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嫌她礙眼了
月缺抱著清漪公主從明儀殿失望而歸，回到拾翠殿，公主仍然在哭鬧。
公主哭鬧的程度一天比一天厲害，有幾次哭的都背過了氣去，而且會逮住什麽摔什麽，倒是與華容華有點像了。
月缺抱著她一路過來，肆髻已經被抓的散開，釵子都丟了一支。
拾翠殿的下人們看見忙上迎上前要幫忙，清漪公主一看見好幾個人圍住了自己，還伸著手要抓自己的樣子，四肢撲騰開，又哭又叫，“走開！走開！你們這些壞人！我要找穆娘娘！”
月缺實在抱不下了，趕緊吩咐道：“快，快去拿淨心丸來！”
太醫院的太醫過來給公主診過脈，但公主脈像沒有什麽異常的，就開了些淨心丸，是可以讓公主鎮定下來的藥，但是公主才一歲多，不能經常食用，在實在控製不住公主的時候才可用一枚。
在幾個宮女的幫助下將公主按住喂下了淨心丸，果不其然，公主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不再鬧騰了，就是眼神有點呆滯。
月缺把公主放到了床上，命人取了蜂蜜水用勺子喂了幾勺，公主麻木的張著嘴，將一小碗蜂蜜水都喝光了。
月缺些許欣慰，為公主拭了拭唇角，輕拍著公主的肩膀道：“公主乖，不要再鬧了，容華現在身體不好，不能時時陪伴著公主，可公主還有月缺啊，怎麽就突然跟不認識月缺了似的？月缺以後會細心的照顧公主的……”
如此念叨著，過了一會兒公主就睡了過去。
月缺總算鬆了口氣，起身回到自己的房裏，坐在鏡子前將被公主弄亂的發髻梳好，趕緊又去了容華的寢室。
寢室沒有一個宮人，容華現在不喜歡有人靠近她，把人都攆走了，就是月缺有時候進去也會被罵。
月缺放輕腳步，挑開簾子瞧了瞧，床上是空的。
月缺蹙了一下眉頭，目光在四處巡逡，室內靜的讓人心慌，她本以為容華出去了，看了一圈才發現容華站在花瓶前，抽了一枝小麗花，手握著花枝，一片一片的往下拽花瓣，地上已經落了一地花瓣，想必是拽了很久了。
月缺聽見容華嘴裏念叨著什麽，但聲音小，她聽不清，她邁進門去，慢慢靠近。
“她有什麽好的？她有什麽好的？你為什麽這麽對我？你為什麽這麽對我？她不好，她不好，她一點兒也不好.……”
月缺聳起眉，一時之間搞不懂容華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的是皇後娘娘麽？
這時，華馥君感覺到有人在身後，猛地轉過了身，手一鬆，沒拔完的半朵花跌落在地。
看見月缺，華馥君眉眼變得犀利，大步朝月缺逼近，月缺的心猛地一跳，趕緊後退，一邊退一邊解釋，“容華息怒！奴婢就是來瞧瞧您。方才公主鬧了好久，奴婢抱著公主去找穆美人，穆美人不知道幹什麽去了，沒見著麵，公主哭的很凶。不過現在已經睡下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公主？”
華馥君的神色緩和了一些，不住搖頭，“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見容華有點神經質的樣子，月缺趕緊擺手，“好好好，不去就不去，有奴婢照顧容華不用擔心公主，不去，咱不去，容華冷靜一點兒。”
“誰說我不冷靜了？”
月缺趕緊附和點頭，“冷靜，容華非常冷靜。”
華馥君沉了口氣，果真正常了一些，問道：“你是怎麽把公主哄睡過去的？”
月缺兩手絞在一起，小聲說，“公主都快把奴婢的頭發給拽掉了，沒辦法，喂了一粒淨心丸。”
“什麽淨心丸？”
“太醫給開的，說公主鬧的很的時候可以吃一粒。”
“拿來給我看看。”
月缺怔了一下，“喏！”
很快，月缺就把淨心丸拿了過來。
華馥君捏著那小瓶子，瞅著，拔開塞子，將瓶子倒置，裏頭的淨心丸一時嘩啦啦地落了滿地。
月缺低呼了一聲，要去撿，華馥君抬起腳使勁踩。
“容華，您這是做什麽呢？”
淨心丸都倒光了，華馥君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摩挲著瓶子說，“這個小瓶子漂亮，我要了。”
