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早就想這麽幹了
李顯從夢中驚醒。
寢殿裏隻點了兩盞照明的燈光,光線偏暗,他恍惚看見皇後站在他的床前,手裏握著一柄長劍,劍尖注貼在他的脖頸處。
他呆了一下。
兩個月前,他與皇後聯手處死了穆佩妍,他覺得皇後對他的態度有所緩和,他還以為,在皇後的心裏麵,對他的印象已經改觀了,至少,應該不會再把他當成一個敵人,甚至來恨他。
可是,午夜夢回的這柄劍,當真是紮進了他的心窩子裏。
他抬眼看著皇後,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有些自嘲,“皇後你怎麽進來的?”
林初南緊握著劍柄,近前一步,兩隻眼睛盯著李顯,一字一句問,“你到底是誰?”
這話裏麵帶著抑製不住的恨意。
李顯的心揪的一痛,笑也不是,悲也不是,他慢慢地坐起了身子,“你早就看出來了是嗎?”
“雖然你長的很像他,很多地方模仿也挺像的,可是那隻是對於外人來說的相像。但是對於我,對於深愛著他的我,我們耳鬢廝磨,同吃同睡,同行同坐,你根本騙不了我……”
李顯的眸子發緊,尤其聽見皇後說她深愛著皇上的話。
這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莫過於,如他這般低賤之人,竟然會生出妄想之心,喜歡上天底下最美麗最高貴的女子。
而她還恨極了他。
李顯心如死灰,在床上朝林初南跪了下去,“皇後,我也是被人利用,你應該能感覺得到我的身不由己的,否則我不會任由穆佩妍做下那麽多惡事,最後還需要你出麵撐腰,才敢處置她。”
林初南點了點頭,“你很聰明,如果你當時不及時倒向本宮,本宮的劍,這個時候已經刺進你的胸口。本宮早就想好了,隻要生下小皇子,為孟軒鶴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條血脈,就會手刃你,為他報仇!”
李顯一驚,忙道:“皇後不要衝動!”
林初南咬了咬牙,劍身下壓,迫使他不敢再動,“我沒有衝動,如果我衝動就不會跟你說這麽多了。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草民李顯,木子李,日業顯。”
“好,李顯,你既然已經投靠過本宮,就無法再在孟卓那裏自清了,快告訴我,皇上在哪兒?本宮準許你將功贖罪!”
李顯實話道:“娘娘,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隻在被孟卓抓到的時候見到過皇上。後來,孟卓就讓我模仿皇上的字跡,給我講很多皇上的日常習慣,讓我學習。我再也沒有見過皇上了。我隻是聽他說過,等他訓練好皇上,就會放我走。所以,我隻能告訴您,皇上他還活在這個世上。”
林初南的手顫抖了一下,聲調提高了一些,“本宮不是聽你說這些廢話的!本宮早就知道了他還在世上,可是他找不到了!蜀郡大地震,他失蹤了!你快把你知道的他被孟卓捉去後的事情,事無俱細的告訴本宮!”
李顯思凝眉索著。
林初南以為他仍然在猶豫,手上一個用力,劍刃刺破了他脖子上的肌膚,一道血跡順著他的脖子流了下來。
“本宮可以告訴你,這些日子孟卓在朝廷裏插進來的人,全都被王司徒與上官將軍秘密監視了起來,隻要本宮一聲令下,他們都會死於非命!你趁早不要再對孟卓抱有什麽幻想!老老實實的服從聽命於本宮!”
李顯伸手往脖子上摸了一下,血液的黏綢感讓他心生恐懼,他懇求道:“皇後不要殺我!我的母親年事已高,還在孟卓的手裏麵,如果不是為了母親,李顯是絕對不敢做假冒皇上這種欺天滅地的事情來的!”
原來他的母親被孟卓控製了。
林初南的眼神鬆動了一下,“那你快說啊!”
