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背叛
砰！
昏迷的兀鷲被衛莊隨意扔在了地上，束手就擒的李開也在衛莊冷淡地逼視下乖乖走進了包廂。
“哦？這兩個就是今晚的闖入者嗎？”
韓非頗為感興趣地上前看看了昏迷的兀鷲，然後將目光投注在衣衫破爛渾身是血的李開身上。
“紫女姑娘，麻煩你給他取一些傷藥過來。”
就在李開給自己塗抹包紮的時候，衛莊等人已經確定了兀鷲的身份。
“你說這是百鳥的刺客，還正好是上一次從我們這裏逃走的那個？”
韓非的語氣有些驚訝，這也太巧了吧！
衛莊點點頭沒有說話，上次他來得晚了，雖然沒有抓到兀鷲，但是卻也看清了對方樣子，這個金屬彎鉤鼻麵具，他怎麽都不會認錯的。
“這就有意思了。”
韓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一個被夜幕追殺的人，他的身上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呢？這位老丈，可否為我們解惑啊？”
被三雙眼睛注視著的李開稍稍有些拘謹，雖然他在決定逃往紫蘭軒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不再隱瞞，可是當要說出塵封十年的真相時，還是不免有些遲疑。
深深地吸了口氣之後，他用回憶般的語氣緩緩開口：“當年那一場討伐百越的戰爭，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經過李開的講述，韓非等人才了解到當年那場韓國大獲全勝的戰爭之中，居然還隱藏著這樣陰暗的內幕。
“那麽左司馬劉意的死，是不是你幹的？”
韓非的眼神忽然銳利起來。
聽了李開的講述，當年那場慘劇中最大的幕後黑手就是左司馬的劉意，如今苦主找上門來，如果要複仇的話，第一對象也肯定是他。而他卻也恰好剛剛被人刺殺，這一切如果說是巧合，那也太勉強了。
“不是我。”
李開平靜的搖了搖頭，聲音中突然流露出一絲痛苦：“本來，我的確是想要找劉意報仇的，我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目的之一就是複仇。可是.……當我發現，劉意居然成了她的丈夫的時候，我在心痛如絞的同時，卻也遲疑了。”
這個“她”指的是誰，韓非等人都清楚，就是胡夫人。
“我很明白，再這樣的亂世之中，一個女子如果失去了依靠，會有多麽淒慘的下場，所以雖然我對劉意恨之入骨，但是卻已經不準備再殺死他了。”
李開的語速很慢，仿佛每吐出一個字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韓非等人也能理解他內心所承受的煎熬，甚至紫女看向李開的目光中都充滿了同情。
“如果不是你的話……”
韓非沉吟兩秒，“那麽就是百越或者夜幕幹的了？劉意作為當年攻打百越的主要將領之一，會被他們報複是合情合理的，至於夜幕嘛.……他們雖然有這個能力，但是劉意本就已經投靠在了姬無夜的麾下，似乎沒有動手的理由啊。”
“九公子，夜幕有動手的理由。”
李開出聲打斷了韓非的思考，他指著地上的兀鷲說道：“此人就是夜幕殺手，據他所說，夜幕似乎是在覬覦著劉意府中的什麽東西，今夜也是因為他們去左司馬府邸之中想要對她動手，才與我遭遇的。”
“哦？劉意府上居然有連夜幕都眼饞的東西？”
韓非更加好奇了，“你知道具體是什麽嗎？”
李開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嗬嗬，看來一切的原因就要請這位來自夜幕的殺手閣下為我們解惑了！衛莊兄，麻煩你把他叫醒吧。”
嘩啦！
寒涼徹骨的感覺從臉上傳來，兀鷲的眼皮微微顫動。
模模糊糊的視野裏，四周好像充滿了光亮，這讓習慣於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兀鷲感到有些許的不適。
“你醒了！”
一道聲音從頭頂傳來，兀鷲立刻回神，陰鷙中帶著少許驚慌的目光循聲望去。
“韓非！”
他的瞳孔急劇收縮，心髒也不爭氣地加快了跳動，神情頗有些灰暗，“最終還是落到他們手裏了麽.……”
