沒有來得及出世就隨她去陰朝地府。


  江傾玥一隻手承受著顧言汐整個人的重量,完全力不從心,她用腳勾住過道邊上的杆子,另一隻手也去抓顧言汐的手腕。


  “言汐,你堅持住,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江傾玥安慰她,鼓勵她,“為了孩子,你一定要堅持住,你說過要陪我一起玩的,你不許出爾反爾。”


  顧言汐被大雨淋得說不出話來,抬頭看著上方,卻看不清她的臉。


  迷迷糊糊中,她卻看到了另一張臉,那是一張男人的臉,那麽清晰,那麽的清晰,可她意識模糊,分不清那是誰的臉。


  像裴錦程,又像裴錦懌,像蕭子琰,又像池君瑞,可到底是誰?她不知道。


  雨水打在臉上痛極了,她迫不得已又低下頭,看到底下漫無邊際的黑暗,死亡的恐懼洶湧的竄上心頭。


  要死了嗎?一定是要死了!

  突然間,她後悔起來,她不應該離開的。


  留在裴錦程身邊,雖然很受氣,很委屈,但起碼是安全的,生命不會受到威脅,孩子不會吃苦受累。


  如今遇到這樣的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等死,是她唯一的選擇。


  沒有等到她的回話,江傾玥不禁著急起來,雖然拉著她的手,可她覺得就像握著一塊冰冷的木頭,沒有任何溫度:“言汐,言汐你還好嗎?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如果能聽到,你回答我一下好不好?”


  顧言汐能聽到,但沒有力氣來回話。


  聽著江傾玥著急的聲音,她心裏像是有針在紮。


  這次離開,她最大的收獲就是遇到江傾玥這個女孩子。


  在這樣危難的時刻,她明明可以丟棄她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可她並沒有,她選著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


  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顧言汐心裏像是打翻了百味瓶,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有高興,有歡喜,有感動,有欣慰……


  她想,這輩子能擁有這麽一個好朋友,即便是死了,也是無憾的。


  平靜了很久的火車,忽然又晃動一下,像是往下墜了一截,江傾玥被拋出去了半個身子。


  顧言汐明顯感到身體往下沉了沉,腹部傳來隱隱的疼痛,她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又輕輕捂著肚子。


  抬眸看了看火車上那個倔強的女孩子,見她半個身體都傾在外麵,她鼻尖一酸,眼淚不由自主的湧上眼眶,毫無征兆的流了出來。


  感動的淚水,是那樣的珍貴。


  顧言汐深深吸了一口氣,拚盡全身力氣,虛弱道:“傾玥,你放手吧!”


  江傾玥用力搖頭:“不,我不放,言汐,我不會放開你的,我要救你上來,我一定要救你上來,你堅持住,就算為了孩子,你也要堅持住。”


  “傾玥,謝謝你,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事,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早點認識你。”顧言汐撫在腹部上的手,緩緩抬起來,輕輕扳著江傾玥的手。


  “不,言汐不要,言汐,你再堅持一會兒,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的,言汐……”


  顧言汐沒有再回話,隻是在狂風暴雨的黑暗中,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腹部的疼痛讓她覺得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如果孩子沒有了,她就沒有活著的必要。


  索性讓孩子一個人先走,倒不如陪著孩子一起離開,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路過奈何橋,喝下孟婆湯,忘掉裴錦程,忘掉所有的一切,從頭開始。


  雨,不停的下。


  漆黑的夜裏,上演著生離死別的戲碼。


  風神無情,大風拚命的搖曳。


  蒼天無情,眼睜睜的看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走向死亡,卻不施以援手。


  唯有雨神,含淚望著掙紮的人們,但無可奈何。


  火車遭遇山體滑坡滾石襲擊的新聞在第二天一早就出來了,各個頻道都在報道這個重大事情。


  餐廳的電視機裏放著早間新聞,屏幕上全是事故現場。


  火車遭受強烈的襲擊斷成四截,而斷裂的位置下麵,恰好又是沿海地區,很多乘客都是隨著車廂掉進海裏,被大水衝刷的不知所蹤。


  車廂裏一片狼藉,垃圾、石頭、鮮血、屍體……不堪入目。


  裴錦程正在吃早飯,看到那些畫麵覺得有些反胃,喝了幾口粥就起身離開了。


  周六本來不用去公司,可他呆在家裏煩得很,索性就到辦公室裏去呆著。


  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顧言汐。宋文悠的記者發布會出了好久天,顧言汐還沒有回來!