“孟卓並不想我知道的太多,我隻聽見他們說給皇上服了一種鎖魂丹,這種藥會漸漸的侵蝕人的心智,時間久了,人就變得三魂少了一魂,六魄缺了一魄似的,不完整了,如同行屍走肉,會聽從於驅使他的人。但是要完全將一個人控製是需要時間的,而且,皇上非等閑之輩,意誌力非常強,他們剛開始進行的好像並不順利,不過最後又加了別的藥物,才勉強將皇上控製住。不過,服過這種藥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一次藥癮,其狀可怖,如同萬蟻蝕心,必須有大夫施針才能緩解。所以,孟卓每個月都會請一次大夫給皇上施針。如果皇上還在蜀郡的話,皇後娘娘隻要留意那裏的大夫有沒有給生怪的人出診的就比較容易找到皇上了……”
林初南聽著李顯的話,想到孟軒鶴失蹤的這些天在受著那樣的苦,他可是個怕疼的人,萬蟻蝕心之苦,他可怎麽受得了啊。
她隻感覺五髒六腑撕裂一般的痛苦,手中的劍一鬆,咣當跌落在地,身子也搖晃了幾下。
李顯伸手,“皇後你要挺住。”
秦平不知怎麽現身在林初南身邊,攙住了林初南的胳膊,“娘娘,你沒事吧?”
林初南看到秦平,眼圈發酸發疼,哭腔道:“你聽見他說的了麽?”
秦平忍淚點頭,皇上竟然會被太上皇擄走控製,秦平無法想象九五至尊的皇上如何受得了那樣的屈辱。
秦平咬了咬牙,說道:“娘娘放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快把他說的情況告訴連昭,讓他利用大夫的線索,在蜀郡尋找。”
秦平“喏”了一聲,看了看李顯,“娘娘,這個假皇上,怎麽處置?”
李顯身子一抖。
林初南看著李顯道:“他……”雖然李顯是因為母親被抓才受孟卓挾持,但也不保證,孟卓再一次拿他的母親要挾他,他不會出賣了她。
為了孟軒鶴,她必須得狠下心。
她眸色微冷。
秦平見此,知道了皇後的意思,一個箭步上前揪住了李顯的前襟,一手繞到李顯的後頸,一掌劈了下去!
李顯在大驚之中失去了意識了。
林初南鬆了口氣,“讓小順子明日詔告群臣,皇上突然疾病,無法早朝,仍舊像以前一樣將奏本交上來,由本宮代為批複。有重要事宜,建章宮書房單獨麵議。”
秦平“喏”了一聲,趕緊去了。
建章宮的大門,已經為林初南大開,她從正門走了出去。
等候在鳳攆旁的孟悅慈與玉兒迎上前來,一左一右攙住了她。
孟悅慈道:“娘娘,方才七寶過來遞了話,未央宮那兒,太上皇睡下了……”
林初南麵無表情,聲音清冷地說,“本宮懷孕這些日子以來,還沒有向太上皇好好地請過安,是時候去會一會他老人家了,去未央宮。”
孟悅慈臉上是喜悅與痛快,“好!擺駕未央宮!”
未央宮的正殿寢殿之內,紅綃帳暖,軟玉溫香,孟卓抱著身上帶著香味兒的美人,睡的正酣。
臉上突然有點癢。
睡夢中的孟卓別了別頭。
那癢意又追來,且變了味道,變疼了。
他夢中一驚,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這不太像是夢。
他抬起手一撈,摸到一個涼涼的東西貼在自己的臉上,心下一駭,睜開了眼睛!
寢殿之內不知何時竟然掌了燈,床前還站滿了人,為首的林初南一臉冷意,氣勢逼人,生產完的她沒有了大膽子,體態不再笨拙,纖細窈窕,又透著皇後的威儀,令人不敢直視。
孟卓一個骨碌爬了起來,懷裏的美人感覺到動靜囈語了一聲,“太上皇嗬嗬……”
孟卓老臉一紅。
林初南眼角是冷意,開口也是冷冰冰的,“太上皇,您要是缺女人,大可以明著說,妾身什麽樣的女子都能給您找。可是,你不該碰皇上的人,這是皇室的大醜聞,會讓天下人恥笑的。”
沒錯,睡在孟卓身邊的是後宮裏一個原本藉藉無名,自入宮便無緣帝王的良人,姓馮。剛入宮的時候年紀小沒長開,這兩年出落的越發標致了,眉目神態間自有一股風流,也就被孟卓看上了。
其實,孟卓染指的後宮女子不止馮良人一個,包括穆佩妍在內的,少說還有**個。
林初南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隻不過那個時候她必須沉住氣,必須示弱罷了。
麵對皇後的諷刺與質問,孟卓失了一下神,馬上就端起了長輩的架子問:“皇後分娩不足一月,不好好的呆在宮裏做月子,深夜闖入朕的寢宮做什麽?”