兀鷲臉上的微表情自然瞞不過屋中的流沙三人組，韓非也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看來你已經認出我是誰了，那我們就直接一點，劉意是你殺的嗎？”
當了多年殺手的兀鷲，還是有些硬氣的，不至於直接就繳械投降，他轉過頭不看韓非，表達出了一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嗬嗬。”
韓非也不生氣，他輕輕一笑，開始用自己最擅長的語言藝術試探兀鷲的反應。
“你上一次悄悄潛入紫蘭軒，想要對弄玉姑娘不利，可惜事情敗露，被我們驚走。這一次又去了左司馬府邸，想要對胡夫人動手。”
兀鷲不為所動，因為第一次他隻是想隨機殺個人，警告一下紫蘭軒而已，被害人是誰他並不關心。
“如果說弄玉和胡夫人之間有什麽相似特質的話.……”
韓非一邊說，一邊也在整理自己思緒。
一個是紫蘭軒的琴姬，一個是左司馬的夫人，這兩個人可能從未謀麵，而且以後似乎也沒什麽見麵的機會，她們之間能有什麽相似的地方呢？
——劈啪！
突然之間，韓非大腦靈光一閃，弄玉和胡夫人的形象同時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除了兩人都愛穿碧綠色係的服飾之外，最大的共同的竟然是——
那塊被她們珍而重之，一直懸掛在腰間的墜飾！
火雨瑪瑙！
傳聞之中，這是隻有百越之地才出產的一種稀世珍寶，胡夫人身為當年百越巨富火雨山莊的大小姐，擁有一塊並不讓人意外，可是弄玉……
“李開閣下，剛才你說自己曾與胡夫人相愛，那不知.……你們可有子女？”
韓非突然放棄了兀鷲，轉而問起了旁邊的李開。
“啊？這.……”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他陷入了沉思，“我最後一次離開之前，並沒有聽她說起過此事。公子的意思是……”
似乎是想到了某種可能，李開昏黃黯淡的眸子裏爆發出一抹罕見的光華。
“唉，先別激動，這隻是我的一點猜測。”
韓非安撫住李開，轉身看向兀鷲的眼神裏又多了一分成竹在胸的笑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為的就是當年火雨山莊的寶藏吧！”
“Σ(°△°|||)！！”
韓非的話語如同一聲平地驚雷，赫然炸響在兀鷲的心頭，將他整個人都炸木了。
沒道理啊！
不應該啊！
韓非怎麽就能根據自己兩次的下手目標，推測出自己的真正目的呢？
兀鷲覺得韓非的推理很沒有道理，因為第一次他真的不是有意去殺那個叫做弄玉的女子，如果當時屋裏換作其他人，什麽弄石、弄鐵的，他也一樣會照殺不誤的啊！
根據這一點來推理，就特麽離譜！
然而更加離譜的事情是，對方的推理結論，居然是對的.……
這一刻，兀鷲的內心是崩潰的。
如果他知道什麽叫開掛的話，一定會跳起來指著韓非的鼻子大罵他開掛！
可惜現實之中沒有如果，而且就算他罵出來了也無濟於事。
那一瞬間他身體最真實的反應，已經出賣了他內心中的想法。
“夜幕居然盯上了當年火雨山莊的寶藏？”
衛莊、紫女和韓非三人同時沉思起來。
這批寶藏，當年據說是失蹤了，因為就連火雨山莊都整個燒沒了，傳說是當年縱橫百越之地的大盜“斷發三狼”幹的。
不過從夜幕現在的行動來看，他們好像是在懷疑左司馬劉意私藏了寶藏？
這是為什麽呢？
他們想不明白，不過沒關係，不懂就問，現成的夜幕成員還躺在地上呢。
“這回能跟我們說說了嗎？你們為什麽會覺得是劉意私藏的寶藏？”韓非轉頭看向呆滯中的兀鷲。
這個時候的兀鷲正在心底做權衡。
既然韓非他們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目的，那麽也就是說這件事情瞞不住了，那麽想必夜幕的其他人，尤其是大將軍姬無夜也會很快知道。
到時候，自己這個隱瞞不報的下屬，可就是真的性命難保了。
倒是九公子韓非，聽說一直跟大將軍作對，或者在這邊能保住自己一條小命？
地上的兀鷲蠕動著身體，緩緩坐起，目光鄭重地看向韓非，說道：
“我可以告訴你整個事情，但是你要承諾保護我的安全。”
“可以，如果你透露的信息價值足夠的話。”韓非點點頭。
“在我加入夜幕之前，曾經與兩位兄弟一起縱橫在百越之地……”
