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無話可說

  長樂宮宮門緊閉，兩個侍衛在門口把守著，寒風嗖嗖，侍衛不時地跺跺腳，往手裏哈口氣。


  林初南瞅著那兩個侍衛，從袖裏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秦平，上。”


  秦平看到荷包，便知道主子是什麽意思，當即接過荷包，朝兩個侍衛走去。


  突然有不明身份的人靠近，侍衛警惕起來，斥喝著閑雜人等不得靠近。但當秦平拿出荷包，晃著，裏麵響起銀錠子的叮當聲之時，侍衛的聲音就變得曖昧起來。


  長樂宮雖是太後所居，但這個太後已經失勢，這些日子以來，門可羅雀，他們整天苦哈哈的，連點油水也撈不到，夥食水平也降了。


  突然有人拿著銀子讓他們歇歇去喝點小酒，他們自然心動，拿了荷包便去了。


  秦平笑嘻嘻地跑到林初南跟前，“娘娘，成了！您快進去，奴才在這兒把風。”


  林初南點點頭，打開宮門，閃身進去。


  以前常來，熟門熟路的，很快就到了雲英的寢殿前。


  發現，一個值夜的宮人都沒有。


  林初南淡眉輕蹙，上前去敲了敲門。


  裏麵響起了雲英的聲音，謹慎中帶著一絲期待，“是誰？”


  林初南咳嗽了一聲。


  屋內的雲英一聽，眸子亮起，披衣下床，快步走至門前拿下了門閂。


  拉開門，隻見一個裹著白色狐皮披風的身影閃了進來，風帽一拉，露出一張清雅秀麗的臉蛋來，因一路過來被寒風吹著，臉頰紅彤彤的，更顯得嬌美動人。


  雲英趕緊將門關好，“南兒？”


  林初南見殿內並沒有宮人，一把抱住雲英，“英兒表姐！”


  雲英咬著嘴唇，拉林初南到炕邊，就著碳火與燭火，細細打量著，眸中是不可思議，搖著頭道：“天底下竟然有這種神奇的事情！你不知道我看到那枚簪子的時候多麽震驚！起初我還以為是誰又在設計害我，可是我一想，那簪子除了你本人，和你交出去，不會輕易落到別人的手上。幸而我去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林初南點點頭，將自己死後沒多久就重生到王婕妤身上的事情告訴了雲英。


  雲英聽罷，一番感歎，又十分高興，握著林初南的手不肯放開。


  林初南瞅了瞅四周，問道：“怎麽你身邊連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我剛才進來，除了宮門外有兩個侍衛，一個宮人也沒有。”


  雲英輕歎一聲，“你死後，長樂宮的宮人都被裁去了，隻剩下一個靈心，她在耳房，估計已經睡著了。”


  林初南知道雲英表姐六歲入宮，每行一步，都是有人伺候的，從小到大早已習慣，如今身邊隻剩下一個靈心，哪夠用的？


  她問：“皇上知道嗎？”


  雲英搖了搖頭，“他一直輟朝不出，哪還有心思管這些。都是那些人幹的，他們原來還想趁著長樂宮無人，將我害死。幸而那個被派來的侍衛從前受過外公的恩惠，臨了良心發現，我才揀了一條命。自那之後，我便小心起來，他們就作罷了。”


  林初南聽到這些，手緊緊拳握起來，“是張家、穆家和蘇海生。”


  雲英點頭，見林初南小臉凝著，嘴唇顫抖，她趕緊作出笑容安慰：“你別動氣，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我就知道你會來，一直沒睡，等著你呢。”


  林初南執起雲英的手，發現雲英原本細嫩若蔥的十指連指甲都沒留，指腹還有薄繭，她問：“這是怎麽回事？”


  雲英拂開了她的手，將自己的手藏於袖中，故作輕鬆道：“我在長樂宮中足不出戶，閑著無聊就跟靈心學著做些針線，反正也沒人來看我了，指甲也剪了。”


  林初南知道，那些人撤去了表姐身邊大部分的宮人，在吃穿用度上肯定也會大大地縮減，表姐這不是閑著沒事做針線，而是每日做針線，做出的東西讓靈心拿出去換錢用的。


  她往炕上看了看，果見放著兩個筐子，裏麵是線頭，布頭，半成品的帕子，鞋墊和絡子。


  貴為一朝太後，竟然靠這些度日。


  林初南很是心疼，她往袖袋裏掏了掏，還有些銀子，她拿出遞給雲英，“表姐，這些你先用著。溫室殿有太子，還沒有人敢在份例上做手腳，明天我再悄悄讓秦平送些別的東西給你用。你放心，我會讓你恢複從前的尊榮。”


  雲英本來一下一下點著頭，聽到最後一句，嚇了一跳，“南兒，你要做什麽？”


  林初南站了起來，望著燒著紅紅的碳火道：“你知道我的脾氣。”


  “為了皇帝哥哥，我努力地融入後宮，與那些人和睦相處，做了皇後之後，更是謹言慎行，戒驕戒躁，都變得不是自己了。”


  “可是，結果呢？他竟然聽信那些小人的話，這麽對我們林家！”


  “表姐，我覺得我又活過來是爺爺在天之靈保佑我，我不能白白回來。”


  “我得把我失去的拿回來，再把那些壞人全收拾了！”


  “現在這個階段，我就想重新做回皇後。”


  雲英聽著表妹的話，越聽越心驚，最後掩了嘴巴。


  林初南轉過身來，見雲英這種表情，坐回雲英身邊，拉著雲英的手說，“表姐，你不信我？”


  雲英拿開掩著嘴唇的手，頓頓點頭，“我信。”


  “那你還這副表情？”


  “這很難。南兒，如果失敗了，很可能萬劫不複。而如果你不去觸碰那敏感的權柄，重活這一次，也許能夠善終。”


  林初南揮了揮手，“你也說了，是可能。隻要太子在我身邊一天，我就不可能善終。咱們大齊傳下來的規矩，立嫡立長，太子既是嫡又是長，將來一定是會做皇帝的。常言道，匹夫無罪，懷璧有罪。所以，他們總有一天會全力對付我。難道你讓我為了活下去將太子主動送到他們手裏，然後像你現在一樣在無人問津的宮殿裏，這麽屈憋地活著？”


  雲英垂了眸子，這種苟延殘喘的日子的確難熬，她也想過追隨外公而去，但是她發現，死也是需要勇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