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章 傻瓜
“你父親和顧家好像有淵源，以他的性子，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接受言汐這個兒媳婦。”裴震元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心打拚著事業，對自己兒子的了解，說實話，還不如一位要好的朋友。
“那是上一輩的事情，為什麽要牽扯到大哥和言汐身上？”裴錦懌疑惑的轉了轉眸，不高興的擰起眉，“會是什麽心結，讓父親這麽多年都難以釋懷？”
“說起來也慚愧，對於你父親，我也是有很多對不住的地方。”裴震元歎了一口氣。
“爺爺，您不要想太多了，我相信，隻要大哥和言汐真心相愛，他們會克服這些困難的。”裴錦懌從未聽聞爺爺說起這些事，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隻好用安慰的話阻止他再說下去，生怕他說到什麽傷感的事情，自己無能為力。
裴震元輕微點一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起身走了出去。
裴錦懌坐在沙發上沒有動，是無聲的歎息。這些年他一直在國外，對父親並不是很了解，他心裏的想法就更不清楚了。
隻是，他與顧家會有什麽淵源？嚴重到他要阻止大哥的感情？
安靜的監護室裏，顧言汐坐在病床邊，目不轉睛的看了裴錦程一夜，他就那樣沉靜的躺在那裏，若不是心跳監護儀還在輕微的跳躍，她定會以為他已經沒有了氣息。
顧言汐哭得眼睛都紅腫了，導致早上護士進來給裴錦程做檢查時，看到她嚇了一大跳。
裴錦嫻送來早餐，她一點沒有吃，滿心滿腹都是擔心和害怕，哪裏還容得下其他東西。
讓她去休息，她也不去，非要寸步不離的守著裴錦程，就怕他醒來看不到自己會失望似的。
裴錦嫻拿她沒轍，隻好隨她。中午送來的飯菜，她就喝了一點粥。
晚上裴震元和裴錦懌過來了，本想等到裴錦程醒了再離開，可到了十點多，也沒見他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叫來醫生檢查，醫生說無礙，再等等。
裴錦懌擔心爺爺年紀大了身體受不了，就勸他回去了，醫院裏就留下了顧言汐和他自己。
顧言汐在監護室裏麵，裴錦懌站在外麵，透過玻璃門看著她。
他對她並不是很了解，他也不想去了解她，她是他未來的大嫂，了解太多，以後一起生活，怕是會很尷尬。
但他卻很心疼這個女孩子，前陣子她被宋文依折磨到奄奄一息的畫麵，時不時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那一幕，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裴錦程遲遲不醒，顧言汐越等越著急，說好的二十四個小時，為什麽過了這麽久，他還沒有醒？
一天一夜沒有休息，她疲倦的臉色沒有任何血色，卻還是極力的支撐著，哆哆嗦嗦摸到裴錦程的手。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長，骨骼分明。
曾經她捏著他的指尖問他：你的手為什麽這麽好看？這樣的手應該是女孩子的才對呀！
他自戀的說：因為我長得帥啊，手自然就好看咯！
她“切”了一聲：有什麽用？
他翻身就將她放在了身下，邪惡的笑著，在她耳邊低低道：當然有用，以後我老了，還可以用手滿足你，是不是？
她羞得一張臉通紅，鑽進他懷裏說不出話來。
他們之間，總是有很多的小故事，多到數不清，但總是記得清清楚楚。
愛的力量的偉大的，因為有愛，這個世界才精彩，才完美。
顧言汐將裴錦程的手貼在唇邊，輕輕吻著他的手背，小聲的和他說起話來：“錦程，你快點醒過來，你再不醒過來，我就跟其他男人跑了，讓你以後再也找不到我。你說過會纏著我一輩子的，你還不快點起來纏著我！”
她抿了抿唇，見他絲毫沒有反應，繼續說道：“你還記得那次你和沈先生去臨江看地嗎？後來你的車子爆胎了……”說到此，她唇邊揚起清淺的笑容，“可能你不知道，是我在你的車胎上弄了很多小圖釘，我本來隻是想把你留在那個山上，晚上和你一起看月亮數星星，可是那天晚上，發生了很奇妙的事情，成就了後來的我們。”
可能是有點累了，她用一隻手撐在病床上，掌心拖著下頜，輕聲細語：“我想，你一定早就知道那個假裝成服務員的人是我，隻是你沒有拆穿我，你那麽聰明，那麽睿智，怎麽可能不知道是我呢，你一定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就認出來了。”
停了一停，又說：“我們之間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吵過也鬧過，哭過也笑過，可無論怎麽樣，都不能磨滅我們之間的感情，雖然你從未對我說過你愛我，但我知道，你心裏比任何人都在乎我，你是最在乎我的。即便兩年前的分手，你沒有給過我任何理由，可我相信，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許是你遇到什麽麻煩了，為了不連累到我，所以才要將我推開，也或者，是我做錯了什麽事情，你為了保護我，才要跟我分手……”
她的心，不經意的微微一顫，目光沉了沉，仿佛想起了什麽事情來，隔了好一陣子，才慢悠悠說道：“是啊，兩年前，我確實做了一件大事情，可是，我並不認為那是錯的，到如今，我也不認為那是錯的，盡管媽媽怪我，言姝怪我，你也怪我，可我還是覺得我沒有做錯，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那麽做……”
寂靜的病房裏，隻有她細微的說話聲，她像是陷入了冗長的回憶之中，目光那樣遙遠，那樣的遠……
