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夢境

  這樣的孕吐一直持續到了三月份，一個多月的孕吐使得林初南消瘦了許多，當她發現自己食欲大增並且變饞的時候高興壞了，椒房殿甚至整個皇宮都跟著歡樂起來，仿佛現在才是春天。


  孟軒鶴下朝之後最喜歡做的事情就變成了窩在椒房殿的小廚房為他的皇後做各種各樣的吃食。他此時隻恨在那個世界的時候沒有學一門技術傍身，劈如廚師。以至於他在製作一些有技術難度的菜品時遇到了很多困難。好在經過他不懈的努力，與禦膳房大廚的探討之下，還是做出了幾道品相好味道也很美的菜品。


  陽光溫暖的午後，林初南坐在椒房殿花園的亭子裏。丁香花開的正盛，無數小如丁的花骨朵匯到一起，一簇簇的，紫中露白，白中映粉，遠遠望去，如雲，如海，如霞。玉兒采了一些花，跑到林初南跟前，笑盈盈地說：“娘娘您看，這花真漂亮，玉兒把它插在花瓶中，放在您的寢殿裏吧。”


  林初南含笑點了點頭。


  玉兒這兩個月在宮裏長高了一些，看上去有些像十五歲的姑娘了。


  跟林初南說過之後，玉兒便跑回宮殿之中製作插花去了。


  孟悅慈今日出宮去看他的父親了，秦平陪著太子孟溪舟去太學讀書了。因此林初南的身邊隻剩下了一個六月。不過，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孟軒鶴還安排了很多身手了得的侍衛守護著。


  六月打著手勢問林初南要不要回去歇一會兒。


  林初南搖頭道：“太陽曬著感覺很暖很舒服，就在這兒呆著吧。”


  六月點點頭，遞上一杯熱茶，示意她喝。


  林初南接過喝了，不由得說：“這麽久，也沒見那個人再出手，你說，他還在不在宮裏？他是不是宮裏的人？我真想把他捉住，為你報仇啊。”


  六月搖頭，又打著手勢讓她不要想太多，現在安胎要緊。


  “可是，看著你現在的樣子，我總想起你從前在我麵前說話時的活潑，跟個小黃鸝似的。”


  六月又搖頭，一臉嚴肅地打著手勢，說她現在覺得也很好，隻要能呆在皇後娘娘的身邊就覺得很幸福。


  林初南點了點頭，六月的家人她給了豐厚的賞賜，可以讓他們在宮外衣食無憂，可不會說話的六月，看上去讓人不由得心生疼惜。


  “滄海對你倒是關心，可惜他是一個太監”


  六月的眸子閃爍，小臉緋紅，慌忙搖頭，又打著手勢解釋，她與滄海隻是好朋友的關係。


  又念叨了一些話，林初南感覺困了，六月便扶她回了寢殿，伺候她睡下。


  林初南很快就睡了過去，不過，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那些死去的人。


  “南兒”爺爺林萬裏喚著她的名字，如在家裏那般憐愛地對著她笑。


  能在夢裏見到爺爺，林初南是高興的，她一點也不怕，她想靠近爺爺，卻發現她隻能站在離爺爺一尺有餘的地方，再也靠近不得，她伸著胳膊問爺爺在那邊過的可好。


  爺爺卻問她：“你為何還在這裏？”


  林初南不明所以，“爺爺，我本應該在這裏啊。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讓我離開這裏，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怕皇上會對我痛下殺手吧？爺爺你放心，我現在很安全，皇上已經不再是從前的皇帝哥哥，他對我可好了”


  “南兒——”這時，皇帝哥哥的聲音響起。


  林初南嚇了一跳，轉過身，看到一襲明黃龍袍的皇帝哥哥就站在她的身後，威儀棣棣，不容靠近。


  “你背叛了我，南兒，你負了我——”


  林初南有些心慌，解釋道：“我沒有！你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我，是你親手結束了我的生命，我是以另外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對你，也談不上什麽背叛。而你，背叛了我的家族。”


  “皇後娘娘——”一個有些熟悉的女子的聲音又在喚她，聽起來溫柔婉轉。


  林初南呼吸一滯，扭身，看見王婕妤就站在自己的身旁，瞬間，王婕妤清秀的臉龐變得猙獰可怕，咬牙切齒地說：“你霸占了我的身份，我的地位，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應該是我的！可是，我卻要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受盡孤獨，我不會放過你——”


