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了么?
懷孕了么? 花司焱靠在門板上,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好好照顧她。連帶……我的那份好,你也一起給她。」
「一定!」連祈燁也回得很鄭重。
沉步,走進房子。站在玄關處,就見到了沙發上的她。看著那在睡夢中依然難過的小臉,連祈燁眸色微暗,緩步過去,在她跟前蹲下身,將她背在自己背上。
她睡得很安詳。趴在他背上,彷彿感受到了那股溫暖和安寧,半夢半醒的張開雙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呼吸,就落在他耳畔。空落落的心,此刻,才終於又覺得踏實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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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司焱沒有送他們,只是從始至終獃獃的站在廳里。直到門被帶上,他的腳步聲消失在夜色里,他才頹喪的將自己拋進沙發內。
世界,又開始變得安靜……
像死了一樣。
將來無數的日子裡,他都要長眠在地底下,這樣安靜且孤單的生活……
所以,現在,他就要開始慢慢習慣了……
見上所神。…………………………………………
連祈燁將晚吟放在大床上,她翻了個身,重新又睡了過去。
怕吵醒她,也就沒有給她換下衣服,只是拉了被子替她蓋上。自己也合著衣,陪她一起躺下。
長臂,始終牢牢的抱著她。
彷彿,鬆懈一點,她就有可能突然離自己而去。
這一夜,他都不曾真正合眼。
直到,天泛起白的時候,他才終於緩緩睡了過去。
可是……
早早的,又被熟悉的聲音鬧醒。
「琉璃,你幫我請假吧。對,嗯,我是要照顧他。我也不知道多長時間,可是,至少現在這樣的情況,我必須在身邊陪著他……」
是晚吟,嗓音,微微哽咽。
連祈燁沒有睜眼,只是安靜的躺著。
「對了,你幫我找血檢科室的醫生預約一下,行嗎?我儘快勸他去醫院做檢查。不過……他有點自暴自棄,我很擔心他現在的狀態不見得想要去檢查或者接受治療。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任他那麼蕭條。」她的語氣,也很暗淡。
帶著顯而易見的難過和心疼。
「好了,你先忙吧,我先不和你說了。我想早點過去看看他,給他做早餐。」晚吟說著便和琉璃掛了電話。
她已經洗過澡了,現在就穿著浴袍,正在衣櫃里翻衣服。
連祈燁緩緩掀開眼皮,看著她的背影。終究,忍不住起身,從后將她輕輕環住。
「我吵醒你了?」晚吟輕問,卻沒有回頭,只說:「你先鬆開我,讓我換衣服,好不好?」
「不好,我想抱抱你……」連祈燁眷戀的將下頷擱在她肩上,臉埋在她洗過的髮絲間。
她心急如焚,只轉過身來,稍稍掙開他的手臂,「對不起,祈燁, 我真的趕時間。」
看著自己的手臂被她從腰上拿下,他呆了一瞬。下一秒,她已經拿過衣服轉身進了更衣室。
更衣室的門,緊緊關著。
他怔忡的盯著那扇門,斜靠在門口,神色黯淡。
明明只是隔著一扇門而已,可是,為什麼他卻覺得,彼此已經離得好遠?
甚至……
今早,她都沒有發現他被她枕得發酸的手臂,更沒有發覺他眼裡盛滿的紅血絲。
不!準確來說,她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正眼看他一眼。
「晚吟,我們能談談嗎?」他抬手敲門。
換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伴著她的聲音一起傳來,「改天等我有時間再談,好嗎?」
好嗎?
她總是這種詢問且尊重他的態度,可是……
其實,他也根本沒有選擇,不是嗎?
「……好。你先忙。」他僵硬的頷首,僵硬的回答。拿了自己的睡袍,轉身進了浴室。
她既沒有要和他分享現在的難過,也沒有要尋求他幫助的意思……
所以,從頭到尾,她到底把他當什麼呢?
站在噴頭下,連祈燁一直反反覆復的在想這幾個問題。直到房間的門『砰——』的帶上,她匆匆忙忙的腳步聲消失在他耳邊時,他才將噴頭關上,一手撐著牆壁,一手抹掉面上的水珠。
因為痛苦,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閉上眼,連續深吸幾口氣,那抹沉重的陰霾卻也依然揮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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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容推開景譽的門。
滿室的煙味,讓他厭惡的皺起眉。視線掃過去,景譽就光著腳蹲在牆角里。腳邊上,全是數不盡的煙頭。
她的臉,正埋在雙膝之間,長發披散下來,樣子既可憐又可恨。
她……又這樣蹲了一夜?