兀鷲的故事並不長，通過與李開之前的講述進行對比後，韓非等人總算是搞清楚當年的全部真相。
“劉，意……”
他們三個隻是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但是旁邊的李開可已經快要氣炸了。
他原本以為劉意隻是因為嫉妒自己，所以故意沒去增援，坐視自己被圍殲罷了，所以看在他能保護胡夫人的麵子上，放棄了殺他的念頭。
可是萬萬沒想到，人竟然可以壞到這種地步！
火雨山莊竟然也是他夥同“斷發三狼”攻破的，一想到這麽多年來胡夫人竟然是伴隨在這麽一個滅族仇人的身邊，李開就恨不得把劉意再挖出來，碎屍萬段。
“這或許是我們的一個機會。”
韓非的臉上很快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你又有什麽計劃了？”紫女問道。
“這份寶藏，既然被我們知道了，那就決不能落在姬無夜等人的手裏。而且，因為軍餉未能找回的緣故，張相國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甚至限製了子房與我之間的來往，如果能用這批寶藏彌補軍餉的缺失，或許可以重新緩和我們與張相國之間的關係。”
韓非神采奕奕的訴說著自己的計劃。
“誰讓你當初口氣太滿，結果卻沒能幫忙找回軍餉呢？張相國的做法也可以理解。”紫女在旁邊揶揄道。
“這，誰能想到居然還有第三方在旁邊等著黑吃黑啊。”
韓非尷尬地撓了撓頭，眼神飄忽。
“竟然做出了決定，那就趕緊開始行動吧！”
衛莊冷漠地走了出去，他得去把胡夫人帶回紫蘭軒。
……
新鄭之外的山道上。
一隊黑甲鐵麵的秦軍士兵，高舉著秦字大旗，拱衛著一輛威嚴厚重的馬車緩緩前行。
車轔轔，馬蕭蕭，肅殺沉默的氣氛，驚飛了一路之上所有鳥類。
在他們前方，山路的盡頭，一隊隊韓國禁軍莊嚴佇立，在相國張開地的帶領下，正在略顯焦急地等候。
“相國大人，秦國使臣到了！”
突然，一名在前方探查的禁軍士卒回來稟報。
張開地聞言，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走到隊伍最前方，對著穿過山霧駛來的秦國使團，不卑不亢行禮道：
“韓國相國張開地，奉王上之命迎候秦國使者！”
半晌之後，乘坐著秦國使者的馬車沒有任何動靜。
張開地有些不解，於是提高了聲音，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語。
可是這一次得到的結果，依然隻有沉默。
此時，就連護衛在馬車旁邊的秦軍將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要說第一次是故意不答話，想要給韓國眾人一個下馬威，這沒問題，可這都第二次問候了，還不回應的話，會不會有些太過了？麵子工程還是要做的啊！
於是，他悄悄走到馬車旁邊，低聲提醒道：“大人，韓國相國在等您回話。”
依舊沒有回應，不過就在他低頭的一瞬間，卻看到了幾滴鮮血正順著車廂的縫隙，緩緩低落在地上。
“啊……”
這一瞬間，秦軍將領和韓國相國的瞳孔同時收縮，他們兩人心中都有了一個不祥的預感。
將領一步上前，伸手撥開馬車的門簾，隻見使者大人七竅流血，栽倒在車廂裏，身上還有幾條正在盤旋纏繞的毒蛇。
“不好了，大人遇刺了！”
一聲呼喊，隨行護衛的秦軍立刻聞風而動，齊刷刷地衝了上來，將馬車的周圍封鎖起來。
韓軍那邊也是一樣，迅速將相國張開地保護在中間，防備著刺客的再次出現。
不過這次的凶手可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囂張的多。
身邊盤旋著六條蛇骨鎖鏈的天澤突兀地出現在了秦國使者的馬車頂上，一副毫不掩飾，似乎是專門出來宣稱對這起刺殺事件負責的樣子。
“放箭！”
張開地很清楚這件事情對於韓國來說意味著什麽，他立刻命令禁軍攻擊天澤。
可惜這些普通的箭矢對於天澤來說，並不算什麽太大的危機，抵擋了一波箭雨之後，天澤從容退去，隻留下麵容頹喪的韓人無奈離去。
天邊閃爍的雷鳴風暴，似乎也在預示著韓國大禍將至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