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農墨之盟（二合一）
大梁。
鐵血盟駐地。
一間專門收拾出來的殿堂中，三張幾案呈品字形擺放。
相向的兩張桌案之後，分別跪坐著一位神色冰冷的墨裙少女和一位眼神油滑的布袍青年。
在他們兩人身後，還各自站立著兩名分屬墨家和農家的護衛與長老。
而在中間的那張矮幾之後，則是作為本次協商見證人的鐵血盟代表，水千幻。
“好，既然人都已經到齊了，那麽我們就正式開始吧！”
水千幻起身主持。
“農家與墨家這段時間的糾紛我們已經了解的很清楚了。這一次既然雙方是來議和的，並且還邀請了我們鐵血盟作為見證，那麽有些規矩需要提前跟幾位說好。”
“先生請講！”
司徒萬裏拱了拱手，不卑不亢。
公孫麗也微微點頭。
“這第一就是，雙方在商談之時，隻能動嘴，不可訴諸武力，否則我鐵血盟會立即出手製止，並且懲罰先動手之人。”
對於這一條，兩家都沒什麽異議，他們本就不是來打架的。
“第二，兩家過往的仇怨最好不要過多提及，既然要議和，那就要有能放下仇怨的心胸才是，否則陷入恩怨糾纏，則此事難成。”
這一點，農家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頭答應了。至於公孫麗，她本就是占便宜的一方，自然不會有意見。
“最後，此次商議若成，議和書上也會加蓋我鐵血盟的印記。日後若有哪一方違約，我們會與另一方共伐之！”
三條規矩都沒有問題，議和正式開始。
“巨子，我們農家的第一個條件是想請墨家歸還神農令。”
司徒萬裏首先開口，提出了農家最迫切的需求。
“可以。”
公孫麗十分爽快，這東西本來對墨家也沒什麽用處。
司徒萬裏和他身後的兩位長老聞言大喜，他們都沒想到傳聞中殺人盈野的墨家巨子竟然這麽通情達理。
可見江湖傳言多有不實！
農家的第一個條件圓滿完成，該輪到墨家提條件了。
公孫麗稍作沉吟：“燕、趙兩國是墨家的地盤，農家弟子不得擅入！”
“這.……”
說實話，這個條件在農家看來有些過分了。
他們可以放棄在燕趙布置據點，但是要讓農家弟子不得進入燕國和趙國，這種條件實在是太苛刻了。他們的弟子中也不是沒有趙人、燕人，難道以後連家都不能回了嗎？
“巨子，這一條可否再放寬鬆一些？我們可以保證不會派出超過千人數量的農家弟子進入燕趙境內。”
司徒萬裏嚐試討價還價。
“一千人太多了，一百！”
“一百也太少了，我們保證他們不會集體行動如何？”
一番唇槍舌劍下來，最終雙方還是達成了一致。
那就是農家弟子如果有超過百人的規模想要進入燕趙境內的話，就必須提前跟墨家報備。另外，燕趙境內的農家弟子見到墨家弟子必須得退避三舍。
當然了，墨家弟子如果想要進入楚國的話，也是同理。
“嗯……我們農家的數柄名劍都落在了墨家手裏，不知巨子可否歸還一二？”
司徒萬裏說這句話的時候，就不想之前那樣底氣十足了。
“那些都是我們墨家的戰利品！”
公孫麗的語氣不容置疑。
“那……如果是贖回呢？”
司徒萬裏退了一步。
“哦，詳細說說？”
“是這樣，如今有幹將、莫邪、虎魄、巨闕等四柄名劍，我等想要出價贖回虎魄和巨闕，巨子以為如何？”
雖然四柄劍中，幹將莫邪才是排名最高威力也最強的，但是看到掛在公孫麗腰間的莫邪劍，司徒萬裏很明智地沒有提它們。
而虎魄和巨闕則是非常契合農家兵殺劍術的絕佳利器，尤其是巨闕，一般人根本就用不了。
“虎魄和巨闕麽.……”
公孫麗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自從繳獲了這幾把名劍之後，她也曾把它們賜給了幾個比較看好的弟子，但是虎魄還好說，巨闕是真沒人能舞得動，用它來換取一些其他資源也不是不行。