月缺既無語又無奈。
一場雨過後，有了秋的氣息，天氣涼了許多，林初南犯懶，窩在床上不想起來。孟悅慈給她匯報著這幾日朝堂上的事情，王衝與皇上正式開始了搏弈，王衝聽了她的建議，沒有直接跟皇上對立，而是雙方相互妥協，王衝想做的事情，皇上準了，皇上要安排的人事，王衝也不加阻攔。
如今朝堂上官員的缺差不多已經補上，全是王衝和皇上新提拔起來的人。不過，皇上提拔的那些人，王衝在高辰的幫助下已經秘密監視起來。
林初南聽見這些，一顆心暫時放下了，王衝年紀大了，做事還是挺穩的。
而且，皇上提拔的人一些人中，她以前也聽過，哼，能去追隨一個年輕時候聲名狼藉的王府世子的人，又能有什麽真材實學？全是汙合之眾，不足為慮。
隻要王衝與上官振的位置不動，有高辰在京中活動，韓征在外援應，連昭暗中行走，太子殿下丹鳳門前機智聰敏又與皇上共同參加了大朝會的影響，林初南可以保證，那個假皇帝與孟卓翻不起什麽太大的浪。
她伸手撫了撫肚子，輕歎了口氣，“娘親現在就盼著你早點出來。”
孟悅慈笑了笑說，“娘娘的肚子日漸長大，小皇子健康著呢，很快就能出來了，到時候娘娘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了。”
林初南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難受。
孟軒鶴，你一定要等著我啊。
停了一會兒，林初南問：“後宮裏可有什麽事情發生？”
孟悅慈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笑著說，“後宮裏能有什麽事，自從華容華在您這兒挨了那一頓打後老實多了，都沒出過門。別的人都很安分，相安無事的過日子唄。”
“悅慈，我都聽說了一些事情，你可不要瞞我。”
孟悅慈一愣，腹誹道，哪個不知輕重的在皇後娘娘麵前亂嚼根？
“說吧。”林初南神色淡色。
孟悅慈道：“怕娘娘聽了心情不好。”
“無妨。”
孟悅慈噘了噘了嘴，隻好把穆美人這些天周旋於太上皇與皇上之間的事情說了，後宮的人都在傳呢，穆美人就是一個水性揚花的女人，當初用計給皇上下了藥沒得逞，現在不知道又用了什麽狐媚手段，竟然讓皇上與太上皇兩父子都迷上了她，說她一女侍二夫，還是一對父子。
林初南臉色沉了下去，她聽說了穆佩妍這些天活躍了不少，可沒想到宮裏傳的這麽難聽。
孟悅慈說，“您瞧，還是生氣了吧。”
林初南嗔著臉爸道：“傳下話去，別讓她們亂嚼舌根，皇上哪是他們能置喙的？”
“那太上皇.……”孟悅慈眼神閃爍著。
林初南故意凜了她一眼，“你這麽聰明，還用我教？”
孟悅慈禁不住笑了一聲，娘娘不準任何人詆毀皇上，太上皇嘛，半路殺出來的居心不良之輩，可以說的再狠點兒。
不過，孟悅慈還是忍不住替林初南不平，“皇上也是的，當初看不上的人，現在是怎麽了？這人啊，變的可真快。也不知道您生下小皇子後，皇上會不會好一點兒。”
這人啊，也不禁念叨。
外頭突然有太監捏著嗓子喊：“皇上駕到！穆美人到！”
喲，倆人還一起來了，真稀罕。
孟悅慈眼底閃過一抹諷刺，“娘娘您別起，讓奴婢先出去看看。”
林初南點了點頭，自從知道那是個人假的，她也真的不願意與他多見麵。
沒過一會兒，孟悅慈就進來了，俯在林初南耳邊道：“皇上來看您了，天氣涼了，給您送了許多溫補的補品和一些進貢的暖緞。穆美人說，她碰巧遇上皇上，就跟著過來了，兩個人並不是一起來的。”
這話，林初南才不相信。
“奴婢說了您才睡下，皇上說不急，他今兒得閑，等您醒來。”
林初南秀致的眉蹙在了起。
孟悅慈小聲問：“娘娘要見麽？”
林初南心思微轉，索性將靠在身後的迎枕抽掉，略顯笨拙地平躺了下去，將被子一拉，“他願意等就等吧，我得睡一會兒。”
孟悅慈笑了笑，轉身出去了。
李顯聽見孟悅慈的話，當然明白，皇後不是睡著了，而不是想見他。想到上一次見麵，李顯的心內沉澱澱的，有些難受。他瞅了一眼旁邊的妝容精致，嫵媚生春的穆佩妍，心裏一陣反感。今日，皇後一定是因為穆佩妍跟著他一起來了，才拒不見他的。
孟悅慈奉了茶，看著穆佩妍，誇讚道：“美人今日打扮的真漂亮啊。”
