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你到底是誰
上官振眼皮一跳,“除,除掉?”
林初南聲音沉了些,“對,我相信以上官將軍今日今時的能力,長安城中一般的鷹犬爪牙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是跑不掉的,除掉他們,不許留活口。”
上官振動了動肩膀,“貴人呐,這可不是小事兒,不瞞您,我的差事是皇上密旨派下來的,除了皇上,我可不敢聽從任何人的調派。”
林初南的手從車簾內伸出來,一枚明晃晃的禦賜金牌出現在上官振眼前。
“我可以告訴你,就是我向皇上進言,派你來做這件差事的。”
禦賜金牌,如朕親臨。
上官振忙不迭地跪了下去,“卑職領旨。”
“你隻管放開手做,那些人做的本是見不得人的勾當,死了,他們的主子也不敢聲張。”
“卑職明白。”
林初南從袖袋裏掏出一枚鈴鐺,遞到車簾外。
上官振趕緊起身,雙手接住。
“上官將軍,麻煩你悄悄把這枚鈴鐺掛在林府門口。”
“諾。”
“如果有人來摘這枚鈴鐺,你要視他如我一般敬著,將他帶到你的府上安頓。”
上官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似乎無已無形之中卷入了一場生死搏弈之中,從一開始接到皇上的密旨,他就已經掉進去了。
如今抽身,為時已晚。
上官振隻得道:“藏匿欽犯可不是小事兒,能不能換個地方?”
“你怕了?”
上官振扯著嘴角僵笑,他當然怕。
自從爺爺上官鴻死後,上官家開始敗落,父親襲了爵領了一個閑職,勉強支撐著一大家子,到了他懂事的時候,上官府已如百足之蟲,雖未死,身已僵。後來父親因與同僚不和,被人汙陷出言不遜,藐視皇上,一道奏本遞到禦前,失爵獲罪,雖後來經查實昭了雪,身心已是俱受打擊,出獄後沒多久就鬱鬱而終。
父親死後,同族的叔伯們代他領受了皇上撫恤的恩典,強逼著母親分家,除了一套宅子,他和母親什麽也沒得到。他跟著母親相依為命,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冷眼與嘲諷,過早地知道了人情冷暖。
他可不願意失去如今還算安穩富足的生活。
獲罪,就更不願意了!
上官一氏百年清譽,不能毀在他的手裏。
家族榮耀這種事情,是上官振自小被言傳身教下來的,已經深深刻在骨子裏。不但他,大齊哪一個侯門旺族不在乎這個?
就連那已經死去的林大將軍,掌管著三十萬大軍,說死就死了,還不是為了祖祖輩輩拚出來的功勳與榮耀。
可惜,林大將軍生不逢時,遇上了幾個奸佞之輩,低估了他們的陰狠,用自己的命,也沒保住林氏一族的榮耀。
上官振自那後就明白了,千萬不能死,死了啥也沒了,人家怎麽欺負你家人,你都不會知道,也救不了他們。
因此,他不願意自己涉險,並不完全是貪生怕死。
可是在這位貴人麵前,他覺得太過猶豫,有點丟人。
她一個弱質女子,說話做事都能這般果敢,何況他是堂堂七尺男兒。
上官振斟酌著詞句道:“上官振不怕死,隻是,如今的上官振在世上並不是為自己而活。”
車內的林初南,聽到這句話,手微微顫抖。
能為自己而活的人,不是太幸運,就是太自私了。
她想起從前的自己。
她挑開了車簾,一雙清眸在黑夜中泛著幽光,她直直看著上官振,唇角噙著一抹讚許,“如果可以讓你重新光耀上官家的門楣,回到上官鴻老人家在時的鼎盛,你可願意一搏?”
上官振望著眼前的貴人,這突如其來的言語令他心中翻湧起波浪,麵上,他極力保持著沉靜。
他沒有那種幸運,成長在祖父上官鴻在的時候,鍾鳴鼎食的上官府。而是不幸地從童年開始就因上官府的沒落受盡了屈辱。
但父母的言語之間,他仍然能窺視,能想象從前的上官府是何等風光的存在。
他好多次在夢裏回到過那個時候,但從不敢想這一生還能夠有那樣的際遇,他隻是長安城裏一個小小的中護軍,波譎雲詭的京城之中,隨時會被朝中的浪潮掀翻的一個存在。
貴人拋出來的誘惑,既讓他向往,又讓他恐懼,他低沉地問,“你到底是誰?你有什麽把握能夠扭轉如今的局勢?”
林初南望著上官振手中的鈴鐺,思緒似乎飄遠,喃聲道:“在今夜之前,我或許沒有這個把握,但是現在,我有了一些把握,再加上這個”她把禦賜金牌再次拿出來。
皇上。
上官振似乎猜出了這位貴人的身份。
有皇上的支持,很多事情好辦了不少。
可是,誰不知道,皇上畢竟還年輕,思慮不夠沉,行事不夠穩,登基十年,扳倒了一個林萬裏,卻不知道,也中了張文昌等人的奸計。
比起偽君子張文昌之輩,耿直的有些霸道的林大將軍並不算什麽威脅。
距林萬裏死去一月的時間,張文昌等人在朝中的動作已經充分說明了其狼子野心,意欲架空皇上,操縱國事。
如今的皇上,恐怕也沒有多少實權。
林初南看出上官振對皇上沒有多少信心,從前的皇帝哥哥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她是不得而知了,她也不願意評價,他到底是一個好皇帝,還是一個昏君,那都跟現在的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如今的孟軒鶴,雖非君臨天下之材,但他的心思沒有那麽複雜,是一個可以攜手同行之人。
林初南低聲道:“今晚我托你搭救的孟郊,或許你可以了解一下,他是一個什麽人,做過什麽事。如果他病好的快,或許你很快就能升任南軍校尉。那個時候,我會再問你這個問題。”
南軍校尉?
上官振目光閃動,狐疑地看著眼前這位仍是少女模樣的貴人。
南軍與北軍是駐守在長安城內的京師兵,雖然南軍的人數與力量遠不及北軍,但其駐守在皇宮的城垣之下,是皇城的衛士,與北軍一同護衛著長安,誰掌控了這兩支軍隊,誰就等於掌控了大局。
若她能做到這個,上官振還有什麽可顧慮的?
上官振單膝跪地,以武將之禮拜了一拜,“卑職明白該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