“如果你們能拿來墨眉，那我可以將巨闕還給你們！”
“墨眉.……”
司徒萬裏皺眉。
墨眉雖然不入劍譜，但是在江湖上的地位卻並不低，因為它曆來都是墨家巨子的佩劍，也是其身份的象征。
自從機關城之變後，六指黑俠身亡，墨眉也隨即不知所蹤，農家要到哪裏去找呢？
但是就這麽直接拒絕也不太好，於是他打了個太極：
“如果墨家能提供墨眉的消息，農家願意傾力相助！”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公孫麗和水千幻同時在心裏一笑。
當初機關城覆滅之後，公輸家帶走了精通機關術的班大師，陰陽家找回了幻音寶盒，至於墨眉則是被王賁給帶了回去，作為墨家巨子的信物一共獻給了秦王。
那麽作為一柄名劍，它最後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羅網的手裏。
陰陽家為什麽不要呢？
因為墨眉無鋒也無刃，說是劍，不如說是尺更合適一些。除非擁有強大的墨家真氣，否則根本發揮不出它的威力來。這就跟道家的名劍雪霽是一個道理，其他人搶來也沒什麽大用。
而這個時候，恰恰好可以作為一個讓農家也上秦國黑名單的陷阱。
當然了，這個陷阱不是為了坑害農家，他的真正目的是為了給昌平君上點眼藥。
作為目前秦國的最後一個身居高位的二五仔，提前除掉他的話可以讓秦國一統天下的道路走得更加順暢一些。
“這一點不用擔心，我們已經找到了墨眉的位置。”
公孫麗檀口微張，吐出了一個讓農家眾人心驚膽戰的地點：
“長平！”
“長平？那裏不是秦、趙交戰的戰場嗎？”
司徒萬裏此刻萬分期待自己剛才是聽錯了。
“沒錯，墨眉被秦王賜給了羅網，而如今羅網中以墨眉為名的劍客就在王翦軍中。”
說到這，公孫麗還特意解釋了一下：
“正因如此，我們才會邀請農家相助。聽聞當年農家六位長老布下的‘地澤二十四’大陣甚至能圍殺白起，那麽想必區區王翦，也不在話下吧？”
聽到公孫麗的話，司徒萬裏倒是還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可他身後的兵主和弦宗兩位長老都快要吐血了。
農家圍殺白起的事情，當初的確是他們宣傳出去的，為的是提高農家的聲望。
然而這件事情的內幕遠沒有他們描述的那樣簡單。
當年在長平之戰過後，白起因為手段過於狠辣決絕，被世人稱為“人屠”。農家六大長老也是在這件事情過去之後沒多久發起了一場針對他的圍殺。
不過可惜的是，因為低估了兵家戰陣的威力，或者說對於農家的“地澤二十四”陣法盲目自信，他們的行動失敗了。
可是無獨有偶，巧合的事情發生了，在那之後沒過多久，白起就被秦王賜死。
而秦國對外又不可能公布白起真正的死因，隻能說是病逝。
這樣一來，就給了農家可以操作的空間。
首先，六大長老有沒有去圍殺白起呢？
去了！
那麽白起最後死了沒有呢？
死了！而且就在那場圍殺之後不久。
那麽隻要忽略中間那段時間，就可以得出結論：白起死於農家六大長老的圍殺。
這裏麵，真正知道內情的都是秦國的高層，他們不可能跑出來自曝其短，因此隻能捏著鼻子認了。讓秦國的大將，成為了農家揚名的墊腳石。
相比於外人可能還會有所懷疑，農家弟子卻一直被灌輸這樣的理念，他們早就對此深信不疑了，而同樣被神話的還有農家的“地澤二十四”陣法。
所以，聽到公孫麗的提議之後，司徒萬裏並沒有立刻反駁，而是滿懷期待地扭頭看向了身後的兩位長老。
司徒萬裏：快答應啊，這一次又不是去殺主將王翦，隻是殺一個軍營裏麵的羅網刺客而已，對長老們來說，灑灑水啦！
兵主，弦宗：(╯°□°)╯︵┻━┻
最終，在眼神的交流中，司徒萬裏沒有太理解兩位長老的意思，而他們兩個也不可能現在當眾戳穿自己以前的謊言。
