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與男主相遇
“我知道你們的顧慮,但是真正忠誠的好丫鬟定是願意為主子行善積德的,有事我會和爹娘解釋的。”
趙亦孜低聲道,末了還擠出一副單純無邪的笑容,丫鬟看了看越來越近的老爺夫人,驚歎於趙亦孜的聰慧氣質,似乎感覺小姐突然有些不一樣了,卻來不及想那麽多,低聲作決定道:
“好,奴婢願意為小姐行善,奴婢都聽小姐的。”
趙亦孜心中總算安心下來些,收骨之事她確實做不來,前世隻吃過白事酒席,哪裏見過真正的死人骨頭,方才遠遠地瞥見,現在心裏還有陰影恐怖呢。
可是沒有辦法,為了不被滅族不像小說中那樣作死領飯盒,她必須得想辦法搶救一下劇情,至少緩解男主心中仇恨。
“小姐,那主人的東西都在這陶罐裏麵了,隻是小姐要將它放在哪裏?”
丫鬟捧著一罐陶罐走進趙亦孜的房間裏,隻覺得這東西燙手,趙亦孜心裏也慎得慌,前世恐怖片沒少看恐怖故事也沒少聽過,此時陶罐裏裝的可都是白森森的骨頭,她怎能不怕,但是又不能表現出來,她強作鎮定道:
“先放我床下,晚上先將它帶到後院樹林下偷偷埋了。”
說完她就後悔了,將這東西放在自己床底,怕是晚上會失眠吧,她掃了一眼周圍的房間,挑了一處擺放衣服的箱子,改口道:
“放那裏吧,就放箱子旁邊。”
丫鬟對她的反複不定有些擔憂,將陶罐放過去稍微隱藏一些後道:
“是,小姐你別害怕,奴婢晚上便將這東西埋在院子後山,小姐心地善良,會得老天保佑的。”
趙亦孜尷尬地笑了笑,到了這本小說裏,老天可不會保佑她,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怎麽能哄天道之子男主消氣才是,否則就算將這東西埋在後山也不見得是件有用之事。
她逢年過節便偷偷拿肉和紙錢去祭拜那無字碑,留下一個酒杯,草她都不敢除得太明顯,香也不敢插太多,又怕怠慢了男主的娘。
雖然一年都沒有被人發現,但是拖得越久,趙亦孜心裏就越不安,距離被男主殺家滅門還有兩年。
她此時不過五歲,男主卻十四歲了,等他十六歲那年,大難不死,回來第一件事便是謀劃殺她全家,偏偏還得了老鴇的短暫法力,威力強悍,趙家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
趙亦孜看著二哥三哥手中提著中長刀,身後家仆提著長刀,浩浩蕩蕩進府,一副得瑟威風的模樣,一看就知道剛剛又在街上橫行霸道幹惡霸之事了。
可惜他們雖然惡,卻也隻是懂些手腳武功而已,跟修真人士比簡直就是花拳繡腿,麵對功力突起的男主連抵擋都抵不下三招。
趙亦孜心中有些複雜,她知道這府中各個如土匪,可他們對她卻是極好極疼愛的,況且再不好也是她的家,她這一世的依仗避風港,讓她突然失去這這一切,她現在真不知道如何自處。
“哎喲,小妹,過來,給哥哥抱抱。”
二哥見到她立馬大步走過來,平凡的臉上帶著一絲寵溺笑意。
趙亦孜生得十分的可愛討喜,臉蛋圓而嫩,笑起來更是添了一絲孩童的呆萌,所以每次爹娘和哥哥們見到趙亦孜時,總要抱上一抱,誇幾句真可愛,美人胚子什麽的。
趙亦孜是五夫人所生,三個哥哥都長得隨她其貌不揚的親爹,隻有她長得極像相傳長得極美的五夫人,可惜五夫人生她時難產死了,不然趙亦孜真想看看親娘長什麽樣。
雖然她沒了娘親,但大夫人卻出乎意料的大度,竟然願意把她收為自己的女兒,視如己出,許是她生了二哥三哥後就想生個女兒,卻一直不能如償所願。
去年三夫人四夫人先後有喜,卻又生下來兩個弟弟,趙家男丁過旺,更加凸顯趙亦孜這個獨女的稀罕地位。
趙亦孜也樂在其中,反正她現在是五歲的身體,不必在意什麽男女有別,聲音軟糯地喚了聲:
“二哥哥,三哥哥,你們回來了!”
