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你隻不過是我的一個傀儡
果真是他。
這麽快就找進宮裏來了，是誰幫他進來的？
李顯的神經緊繃起來。
蘇騰死了，大朝會上王衝獨領風騷，這一下子從各地來到長安的重臣都會以為王衝是朝堂上的肱骨，無疑是削弱了皇帝的存在感，這對孟卓以後把持朝政無疑增添了巨大的難度。
李顯不知道如何向孟卓交待，有些退縮。
孟溪舟頭一次聽到“老子爹”這個稱謂，好奇地問：“什麽是老子爹啊？”
那太監尷尬又忐忑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林初南拉了孟溪舟的手，聲音略沉，“太子，不可學那種話。”
孟溪舟小嘴一噘，撒嬌道：“我想知道嘛！是不是跟爹爹是一個意思？”
林初南沒說話，但孟溪舟從她的眼神已經得到了答案，驚奇道：“原來爹爹也有爹爹啊，那不就是我的爺爺嘍？我還沒有見過爺爺呢！”
李顯強忍著鎮定，看向太子，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太子想一起去看看他麽？”
林初南蹙了一下眉頭，下意識攬緊了孟溪舟。那個孟卓，雖然是皇帝哥哥的生父，但他聲名狼藉，驕奢淫逸，當年在南郡就做下了許多荒唐事一時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後來便跟一位青樓女子私奔了，拋妻棄子，全然不顧南臨王府的臉麵，不顧他那還在咿呀學語的孩子長大後沒有父親會不會被人瞧不起，更不顧尚還年輕的發妻獨守空房，被夫拋棄，會承受怎樣的指點。
他回來就回來了，可是他做的這些事情，無法讓林初南不防著他。
一個可以拋妻棄子的男人，還有會做不出來的？
也許孟軒鶴.……
“我要去要去！”孟溪舟一聽可以見爺爺了，從小沒有過爺爺的他高興壞了，他跟王維實在一起，總是聽王維實說起爺爺王衝怎樣怎樣，當時他還納悶，他的爺爺呢？沒想到這麽快爺爺就出現了！
林初南聽見孟溪舟的話，勸道：“太子，不可胡鬧，以後，會有見麵的機會的。”
孟溪舟知道娘親的話一定就是有道理的，可是他真的很想見見爺爺。
那期待又壓製的懂事樣子，讓人看了心軟成了一片。
李顯道：“沒事的，我會護好他。”
林初南看向李顯，眼底暗藏了諷刺，想了想道：“我陪著太子去吧，作為大齊的皇後，我也應該去看看。”
李顯怔了一下，頓頓點頭，“也好。”
建章宮。
孟卓踏進宮門，繞過雕刻著滄海騰龍的大影壁，穿過長長的庭院，看著眼前的大殿，四周古樹參天，綠樹成蔭，紅牆黃瓦，金碧輝煌。
建章宮的侍衛與宮人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禮節來對待他。
一個自稱是皇上老子爹的男人。
這是對皇上的大不敬是殺頭的重罪。
而皇上竟然還許他進來了，讓他進了建章宮。
對於這種不知如何對待的來客，隻有小心盯著，給其小範圍的活動自由，等待皇上過來處置了。
小順子把孟卓請進殿內，命人奉了茶，便退了下去。
諾大的宮殿內，隻剩下了孟卓一人，他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激動，走到殿柱前，撫摸著上頭雕刻的盤龍，手微微顫抖。
作為皇室子弟，他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進皇宮。
這氣勢雄渾的宮殿，讓他心內的熱血沸騰。
他望著盡頭的龍椅，想象著，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夠坐在上頭。
啊！
孟卓在心內歎了一聲。
任何一個男人隻要靠近了那個位置，就無法不產生野心。
不一會兒，孟卓聽見外頭太監喚了一聲“皇上”，他知道是李顯來了，他心中生怒，這個李顯，竟然讓他等了這麽久！
今天一天所遭到的阻力與挫敗，湧上心頭，孟卓長袖一揮大踏步朝大殿門口走去，看到一襲明顯的身影進來，他剛要出口斥責，不期看見李顯身後跟著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嬌美女子，女子手裏還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