眸子緊縮。景容痛惜她,可是,卻也無法原諒她這一切的所作所為。
「景譽,你起來!我們應該談談!」景容生氣的將她從牆角里一把拽起來。
她也不掙扎,只是像個破布娃娃一樣任他拎起來甩到沙發上。
「你打算一直都這麼吸煙吸到死,是不是?」景容氣急敗壞的問,走到窗邊將窗帘轟然拉開。窗戶打開一些來透氣。
景譽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光線,微眯起眼。雙目,卻是一點神采都沒有。
臉色也慘白得像一張紙。
「你收拾一下,離開這裡。」景容和他說。
景譽直到此刻,才有了反應。身子一顫,回過身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景容,「你……你在趕我走?」
景容深吸口氣,「我已經和爸媽說了,他們會照顧你。」
「可你答應過我,你一輩子都不會放開我!」景譽失控的尖叫。
這麼久以來的情緒都壓抑在胸口,景容也一下子爆/發,「我還敢留你嗎?景譽,你問問你自己,你現在像不像個魔鬼?是不是個定時炸彈?我留你在這兒,如果你哪天想不開,再想辦法傷害祈燁,傷害晚吟,你讓我們再怎麼和他們交代!」
「我是你親妹妹!只有我,才是你親人!」景譽忍不住哭起來,手痛苦的摁著胸口。
連景容都要拋下她……
也就是意味著,全世界……都要丟下她了……
「你怎麼還想不通?!」景容瞪著她,「你是我親人,可是這不代表我要沒限度的隱忍你的惡毒!明白了嗎?!」
他低吼:「你不收拾東西,我親自替你收拾!明天之前,我會讓爸媽把你接走!」
景容吼完,轉身就要出去。
景譽卻突然捂住嘴,難受的往洗手間里跑。
嘔吐聲傳來,景容腳步一頓,退回一步,瞠目看著她。
她吐得越發的厲害,像是要將胃都吐出來一樣。
景容警惕的皺眉,走到洗手間門口,雙目怔忡的看著她。
「景譽。」景容幽幽的喚她。
嘔吐感,隱去。她沒有力氣搭理他,只是捧了把水漱口,整個人都像是虛脫了一樣。
「你……有沒有去醫院做過檢查?」
「我的事不要你管。」景譽正眼都不看他,側身,避開景容就要走。
「你是不是懷孕了?」景容索性將心底的疑惑一股腦兒問出口。
她整個人一震。
彷彿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一樣,驚得瞠目,痴傻的看著他。
「你月經準時來了沒有?」景容再問。
不知道……
生活早就亂了,她如何還會記這個?
景容大概知道了,他抓著她的手,「我帶你去醫院!」
「我不要!」景譽甩開他,本能的抵觸,「我不要去醫院!」
「你現在必須去做孕檢!」景容直直的看著她的眼,「我先不問你孩子的父親,可你必須為肚子里的小生命負責!」
「負責?負什麼責?我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無責,我還要負責ta,豈不可笑!孕檢做不做都沒差,反正真有我也不可能生下來!」
「景譽!」如果真的有個孩子,景容寧願她生下。她現在的頹喪、絕望、灰暗,若是有個新的小生命出現,也許……還能挽救……
「你出去!」景譽情緒激動起來,拚命的將他往外推,「你出去!出去!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門,被轟然甩上。
不顧景容在外面拚命敲門,景譽無力的靠在門板上,全身都在發抖。捂住唇,卻掩不住痛苦的哽咽聲。
懷孕……
不!她不要懷孕!
更不能將孩子生下來!
這樣非人的生活,她一個人承受、煎熬,就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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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的個性,花司焱知道她一定還會出現。
他不想讓她來啊!她來幹什麼呢?來看著他的生命一點一點消逝?
他為自己找了好多離開的理由。可是……當門鈴聲響起的時候,他卻一下子就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心頭的激動,根本藏都藏不住。。
甚至,還會像才戀愛過的小夥子一樣,緊張得心跳加速。
現在,她大約是自己的生命中,唯一殘存的一股活力。
…………
「司焱!」她已經到了門外敲門。
他很努力,很努力擺出一副臭臉來。到了門口,平穩了下呼吸才故意慢吞吞的將門拉開一條小縫。
雙目探出去。
只見她正站在門外,很努力很努力的朝他微笑。
強顏歡笑的樣子,一定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