監護室的門被推開了，裴錦懌跟著一名護士走了進來。他在外麵看著顧言汐一動不動的坐在病床邊，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急忙叫護士打開門進來看看。
見她安然，他也就鬆了一口氣。
拍了拍她的肩，低聲道：“言汐，你去休息一會兒，我來看著大哥。”她再不休息，怕是自己都要倒下了。
顧言汐的回憶被這道聲音打斷，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輕微搖了搖頭：“不！我要自己守著錦程，我要他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人是我。”
“可是你再不休息，怕是撐不到我哥醒來。”
“他很快就會醒來的，很快的……”
“……”裴錦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個傻瓜，她又是何必？看了她片刻，想起她晚上也沒吃什麽飯，就說，“我去弄點吃得來，你吃點東西好不好？”
顧言汐麻木的點了點頭，不知是真的餓了，還是為了打發他走。
雖說已是淩晨三點多，但很多餐廳都還沒有打烊，裴錦懌走進一家中餐廳，讓他們熬了點粥，再炒了幾個小菜。
他自己晚飯也沒怎麽吃，回了醫院就和顧言汐一起吃了一點兒，吃完飯試圖再勸她休息，可她置若罔聞，起身走進了監護室，坐回到裴錦程的病床邊。
裴錦懌真是無奈極了，他真擔心，如果……如果裴錦程醒不過來，她會不會每天都這樣行屍走肉的活著？
到底是有多麽的在乎一個人，才會癡癲成這個樣子。
他曾經……也沒有這樣過。
早上下起了小雨，讓深秋的溫度又降低了一些，仿佛間，冬天已經來了。
辦公室裏，裴錦懌正向蘇雲了解一些公司的項目，辦公室的門忽然被忍推開了，馮玉莉走了進來。
裴錦懌滿臉震驚，示意讓蘇雲先出去，隨後起身道：“媽，你怎麽來公司了？”
馮玉莉笑著道：“我來看看我兒子工作不行嗎？”一邊走著，一邊打量著辦公室，“你大哥這辦公室，可比你那小屋子氣派多了，都是裴家的孫子，你說老爺子怎麽就這麽偏心？”
“媽，你胡說什麽呢？”裴錦懌走過去，坐到沙發上，幫母親倒了一杯茶，“都是裴家的，哪分什麽你我，再說了，我還喜歡我那個小地方呢，這兩天幫大哥管理著總部，可別說有多不習慣了。”
“錦懌，你都這麽大了，也不長個心眼。”馮玉莉“嘖”了一聲，“你這心啊，還是沒有收回來。”
裴錦懌眉宇微微一挑，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仿佛說到了什麽不想說的事情。
定了定神，問道：“媽，你過來有什麽事嗎？我很忙呢！”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我就說幾句話。”
“什麽話？”
“錦懌。”馮玉莉喚了他一聲，很認真的看著他，“你知道，這麽多年了，老爺子對我這個兒媳婦的態度一直是不冷不熱，你父親……同床共枕這麽多年，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我在這個家裏，根本就沒有什麽地位，錦程把他母親的死歸根到我身上，視我如仇人，眼裏心裏都容不得我，若不是顧及你爺爺還在，隻怕他早就對我動手了。”
“媽，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雖然大哥……對你確實有那麽一些怨恨，可他也從未想過要害你，還有爸，爸對你不好嗎？你整天是不是太閑了？”
“好？”馮玉莉輕笑一聲，“那你知道嗎？你爸在外麵，女人從來就沒有斷過，前些日子，他又去看那個女人了。”
“那個女人？誰？”裴錦懌並不知道父親在外麵有很多女人，他也不想去管父親的事，畢竟是長輩，他沒有什麽資格管，可今日母親說起，或許他應該做點什麽。
馮玉莉臉色微微一變，隔了片刻才說：“錦懌，你記好了，裴家不是裴錦程一個人的，你和錦茹都有份，你不能讓裴錦程一個人掌控著公司，如今他受傷住院，對你來說就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你要好好把握，明白嗎？”
裴錦懌隻覺得有些頭痛，吐了一口氣道：“媽，我不會和大哥爭什麽的，我相信他也不會虧待我。”
“你就當為了媽媽，為了錦茹，也要讓自己在裴家有一席之地。”
“好了媽，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情要忙。”
“我的話，你記住了沒有？”
“我記住了，我知道了。”裴錦懌極力的控製著情緒，可說這話時，還是顯得有些不耐煩。
他知道母親是為了他好，但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不是古代那時候，為了皇位可以殺兄弑父，他沒有辦法去算計自己的親哥哥！
再則說，人生苦短，何必讓自己整天都忙忙碌碌，逍遙自在的過日子不好嗎？
他就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
監護室裏，顧言汐守了一天兩夜，總算是熬不住，趴在病床邊睡著了。
監護室的門被人緩緩推來，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步子踏的很輕很輕，輕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仿佛進來的那個人真的隻是一抹影子，輕飄飄的飄在空中。
停在病床前，伸手關掉了心跳監護儀。
藏在袖中的刀子，已緩緩顯露出來。
陽光透過玻璃窗戶照進來，照在雪亮的刀鋒上，閃閃發光。
刀子舉起來，沒有任何猶豫的朝裴錦程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