孟卓知道，這是皇後和太子。
臉上的怒意生生隱去，端著架子站在那裏。
李顯走上前，打量著他。
孟溪舟小聲問林初南，“娘親，這就是爺爺嗎？”
孟卓聽到“爺爺”兩字，心中咯噔一下，非常排斥這個稱呼，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他這麽老了嗎？
不過這小東西的身上還真有一點他的影子。
林初南作了一個噤聲動作，示意他看著就好。
“皇上，不記得我了麽？”孟卓率先出聲，暗含威壓。
李顯淡淡道：“倒是聽說過，隻是過去這麽多年了，沒有想到你還在。隻是，不是誰想做朕的父親就是想做的，你拿什麽證明你是當年那個從南臨王府離開的世子爺？”
孟卓挺著下巴，從衣袖裏掏出一枚玉佩。
李顯接過。
他自然沒見過皇家傳承的玉佩，但見林初南眸間的神色，也知道是真的。早就知道是孟卓了，隻不過要在林初南麵前演一下。
他顯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不鹹不淡，“真的是你。太子，你看清楚，這就是，你的爺爺。”
孟溪舟的眼睛眨巴了幾下，瞅著孟卓，問道：“我為什麽這麽久都沒見過你？”
李顯輕斥，“不得對爺爺無禮。”
孟溪舟吐了吐舌頭。
林初南頷了頷首，卻不知如何稱呼。
孟卓道：“咱們父子相見，單獨敘話比較好，就讓皇後和太子暫且回去吧。”
孟溪舟還要說話，林初南使勁握了一下他的手，他知道娘親不願意再讓他開口了，便閉上了嘴唇。
林初南點點頭，攜著孟溪舟告退。
到了外頭，孟溪舟道：“娘親我真的有爺爺啊！為什麽他看我的樣子那麽怪怪的。”
見麵三分親，孟卓從沒與太子處過，當然生分，甚至還無情呢。
林初南囑咐道：“你以後不可單獨與他見麵，懂麽？”
孟溪舟眸子閃了一下，認真點頭。
回到椒房殿，眾人都期待地看著林初南，希望她能說點兒什麽，真的是皇上的生父來認親了麽？
但林初南一言未發，將太子交給他們，便進寢殿休息去了。
……
建章宮，殿門緊閉。
孟卓撩衣坐在軟椅上，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李顯，冷哼了一聲，“這些日子你在宮裏麵過的倒是挺滋潤啊，都跟皇後，太子，過上一家三口的生活了。”
李顯擱在上的手拳了拳，有忌憚有怯懦，也有憤怒，最終，他鼓起勇氣頂撞了一句，“我賤命一條，可任侯爺隨便處置。但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太子殿下為皇族希望，還請侯爺不要肆意侮辱。我李顯不配與他們相提並論。”
孟卓凝了眉，盯著跪在下麵的人，這是當初那個在他麵前隻會發抖磕頭痛哭求饒的窮酸秀才嗎？
當了幾天冒牌皇上，膽子倒是大了。
孟卓凜了眉眼，沉聲道：“放肆！本侯的言行還輪不到你置喙！我且問你，蘇騰到底是怎麽死的？”
李顯一五一十的把丹鳳門前的狀況說了，倒是與穆懷信從穆佩妍那兒聽到的沒有什麽出入。
“當時的境況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且皇後的人出手太快，恐怕連蘇騰也沒有料到他們會就地將他殺死，才會走下門樓去的。蘇騰一死，穆大人又不在，朝堂便成了王衝為首的陣營說了算的。”
“你當初應該把王衝抓起來治罪！就算不能殺了他，也要將他控製住，不讓他出現在大朝會上！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膽小，本侯籌謀了這麽久的事情，全都白費了！今日若不是穆美人，本侯連皇宮都進不來！”
原來是穆美人暗中幫助了孟卓。
李顯垂首認錯，“請侯爺治罪，李顯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孟卓聽了這話，暗自生氣，他能治李顯的罪嗎？李顯現在的身份是皇帝！
孟卓冷哼道：“你不要被皇後迷惑了，你清楚你是誰的人，你的母親最近身子不太好……”
提起母親，李顯的臉色明顯震動，慌忙問：“母親怎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老年人都有的毛病。”
孟卓越是輕描淡寫，李顯越害怕。