穆佩妍接了茶，眼尾微翹，笑著道，“多日不見，郡主嘴變甜了。”
“我這是實話實說而已。這些日子皇後娘娘養胎不方便伺候皇上，多虧了您呐。”
穆佩妍聽出孟悅慈語氣間的諷刺，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伺候皇上是後宮妃嬪應當應分的事，我也隻是替皇後娘娘分憂罷了。”
李顯咳嗽了一聲。
穆佩妍捎了他一眼，見他眼底有不悅之色，她卻不當回事，繼續道：“皇上啊雖然人在我這兒，這心呐，無時無刻不惦記著皇後娘娘，總是念叨著。”
李顯的臉黑了下去，轉頭看著穆佩妍，淡聲道：“美人方才不是說要去看望清漪公主麽？”
嗬，這就嫌她礙眼了。
穆佩妍真奇了怪了，真皇上對皇後衷情之至，他一個冒牌貨竟然也這麽矯情。她給了李顯一個眼神，告訴他，認清楚，現在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李顯眼底浮上冷意，不再言語。
孟悅慈瞧著他們二人之間眼神的互動，些許迷惑。
躲在碧紗櫥後的玉兒將這一切看在眼裏，若有所思。
半個時辰後，穆佩妍坐的腿都要麻了，裏頭還不見一點動靜。她瞅了瞅在一旁做針線的孟悅慈，問道：“皇後娘娘還沒有醒麽？”
孟悅慈放下手裏的活計道：“應該沒有吧，我去瞧瞧。”
說罷，孟悅慈進了裏頭的寢殿，林初南小眯了一會兒，但知道外頭坐著兩個人，她睡的也不安穩，這會兒已經醒了，正拿著本書在那兒看。
見孟悅慈進來，她將書合上問：“他們走了？”
孟悅慈搖搖頭，“沒呢。奴婢瞧著，皇上跟穆美人之間也不是那麽親厚，反而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娘娘，皇上心裏還是有您的。”
林初南淡淡道：“我現在滿心都是肚子這個小寶貝，旁的什麽也不想。”
孟悅慈知道，娘娘與皇上之前是互許過一心一意的，皇上食言在先，也不怪娘娘下了決心與他疏遠。
她問：“那您還繼續睡？”
林初南點了點頭，“讓他們走吧。”
孟悅慈轉身出去了，“皇上，美人，娘娘睡的正沉，奴婢喚了兩聲都沒醒。現在娘娘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沉，夜裏總是睡不好，好不容易睡著了，奴婢不忍叫醒，要不，你們二位先回去吧。”
一個小小郡主竟然敢對皇上下逐客令。
穆佩妍眼鋒變冷，心想，看你還能風光幾日？
穆佩妍站了起來，“我還有些事情，既然娘娘睡著，就不多叨擾了，改日再來。皇上，您還要等麽？”
李顯也不能在穆佩妍麵前說等，用手捶了一下腿說，“朕坐的時間久了，腿有些木，緩一下再走，你先去吧。”
穆佩妍告退。
待穆佩妍離去，李顯道：“郡主，朕能進去瞧瞧皇後麽？”
孟悅慈的嘴角僵了僵，“呃，這.……娘娘睡著，不太好吧。”
李顯已經站了起來，“朕會輕一點。”
說著，就往寢殿裏邁步。
孟悅慈趕緊追上去，又不敢越過皇上，暗自在心內著急，完了，娘娘正在看書呢。暗著不見皇上也就不見了，當場被抓住睡覺就是借口，總歸不大好啊。
情急之下孟悅慈隻好提高聲調說了一句，“皇上您小心腳下！”
床上的林初南聽見孟悅慈的聲音，蹙起了眉頭，他怎麽進來了？
她朝外扭頭，正對上邁進門來的李顯的雙眸，她眼神淡的有些冷漠，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意，“皇上。”
李顯看到她豐潤的臉頰，她比前幾天又胖了點兒，臉蛋成了蘋果型，卻不顯得臃腫，反而有一種嬰兒肥的可愛之態。
這個樣子，說明她吃不錯。
李顯的一顆心輕鬆了不少，近前道：“朕來了，總想著要看看皇後，才可離去。”
雖然林初南這些日子一直在心內告訴自己，就算他是個假皇上，自己也要穩住，不能太過表露，但是一看到這個假的，想到孟軒鶴現在不知道是吉是凶，身在何處，她的恨意就禁止不住地往外冒，說了一句，“現在看見了，皇上您可以走了，您日理萬機，妾身不敢耽擱您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