林初南手上的劍杵了杵。
孟卓嘴唇抿緊,眼底是忌憚,這皇後.……怎麽跟他剛入宮時見到的那個不太一樣啊。
給他一種,她不會按常理出牌,什麽都做出來的樣子,隱忍且瘋狂。
“太上皇,這話該妾身問您吧。您為何抱著皇上的良人在睡啊?”
此時,這說話的聲音已經吵醒了馮良人,馮良人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還伸手撈了孟卓的胳膊一下,感覺不太對勁,一時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被許多人圍觀,尖叫一聲拉起被子將自己包了嚴嚴實實。
林初南沒空理馮良人,劍尖抵著孟卓的俊臉,“說話啊太上皇。”
孟卓強作鎮定道:“朕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你要問,得問這個女人怎麽會爬上朕的床?”
林初南諷刺一笑,“敢做不敢當?你不知道,不如聽伺候你的七寶說道說道吧。”
七寶上前邁了一步。
孟卓一看,指著七寶道:“你,你你你……”
林初南歎了口氣,“沒錯,七寶原是椒房殿的人,你不知道吧?你做的所有的事情,妾身都第一時間知道了,並且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孟卓咬了牙,“你這個.……”
“你敢對皇後不敬?”孟悅慈冷冷出聲。
孟卓噎了舌。
林初南道:“好了,既然太上皇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妾身也不會對你太狠。來人,替太上皇擬一道旨意.……”
孟卓聽完旨意,眼睛大睜,忍不住出聲道:“皇後,你沒有這個權力褫奪朕正統太上皇帝的尊號!”
林初南手中的劍壓了壓。
孟卓的脖子不得不直了起來。
她慢條斯理道:“太上皇,您錯了,不是妾身要褫奪您的尊號,是您自個兒為老不尊,犯下大錯,自請去除尊號的。”
“你!朕不答應!你隻是一個皇後,憑什麽對朕的事情指手劃腳?皇上呢,朕要見孟軒鶴!”
他不提孟軒鶴還罷,想到孟軒鶴,林初南恨不得就此將手中的劍脫手,一刀把他殺了!
她強忍著恨意,逼近孟卓,低聲道:“問的好,太上皇,妾身還想問問您呢?孟軒鶴呢?”
她用的聲音極低,隻有他與孟卓兩個人聽得到,語氣間的意味不言而喻。
孟卓的眼皮一跳,怔怔看著她,“你……”
林初南站直了身子,恢複皇後的威儀,正色道:“太上皇要是覺得妾身不夠格管束您,那好啊,妾身可以把皇太後從長樂宮裏請出來,再不行,還可以把宗室的長輩們都請來……”
孟卓入宮本就諸多非議,他最大的王牌就是控製著一個長的跟孟軒鶴一模一樣的李顯,和真正的孟軒鶴還在他的手裏。
他可不敢麵對孟氏族人。
看著這一屋子的人,皇後原來心計這麽深,一直在預謀著這一天,他隻得暫時認栽,“好!就按剛才的旨意,朕自請撤去尊號!”
“這未央宮也不是您該住的地兒。”
孟卓生怒,低聲道:“皇後,你不要太過分。”
林初南語氣絲毫不軟,迎上孟卓的目光,強硬道:“即日起,太皇上移居長信宮。太上皇年事已高,沒有什麽事情就不要讓他出來了。”
“你要軟禁朕?”
林初南糾正,“你已不是正統太上皇帝了,不要再自稱朕。”
孟卓噎舌,可這滿屋子站的人,全是皇後的人,他不得不屈服於皇後威儀之下,咬牙道:“好,我,但我要見孟軒鶴!”
“你不配!”林初南將劍一手,故意用了一下力,在孟卓的臉上劃了一道子,一時間那道傷口變成了紅色,滲出血珠。
孟卓吃痛,盯著皇後。
而皇後沒有再看他一眼,揮了一下廣袖,立即有侍衛將他從床上架了下去,連衣服都沒給他拿。
孟悅慈走到榻前,扯了扯被子,“娘娘,這個女人怎麽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