兩個哥哥立馬就被叫得高興了,把她抱在懷裏,又遞上一串糖葫蘆,趙亦孜欣欣然接過來吃。
三哥哥看著趙亦孜咬下一顆糖葫蘆,笑道:
“孜兒妹妹是越長越可愛了,日後長大定和那醉香坊的花魁一樣好看。”
趙亦孜差點沒嗆到,白了他一眼,表示聽不懂,若非她是他們親妹妹,她都懷疑三哥這眼神這語氣是將她當成那些被他饞上的女人了。
這幾個哥哥風流成性,時常在外調戲民女,又在院內偷偷拉丫鬟進屋淩亂一番出來。
趙亦孜路過時無意瞥見幾次丫鬟匆忙整理衣服從屋內出來,脖子上還帶著櫻桃印記,她前世雖為高中生,卻也偷偷看過那類風花雪月的影片,自然猜測到那屋裏發生過什麽。
所以尚且年幼的她對這幾位哥哥實在有些尷尬忌憚。
“說什麽呢!咱們妹妹怎麽能和那些勾欄女子相比較,小心讓爹和祖父聽到臭罵你一頓。”
二哥哥忍不住拍打了一下三哥,小聲提醒道:
“你看,我就說說,孜兒是祖父的寶貝,我哪敢教壞她。”
祖父平日最疼趙亦孜,幾乎每日都會把她帶在身邊,還給她請了教書先生,三個兒子都不喜文隻喜逍遙浪蕩,除了大哥還知道行商一些,被爹帶去打理商鋪外,其餘兩個哥哥隻知道吃喝玩樂。
隻有趙亦孜喜歡學文,這個世界雖然危險,但是至少現在她可以彌補一下前世想選文科,卻被父母強勢要求學理的遺憾。
相比被爹打壓著勉強完成識字認字的三個哥哥,她就常被教書先生說天資聰穎,爹爹每次誇她都可惜一句:“要是個男兒就好了。”
這裏是燕國,好像並不是曆史上的朝代,但是在入朝為官的製度上依舊是隻許男兒為官,女子不可參與朝政。
所以每次爹看著趙亦孜都恨不得把她看出一根把子來。
祖父實在看不下去,便不滿地為趙亦孜辯駁一句:“女兒怎麽了,孜兒小小年紀便能通曉不少四書五經,指不定就是咱們趙家日後的貴人呢!”
趙老爺一聽,立馬憶起了風水師的話來,驚訝地撫了撫有些短的胡子道:“爹說的是,孜兒天資聰穎,長得又巧,日後加以培養琴棋書畫,指不定他日能嫁個當官的好人家,也是不錯的造化了。”
他這話一出頓時不糾結了,對趙亦孜是更加的疼愛有加,祖父也滿意地讚同。
古代向來講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倘若趙亦孜沒被滅門,也沒被哪個知名門派收留修煉,她的婚事多半是讓父母做主的。
不過趙亦孜暫時不去擔心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麽去見男主,把他乳娘的屍骨陶子還回去。
“祖父,孜兒想吃糖葫蘆還想去聽書。”
趙亦孜抱著祖父的胳膊撒嬌,平日裏祖父時不時地喜歡帶她出去逛,她發現聽書的茶肆路過哥哥嘴中的醉香坊青,也就是小說裏提到男主所在的青樓。
潭州城有青樓大大小小五家,醉香坊和夢客樓,清福樂乃齊名三大青樓。
這三大青樓都是哥哥們甚至她爹常去的地方,而五歲的趙亦孜卻根本無法進去,且不說她年紀太小。
就算再大一點,憑她這副膚白貌美清秀嬌嫩的模樣,男扮女裝也會很輕易地被認出女子的身份來,所以她不能直接進去找男主,隻能奢望多路過幾次,碰運氣與男主偶遇了。
隻是她又不是女主,哪能這麽輕易就能偶遇認識男主,這種戲份壓根輪不到她個倒黴的女配。
一年去了三十次,硬是沒認出誰是男主來,而且每次還要大人帶著,她年紀小,丫鬟可不敢讓她隨意外出院子,好在祖父是個愛外出活動筋骨遛狗曬太陽的老爺子,她抱這根大腿還能擺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之命。
“你啊!就知道出去玩,別人家的女娃娃都每日乖乖在家裏呆著。”
祖父雖說不反對,但是還是礙於爹娘的不想讓她出去玩的提醒,多說了幾句。
“多走動對身體好,這個不分男女老少的,我這都是為祖父好,您看您常去看看風景聽聽書什麽的,身體越發硬朗年輕了呢。”
趙亦孜抬出養生那一套,今天又特意換了套男裝,道:“再說我換上男裝,乖乖的,都聽祖父的吩咐,隻要您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我是女童了。”
趙亦孜嘿嘿一笑,祖父喜歡看她笑,隻要她眯著眼一笑,頭微微歪著,祖父就覺得像隻貓兒一樣,帶著呆萌乖順還有一絲懶散,心下頓時高興柔軟起來。
“你比幾個哥哥都會油嘴滑舌,祖父說不過你,走吧,小可愛。”
趙亦孜嘿嘿一笑,小可愛是趙亦孜平時逗祖父的狗時偶爾叫的,祖父在旁邊看著就莫名覺得這個稱呼適合在她身上用,所以也這樣叫她。
“孜兒妹妹!祖父!你們怎麽在這?”