於是，司徒萬裏一拍桌子：“成交！”
兩位長老頓時在心裏抱頭痛哭。
其實這也是水千幻設計的削弱農家實力的手段之一。
別看現在農家好像對於墨家很是畏懼，這隻是因為他們短時間內被打蒙了，就像戰場上士氣全無的軍隊一樣，哪怕人數占優，也隻能狼狽潰逃。
但是等他們走出了心理陰影，重新整合之後，立馬就會變得強大起來，這對於墨家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這一次奪取墨眉的行動，農家六大長老肯定會親自出動，到時候在數十萬秦軍的包圍之中，他們能夠完好脫身的概率並不大。
而不管農家損失了多少，總之都是墨家賺了。
正好也可以看看“地澤二十四”陣法的極限威力。
談妥這件事情之後，雙方的氣氛頓時就變得融洽起來，後麵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瑣碎細節，比如從楚地到燕國，甚至塞外的商道啦，雙方弟子的定時交流啦之類的，談判很快就進行到了尾聲。
最終，一分同時印有矩子令、神農令和鐵血令的結盟文書新鮮出爐，一式三份，分別由三家勢力保存。
盟約已定，就隻剩下最後一件事情了——
獵殺並奪回墨眉！……
長平，秦軍營地。
自從蓋聶接手羅網之後，羅網的行事也有了一些變化，他們更加積極主動地參與到了秦軍的戰爭之中。在幾場大戰之後，羅網在秦軍中的聲望倒是高了不少，因為他們及時而精確的情報，的確幫了那些將軍不少忙。
這一次王翦伐趙，就帶了不少羅網高手，新晉的天字級殺手墨眉也在其中。
不得不說，羅網秘傳的這套以劍禦人之法的確有其玄妙之處。
一般而言，名劍自有其相性，如果與劍手相性不合，那麽輕則無法發揮出劍器的真正威力，重則甚至會拖累自己的實力。
這說白了就是主次不夠分明。作為劍主的人沒有能壓製劍器的絕對實力，卻又不肯放棄自我，以劍為主，因此兩相爭執，互相拖累。
可是羅網就不同了。
他們的成員可以幹脆利落的放棄自我，淪為劍奴，最大化發揮出劍器本身的威力。所以墨眉才能在得到墨眉劍未久，便晉升為天字級別。
就是因為墨眉劍早已被曆代墨家巨子給溫養到了極致！
隻是今天，他總覺得手裏的長劍一直在輕微震動，似在呼喚，又或是在響應著什麽。
墨眉劍不安分，也影響到了墨眉的狀態，他掀開門簾走出帳篷，兩三下跳到瞭望崗哨上，俯視著一片靜謐的秦軍大營。
“墨眉大人！”
哨兵在一驚之後，立刻朝他行禮，語氣頗為尊敬。
“無事，我就是隨便看看。”
墨眉揮了揮手，示意不用管他。
作為一名資曆深厚的老殺手，墨眉以前從未想過自己也會被人尊敬。
蓋聶執掌羅網帶來的種種變化讓他感到有些震撼，也讓他重新奮起，想要跟隨蓋聶一起前行，看看羅網這樣的組織究竟能走到那一步。
秦國是以軍功來封爵的，羅網在戰場上刺探到的那一個個價值連城的情報，能夠讓他們有機會獲得爵位嗎？
要是可以的話，在幫助秦國一統天下之後，墨眉也想要金盆洗手，退出羅網，過一過安靜祥和的日子。
隻是，正在暢想未來的墨眉沒有發現，就在營地之外，一處漆黑的陰影之中，有八道人影悄悄潛伏。
八人全部黑衣覆體，頭戴鬥笠，看不出具體身形。
“瞭望台上那人手裏的劍，就是墨眉！”
公孫麗為農家六大長老指明了目標。
“還好，看來不是在中軍大帳附近。”
兵主、曆師等人鬆了口氣，回頭道：
“既然如此，請巨子和鐵血盟主在此接應，我等六人前去為墨家取回墨眉！”
“秦軍戒備森嚴，六位小心為上，若實在不行，也不必勉強。”
公孫麗貌似關心的一句囑咐，卻堵死了農家的六位長老的退路。
“哈哈，巨子請放心！”
兵主豪邁一笑：“若不能取回墨眉，我等絕不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