他咽了口口水，聲音完全軟下去，“請侯爺不要傷害她老人家，她一輩子沒有過過好日子，淨跟著我受苦的。侯爺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隻管拿小人出氣！”
孟卓理著袖口的褶子，慢條斯理道：“我不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今天的事情，確實也是一個意外，蘇騰跟穆懷信也有責任。隻要，你以後乖乖聽我的話就好。”
“小的一定聽侯爺的話。”
“那好。”孟卓唇角勾起一抹笑，身子前傾一些，看著地上的李顯，輕聲道：“我要你尊我為太上皇，尊號為正統皇帝。”
李顯身子一震，抬頭看向孟卓，本能地搖頭，“侯爺，這件事情現在根本是不可能的。”
孟卓眼中現出陰鷙，“我是皇上的老子！本該就是太上皇，現在不過是多要了一個尊號，有何不可？”
“蘇騰死了，穆大人病倒，王衝已經控製住了朝局，加上這次大朝會的緣故，不但在京官員，就連地方的大吏也都以王衝為尊了！王衝是絕對不會同意您進入宮裏的，更別談稱太上皇帝了！”
孟卓不慌不忙道：“王衝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臣子，他不是很聽皇後的麽？那些文官武官不都很信服皇後麽？我看你跟皇後處還不錯，你隻要說服了皇後，不就等於說服了整個朝廷的人？”
李顯搖頭，“侯爺把這件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您入京的消息一旦傳出去，您與蘇騰，穆懷信的關係自然也就藏不住了，任誰都會懷疑您的用心，再提稱太上皇，明擺就是要奪權，朝臣不會允許皇權落到您的手上。”
孟卓不悅，冷冷道：“李顯，你要認清你自己的身份，你隻不過是我的一個傀儡，如果沒有本侯，你現在還是一個眾叛親離的窮酸秀才呢！你別忘記了，皇上在我的手裏，隻要我將他調教，隨時可以換掉你。如果你聽話一點，我會讓你衣食無憂的過完後半生，否則，你跟你的母親，這輩子都別想再見麵！”
“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去做什麽？你要想的是怎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而不是勸我往後退！”
李顯泄了氣，一種無奈又屈辱的感覺壓在他的心上，可是想到母親，他不得不任孟卓驅使，他點了點頭，妥協道：“好吧，我會去向皇上商量一下這件事。侯爺累了吧，我這就讓人安排您休息。您，想住在哪兒啊？”
“未央宮。”
那可是皇宮的正宮。
但李顯知道，他再出質疑也是無益，淡淡道：“好，我這就吩咐下去……”
“不，我要你下旨，詔告闔宮，我孟卓，是孟軒鶴，是大齊皇帝的生父，我現在，回來了！”
孟卓入主未央宮的旨意一時間傳達到了皇宮各處，眾人嘩然！
皇上的生父竟然還活著！
可他為什麽要往進宮裏啊？
且他住未央宮是不合禮製的。
聯想到大朝會的風波，大家都覺得，才太平了幾天的皇宮，又要有一番風雨了。
林初南睡了一覺，醒來便聽到了孟卓入主未央宮的消息，孟悅慈道：“娘娘，您得去勸勸皇上，這麽做可不行，明兒一早朝堂上那些大臣肯定不會答應。您說，他回來就回來吧，還這麽高調做什麽？”
林初南啜了口茶，將茶碗放下，淡淡道：“皇上的生父，哪是你能隨意議論的？”
孟悅慈噘了噘嘴，止了聲。
沒過一會兒，外頭有太監報：“皇上駕到——”
皇上又來了！
孟悅慈猜一定跟孟卓的事情有關。
林初南命人帶李顯進入寢殿，摒退了所有人，似乎早就猜到了李顯的目的。
李顯抖了抖袖子，在林初南對麵落了坐，“皇後啊，嗯……有件事情，朕想跟你說。”
林初南淡淡一笑，笑容得體，又疏離，“皇上請講。”
“孟……如果他當年不走，應該是南臨王府的侯爺了，他這些年在外麵……吃了不少苦。如今回來，想，想在宮裏住下。”
林初南淡笑著說，“他是您的生父，也算是妾身的公公，長輩，他想跟您住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妾身已經聽到旨意了，沒有什麽意見。”
李顯點了點頭，“還有件事，他，他現在無名無份的，住在宮裏，恐有不便，因此，朕想封他為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