  林初南搖著頭往後退步，“不是我，這是天意，王姐姐，如果我沒有占據你的身體，以你之前的性格麵對後來發生的一切，也已經死了。你的結局不是我造成的，不是我——”


  “南兒！”皇帝哥哥再次出聲，聲音很沉，幾乎是斥喝，“你認賊作夫，還為他懷了野種，你破壞了我孟氏皇族的血統！”


  林初南身體有些顫抖，搖著頭，尋找著爺爺林萬裏，“爺爺，爺爺——”


  林萬裏再次現身，將她護在了懷裏，“南兒，離開這裏，它已經不再是你應該呆的地方，再晚，就來不及了。”


  瞬間爺爺的臉龐變成了皇帝哥哥的，他冷笑著，“想走沒那麽容易？背叛了朕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孟氏皇族不會放過你們，你們終要為你們的膽大妄為付出代價！那個與朕一樣叫孟軒鶴的男人，終將為這一切付出血的代價！”


  “還我孟氏江山！”


  “林初南你是大齊史上最淫蕩無恥的皇後，竟然與一個一事無成的紈絝子弟通奸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不知何時，武宗帝，孝景帝，越來越多孟氏已經殯天的帝王出現在她的周圍，控訴，問罪，斥喝著，她想要反駁，卻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她隻知道，她從來沒有傷害過一個好人，她與孟軒鶴是真正的在為大齊著想，他們問心無愧


  “南兒？”


  忽然，一個低沉溫柔的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才將她從那一場混亂之中拯救出來。


  夢境散去。


  林初南睜開眼睛，看到孟軒鶴就坐在床前，握著她的手。


  林初南如同得救，也緊握住了他的手，可是孟軒鶴的臉龐突然變冷，聲音也冷冰冰的，“南兒，我這一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可是你為什麽不能也隻為了我？你為了大齊江山把我放棄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林初南一陣慌張，“我沒有！孟軒鶴——”


  可孟軒鶴根本不聽她的解釋，掙開她的手，轉身就走。


  林初南爬起來去追，一下子從床上滾了下去，堪堪揪住孟軒鶴的一片衣解，“你說過會一生一世跟我在一起”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何一生一世在一起。”他冷冷拋下這句話，消失在門外。


  林初南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心如刀割，眼淚橫流，他真的就這麽放棄了她，把她丟在這冰冷的皇宮裏了麽？

  終究是她太天真了，以後真的會有一份真摯的感情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放聲痛哭起來，像是一個丟失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


  “南兒快醒醒！南兒你醒醒！南兒？”


  孟軒鶴的聲音再次響起，焦急又慌亂。


  林初南驀地睜開眼睛，麵前是孟軒鶴焦急的俊顏，他的雙眉緊緊蹙在一起，一隻手還在她的臉蛋上拭著淚珠。


  林初南漸漸回過神來，才知道，剛才所有都是一場夢。孟軒鶴離開她的事情也是一場夢。


  可剛才的感覺太真實了。


  如今看到他還在眼前，她有一種失而複得之感，她一下子紮進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孟軒鶴，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我。”


  孟軒鶴拭著她的臉蛋輕聲說，“怎麽會？你剛才做夢了吧？”


  林初南抬眼看著他，點了點頭，眸中還帶著可怕的夢境帶給她的驚惶與恐懼。


  孟軒鶴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問道：“做了什麽夢把你嚇成這樣？”


  林初南睜著眸子，回想著夢中的一切，前麵的倒不覺得多麽可怕，她覺得她都可以麵對，唯獨想到最後一場夢，孟軒鶴要離她而去，她的鼻子一下子又酸了，眸中再度溢出水光，嫣紅的嘴唇微微撇著，委委屈屈地說，“我夢見你要走，你說你跟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孟軒鶴失笑，揉著她的頭發說，“傻瓜，夢都是反的，你做了那樣的夢，證明，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們兩個會一生一世在一起。”


