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就是看不慣你
孟軒鶴哪會聽蘇海生的,邊走邊解扣子,革帶、直襟隨手扔在了地上。
候在殿角的小黃門滄海趕緊揀起,跟在後頭。
二人趕到後殿之時,隻見皇上已經戴上棉製手套,緊握雙拳,擺著姿式,對著懸在正中的大沙袋揮拳。
那大沙袋呈柱形,裏麵裝了足足一百斤河沙,看著就滲人。
皇上左一拳,右一拳,沙袋左一晃,右一晃。
蘇海生和滄海的眼睛就跟著左一輪,右一轉。
蘇海生默數著皇上打了十幾拳了,便勸道:“皇上,歇會兒吧,您的身子骨可撐不住啊。”
孟軒鶴最討厭蘇海生說這話,他凜了蘇海生一眼,重拳一擊!
“哎喲!”
蘇海生見皇上定住身子,趕緊跑了過去,扶穩了晃動的沙袋,“皇上,您怎麽了?”
孟軒鶴呲了呲牙,“閃到腰了,給朕搬把椅子來!”
蘇海生扶住皇上的胳膊喊:“滄海,快搬椅子!”
滄海放下皇上的衣物,搬了椅子過去。
孟軒鶴坐下,一手揉著腰側。
蘇海生也幫著揉,一邊勸著:“皇上,咱還是跑步吧,那個還穩妥點兒,這個大沙袋晃來晃去的,萬一哪天傷著您,奴才就萬死莫贖了。”
孟軒鶴沒說話。
這具身體,看著玉樹臨風,脫了衣服卻是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從小養尊處優的身子。
他曾經的八塊腹肌不在了!
他要把它們練回來!他一向的原則就是做一個強大的男人,不但工作能力強,身體也得強,各方麵都得強!
坐了一會兒,他推開蘇海生,“朕沒事了,朕要做俯臥撐。”
蘇海生想到上一次皇上做俯臥撐,做到第四十八下的時候一下子趴到了墊子上,雖然沒傷著,但口鼻埋進墊子,被嗆到,咳嗽了半天,把他給嚇得喲。
蘇海生再一次說,“皇上,還是跑步吧,凡事不能急,跑步穩妥。”
孟軒鶴僵了僵嘴角。
他也想跑跑步啊,自製的跑步機又不是電動的,須得靠自身的力量配合下麵輪子才能達到跑步的效果,但鐵球與鐵板摩擦久了就不滑了,總是卡住,他隻得暫時放棄。
這時,前殿突然跑過來一個小黃門,通報道:“皇上,張婕妤、衛婕妤與各宮的小主都來了,要見皇上。”
蘇海生說,“小主們一定是久未見到皇上,擔心皇上的身子,親自過來探望了。皇上,外頭風緊,讓她們進來吧。”
孟軒鶴瞅了瞅蘇海生,反正早晚得見見,他說,“讓他們進來。”
說罷,他脫了錦靴,踩到軟墊子上,開始了俯臥撐。
蘇海生愣住,“皇上啊,小主子們馬上就過來了,您還做呀?”
孟軒鶴一上一下地撐著,“朕日理萬機,最近連鍛煉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哪能因為她們來了就不練。”
蘇海生要再說話,一眾穿紅著綠的小主們已經到了後殿。她們來見皇上也是奇怪小黃門怎麽領著往後殿來了。當看見後殿之中原本的家具擺設不見,全都是稀奇古怪的東西之時,心下滿是狐疑。
這些人中,張新柔為尊,她走在最前頭,站在最前頭,瞅了半天,沒瞅見皇上,她問道:“蘇公公,皇上呢?”
蘇海生移了移身子,“娘娘,皇上在這兒做做俯臥撐呢?”
張新柔未及詢問“俯臥撐”是什麽東西,就看見蘇海生後麵的地上鋪著一大塊棉墊,上頭有一個人,正做著她從未見過的,卻覺得十分不雅的動作!
她用廣袖半遮了一下臉,又覺得那人身形十分地熟悉,當即含嬌帶嗔地喚了一聲“皇上!”,朝孟軒鶴走去。
後麵衛婕妤與穆美人一眾跟上。
一瞬之間孟軒鶴就被她們圍在了中間。她們一個個大睜著眼睛瞅著她們日夜思念的天子。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皇上何必這般自苦?”。
這一發不可收拾,其他人也開了口,傷心的,難過的,哭泣的,都嚷著讓皇上愛惜自己,否則她們也就活不下去了。
原本俯臥撐做的好好的孟軒鶴,隻感覺腦袋裏嗡嗡嗡的。
他動作一停,坐在了墊子上,右腿盤起,左腿曲著,左胳膊隨意地搭在了左膝蓋上,墨色長眉微微擰起,瞅著身邊的女人們。
“好了!朕還沒死,哭什麽?”
小主們一時噤了聲,大眼瞪小眼。
張新柔壯了壯膽子,上前道,“皇上,姐妹們也是擔心您的身體嘛。您這麽冷著臉,姐妹們心裏害怕。”
孟軒鶴略微緩和臉色,說道:“你們來看朕,也看到了,朕好好的,現在,該回去了。”
張新柔欲言又止,她牢記著那夜太液池邊的遭遇,她給穆美人使了一個眼色。
站在衛婕妤與華充儀後麵的穆佩妍,往前挪了兩步,輕輕嚅嚅地喚了一聲,“皇上。”
孟軒鶴聽著這聲音還可以,看了過去,見對方穿著件藍色翠煙衫,下麵是散花水草百褶裙,外罩著白色狐毛的坎甲,手裏攏著個五彩足銀手爐,眼神閃躲,並不敢直視他。
孟軒鶴唇角微彎,“你有什麽話,趕緊說。”
穆佩妍抿了抿唇,才慢慢將頭抬起。
孟軒鶴見她容色清秀,腦海裏也浮出了皇帝從前對她留下的印象,才知道她是穆氏女。
穆懷信將她送入宮中,如同當初張昌新將張新柔送入宮中一般,也是寄予厚望的。
但穆佩妍的父母從沒想過自己的女兒有一天會入宮,家裏就沒往這方麵培養過,故而閨中女子溫順矜持的性子並沒讓她在後宮之中成為寵妃,至今不過一個美人而已。
“皇上,妾身聽聞太子病了,又傳了馮太醫”
孟軒鶴聽到“太子”二字,唇角的那一抹弧度便消失了。
穆佩妍幽幽地說著,並沒有注意到孟軒鶴表情的微妙變化,“太子今冬已經病了好幾次,太子年幼,可經不起這般折騰。寧姐姐去的早,隻留下這一個血脈,若是泉下有知,不知道多心疼呢。”
孟軒鶴似漫不經心地問:“依你之見,該怎麽辦呢?”
穆佩妍頓了頓,似乎還沒想好接下怎麽說。
這個時候,一個清脆又比穆佩妍聲音響亮的聲音道:“太子事關社稷,太子的身體不是小事,自然得降罪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