前麵酒館門口走過三四個男人,是二哥哥和家仆們。
“你看,掩耳盜鈴了吧,你二哥這一嗓子出去,周圍人都知道你是女扮男裝的女童了,我看還不如穿裙子出來呢。”
祖父忍不住趁機調侃一下趙亦孜,趙亦孜顯然感受到周圍人的好奇目光,白了罪魁禍首的二哥哥一眼,二哥不明所以還特意低聲數落一番趙亦孜道:“滋滋,亦孜,你又偷穿三弟的衣服了?你一女孩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趙亦孜噗嗤一笑,拉著他的衣袍袖子尷尬道:“二哥哥,我這不是想你了嗎?穿裙子家裏不讓出來。”
二哥哥立馬抱起她,樂嗬嗬地刮她一鼻子道:“哥哥才出來一會,這就馬上要回去了,你先回去換回衣服來。”
這就把她打發回去了,趙亦孜有些不甘心,這裏是酒館,前麵就是醉香坊了,她還沒見到男主呢,怎麽能這麽快就回去,她這次回去怕是再難出來幾次了,可到現在都沒有找出誰是男主。
小說對他的容貌描述隻有“長相俊俏”短短四個字,男頻不像女頻會詳細唯美地描述一個男主的帥氣。
十四歲的男生,長相俊俏,在前世的校園裏可能還好找那麽一點點,在醉香坊門前,一堆男客,大多還都是這個年紀的荷爾蒙小夥,在古代是到了試婚年齡的,裏麵不免有長得俊俏,穿著粗麻大布的窮書生窮鄉下小夥,她哪裏會認出男主來。
“不急,我要和祖父去聽書,而且我還想吃糖葫蘆,祖父答應我了,二哥哥你要不要一起去?”
趙亦孜從二哥哥懷裏下來跑到祖父身邊,笑嘻嘻地說,祖父見她笑本來想帶她回去的心思立馬沒有了,老爺子一笑著點頭,別說二哥,親爹來都不能馬上把趙亦孜趕回家去,而且二哥哥本來想去醉香坊的計劃也暫時不敢去了,賠笑著跟祖父一起去聽書。
“哎呀!”
突然有一個十四歲左右的男子快步走出酒肆,懷裏還抱著酒壇,差點和趙亦孜相撞,趙亦孜驚呼一聲,後退半步,被祖父和哥哥拉在身邊保護起來,還好那男子及時偏身拐過去,他們並沒有實質性地碰撞損失。
“對不起,你沒事吧?”