  林初南垂了垂睫羽，“可是”夢境太真實了，而且，他還說什麽她為了大齊江山放棄了他。加上前麵出場的爺爺，皇帝哥哥與王婕妤所說的話。


  她心裏一陣不安，難道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難道，她和孟軒鶴真的會分開嗎？


  她撲上前抱緊了他，心想，她不會放棄他的，什麽大齊的江山，如果真的有一天，他沒辦法再做這個皇帝了，她會追隨他而去，大齊的江山還可以交給孟溪舟。孟溪舟是純正的孟氏血統，也就根本不會存在她破壞皇室血統之事。


  她問：“最近朝中沒發生什麽事吧？”


  孟軒鶴頓了一下，笑著道：“能有什麽事？現在王衝已經正式收了太子為弟子，又讓他的孫兒王維實做了太子的伴讀，他們王家是一心一意的輔佐朕了，王衝也不病了，每天上朝精神熠熠的。穆懷信嘛，還算老實，我也一直暗中防著他呢。外頭有上官振，高辰，再遠了有韓征那些人。就是連昭，仍是不肯做回連將軍。”


  “沒有別的事了麽？”林初南問。


  孟軒鶴想了想，“當然有，但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對了，我正要告訴你一件事。你還記得九江郡守總是上奏的那個綠林好漢萬小紅麽？”


  林初南點了點頭，“當然記得，怎麽，九江郡守又說萬小紅造反了？”


  “這次萬小紅不是造反，而是強搶民女。”


  “啊？”


  孟軒鶴臉上含著笑容說道：“自從你跟我說過九江郡守與萬小紅之間的過節，他的折子我都是批的無趣，不過這次萬小紅強搶民女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就派人秘密前往九江郡查了查。你猜，萬小紅搶的是誰？”


  “誰呀？”


  “九江郡守的八姨娘。原來萬小紅經常潛到九江郡守的府裏搗亂，一來二去跟郡守的八姨娘熟了。這個八姨娘是被父親獻給九江郡守的，她本人並不同意，因此在府上從不跟郡守笑，也不邀寵，天天自己悶在院子裏養花。結果，她與萬小紅好上了，同萬小紅私奔到山上了。九江郡守的姨娘跟一直跟他作對的強盜跑了，他生氣，又不敢上山去搶回來，這才上了奏折。”


  林初南覺得這事兒挺有趣的，禁不住問，“那皇上是怎麽處理的？”


  “朕當然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況且，九江郡守已經有那麽多姨娘了，朕準了八姨娘與萬小紅的婚事，還讓九江郡守代朕去送份賀禮。”


  林初南咯咯笑了，“皇上你這麽做，那郡守恐怕要憋出內傷來了。”


  “南兒，你終於笑了。”孟軒鶴的聲音一時變得溫柔。


  林初南怔了一下，看著他，原來他一直在逗她開心。


  她心裏一陣暖意，微翹著嘴唇道：“這事兒不會是你編的吧？”


  他將她摟進懷裏，“當然不是，早就想告訴你了，隻不過這些日子你被孕吐折磨著，我一回到椒房殿光顧著你的肚子，都忘記了。”


  林初南柔聲說，“你以後不必擔心了，我都好幾天沒吐了，太醫說我已經過了孕吐的時期，胎兒也非常穩定，我以後要做的就是好吃好喝的把他養大。說到這兒，我真的餓了呢，孟軒鶴，你不是要給我做什麽水煮魚麽？”


  孟軒鶴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我一直在廚房忙著，現在差不多好了，你等著。”


  說罷，孟軒鶴轉身離開了寢殿。


  到了外麵，孟軒鶴臉上的柔情與笑容一時隱去。


  這些日子的確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他沒有告訴林初南，怕她會胡思亂想，影響胎兒。


  一封匿名信，在一個夜晚，被一根箭矢射到了建章宮的大門上，上頭就寫了四個字——鳩占鵲巢。


  他第一感覺就是那個法淨在搞鬼。


  但是當他帶著人到達明德寺的時候，法淨已經消失了。


  他真後悔當初沒有以妖言惑眾之罪把法淨殺掉。


  南兒已經懷孕四個月了，還有六個月孟軒鶴的步子有些沉重。那種不知敵人在何處的感覺真的很不好。他一定要堅持，堅持到南兒把孩子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