  她是沒有看到新聞,還是不想回來?

  他就擔心顧言汐看不到新聞,刻意讓各個雜誌社、報社都做了那條新聞,那條新聞在各個新聞網站頭條呆了好幾天,顧言汐應該會看到,可她為什麽沒有回來?

  是她不想回來嗎?

  她為什麽不想回來?她真的鐵了心要跟他分道揚鑣嗎?


  她舍得?

  裴錦程深深吸了一口氣。


  小尹找來那個假扮顧言汐的女人,可他什麽線索都沒有問出來,她隻是拿錢辦事,其他的通通不過問。


  雖然氣的很,但裴錦程也不會亂發脾氣,就算是弄死那個女人,事情也挽不回。


  他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出去,鈴聲響了好片刻才被接通:“錦程?”


  “阿信,言汐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


  “別著急,這件事急不來,交通運輸方式太多了,要確定一個人的準確路線,有點難度。”


  “我知道,隻是你那邊催緊一點。”裴錦程停了一停,又道,“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慌得很,就像出了什麽事情一樣。”


  “不要胡思亂想,言汐不會有事的,對了,你給傾玥打個電話。”


  “怎麽了?”


  “傾玥好幾天沒有回家了,我昨天晚上打她手機,一直到今天早上,她都沒有接我電話,我擔心她出什麽事情。”江以信輕聲說道。


  “現在擔心了?”裴錦程笑了笑,靠在辦公椅的靠背上,“在你身邊的時候,不見你擔心,非要等人家不理你了,才知道擔心。”


  “你也這樣說?”江以信聲音突然變得有些生硬,不知道是生氣了,還是故意裝給裴錦程聽。


  “我沒有資格說你,我自己的女人也沒有保護好。”裴錦程抻了抻唇角,“好了,我先給傾玥打電話,有什麽消息再告訴你。”


  掛斷電話,裴錦程直接撥出了江傾玥的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但沒有人接聽。


  他掛斷了再打,還是沒人接聽。他不甘心,用座機打過去,依舊沒人接聽。


  如此說來,江傾玥不是不接江以信的電話,她是不接所有人的電話!

  但是沒有道理啊,江傾玥不可能不接裴錦程的電話,她還拿他當恩人一樣,怎麽會不接他的電話呢?


  莫非……出什麽事情了?


  裴錦程心裏想著,手機突然叮鈴一聲,他看了看,是一條新聞,報告火車事故的死傷人數。


  他沒有心思來關心這些,他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哪裏還有心思管陌生人的生死?


  可是顧言汐,她去了哪裏?為什麽不回來?為什麽?

  裴錦懌在房間裏看火車事故的新聞,接到韓知遠的電話,他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不可置信的再確認一遍:“你說言汐在出事的火車上?”


  天!這怎麽可能?


  “是,言汐在慶陽上的火車,火車行駛了五個站到達河海,午夜十二點半,大雨導致山體滑坡,滾石擊中火車。”韓知遠沉穩說道,語氣中是隱隱的不安和著急。


  “知遠,你趕緊聯係那邊的人查一下,確保言汐的安全。”裴錦懌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想也不想,拉開門衝出了房間。


  走到樓梯口,他突然又頓住了。


  他曾經答應過大哥,不再管顧言汐的事情,現在顧言汐乘坐的火車出了事,他也不要管嗎?


  他知道顧言汐離家出走,他知道大哥和顧言汐正在鬧離婚,在這樣的節骨眼上,他要不要把顧言汐的事告訴大哥?

  說,還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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