一陣急促甚至下意識的道歉聲響起,卻不是那個男生的,而是趙亦孜的,趙亦孜仔細回想方才是她沒認真看路,出了一會神,才差點被撞的。
二哥哥就不一樣了,瞪著那個拿酒壇的男子道:“你長沒長眼睛呢,差點撞了我妹妹,還讓我妹妹道歉。”
那男子忙低聲認真賠禮道歉道:“對不起,三位貴人,是小的沒長眼睛,小的才應該道歉,冒犯了貴人,對不起對不起。”
這低聲下氣的語氣,都在透著恭卑下人的氣質,再看這一身灰色粗布,估計是附近哪家客棧的打雜夥計。
按理說像趙亦孜這種商戶千金是不必與他客氣的,但是趙亦孜在這個世界生活的日子比前世短太多,人人平等的觀念早就根深蒂固,對他自然也客氣友好道:
“沒事,是我耽誤哥哥了,哥哥不過一時著急而已,我便不打擾哥哥了。”
說完便笑著主動讓路,祖父和二哥哥也沒再說什麽,那夥計倒是愣了一下,驚訝地道了聲謝便抱著兩壇女兒紅走了。
“咦,阿辭!這酒買得還挺快,總算沒有笨手笨腳的。”
一道聲音從醉香樓的院門傳來,趙亦孜猛地抬眸看去,隻見花枝招展妖嬈豔麗的兩三個女人搭著金銀花青紫袍客人進進出出的縫隙角落旁,有兩個下人灰衣男子在交流,一大一小。
“阿辭,快把酒送去,再去香色店買些胭脂來,到時候交給迎香。”
又走出一男人,穿著灰白衣服,應該是個小管事的,對著那個小身影道。
趙亦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是那個抱酒壇的,那男孩應了一聲是,卻在走時抬眸匆匆和趙亦孜對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讓趙亦孜才剛注意到他竟然挺俊俏的,狹長的鳳眸,刀鞘眉鷹鉤鼻,薄薄的唇,輪廓線條流暢,還有他的稱呼,阿辭。
嶽辭,男主的名字也有一個辭字,莫非他就是男主?
趙亦孜匆匆瞥他的背影,對了,男主是個青樓下人,一開始除了長得俊俏外,無一優點,還被人嫌棄笨手笨腳,從小沒少挨人冷眼唾沫,自打沒了乳娘,他為了活著,更是需要學會彎腰隱忍,即便旁人打罵侮辱,也要舔著臉,裝著傻,以免遭受更多的苦罪。
所以方才他那樣低三下四地道歉,最後還賠笑了一句:“多謝貴人的寬宏大量,是小的對不起貴人,貴人是好人,小的祝貴人好人有好報。”
隻是為了不被她們拎著打罵,方才急匆匆地跑去買酒,也是為了不被人嫌棄笨手笨腳,為了活下去,他努力把這些無人注意的細節做到最好,熟練得讓人心疼。
隻是似乎沒有人會心疼他,趙亦孜除了心疼也在擔憂,她若是被滅門後,會不會也跟他一樣,不再會有人心疼。
“哎,客官,你來了,快進來吧,姑娘們都等著呢。”
一股濃烈的香油氣席卷而來,青色輕紗若隱若現,軟若無骨的嬌軀扒在二哥身上,像塊軟皮糖,怎麽也甩不出去。
二哥:“……”祖父和四妹還在這呢,這青樓女子也太沒眼力見了。
不想另一女子聽到聲音也扒拉上來:“喲,客官,您好久都沒有來了呢,咱們幾個姑娘都想著您呢!”
祖父:“……”我孫子和孫女還在這呢,這些個浪蕩女子真是認錢不認人,一點沒有眼力見。
趙亦孜:“……”大人以為她不懂,其實她知道,二哥在等祖父先開口拒絕,祖父也在等二哥拒絕,兩個隔輩的不正經男人其實心裏是不想拒絕的。
眼下他們被幾個女人黏著,拉扯著,嘰嘰喳喳勸哄著,卻穩如泰山,尬笑如狗,十分狼狽難堪,趙亦孜夾在中間不忍心,隻好開口道:
“祖父,二哥,這是你們的朋友嗎?”
這兩人一聽,立馬來了話頭,尷尬地口若懸河道:“對,今日不便與你們玩,改日再續,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那些女人一聽趙亦孜的稱呼,立馬噎住了,不敢再留人,笑嘻嘻地約下次。
這時門裏走出一男一女來,女的酥軟地蹭著男子的胳膊,戀戀不舍地道了句:“客官慢走,以後常來啊!”
“小美人,等著吧!下次一定……祖父!二哥!”
那男子正笑盈盈地說摟著女子,抬頭和祖父等人對眼,頓時眼皮一跳,本來想說一句,你們也來玩嗎?結果看到兩人腿下的趙亦孜,立馬改口:“你們是來接我嗎?”
二哥哥對著拳頭憋笑,垂眸和趙亦孜對視一眼,尷尬救場道:“我們路過,順便接你?”
立馬輕咳一聲,對趙亦孜道:“三弟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
祖父嚴肅地瞪他一眼,拉著故作懵懂無知的趙亦孜走開。
趙亦孜抬眸看到角落裏一個男孩正走過來,不小心與她對視一眼後,嘴角的笑立馬消失,低眉順眼地垂眸,看不清表情地走了。
嶽辭望著那抹背影,心中動了動:“果然商戶人家的閨秀要比這勾欄裏的女人單純得多。”
然後眼睛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