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等就是十日
章一玥見人吃的差不多了，開口問道：“你們哪裏來的？都多大了？叫什麽？”
領頭的大女孩回道：“娘娘，我叫燕子，我們是九曲鎮的哈，我和弟弟妹妹在外麵玩，大雪埋了屋子爹娘都被埋了……實在沒得吃的才跟著叔叔伯伯們逃了出來哈，但是半路又跟他們走散了，路上的人說州府這兒設了好多粥棚哈，我們一走問了過來的哈。”
章一玥聽著燕子一口方言，雖然有些費勁，卻也能大概聽明白講的是什麽意思，繼續問道：“燕子，這四位都是你弟弟妹妹嗎？”
燕子回：“不是哈，這是我弟弟彪子哈，六歲了，這個呢是我妹妹小月哈，三歲半咯。那兩個娃是路上我撿來的哈，一直哭吵得腦殼痛，他們雙生兄弟哈，叫什麽不曉得，年紀也不曉得，我就叫他們老大老二哈。”
章一玥聞言打量了四個小孩，兩位雙生兄弟倒是萌萌地白淨可愛，彪子就有些黑峻，吸溜著鼻涕。
那小月躲在燕子背後，怯生生地伸出半個頭，轉著眼睛瞧著自己，看一眼躲一次，縮進去一會又再伸頭出來，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
見她如此，章一玥埋頭看了看自己的著裝心下明了，轉而套了些近乎，說道：“小月，我也叫玥兒，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是女孩子，隻是啊，我們出門的時候穿了男孩子的衣裳，你看我這還有幾個耳洞呢，是女孩子才有的。”
小月聞言又將頭伸了出來，怯怯道：“……月？”
章一玥正要回應，那懂事的燕子就伸手牽住她妹妹說道：“小月，叫娘娘哈，這位娘娘幫了我們。”
小月道：“……娘”
這兩句大家都聽出來了，這小月有些結巴，最多能說一個字。章一玥也沒有刻意糾正她那一聲“娘”，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有了一個孩子。
一行人在寒風裏坐了許久，好在有些災民自行生了些篝火，墨雨問人要了一些點火的東西又騎馬去山上采來一些柴火點燃，如此才溫暖了一些。
可正是由於有些柴火，聚在章一玥身側的災民也越來越多。
見此章一玥不敢再讓芙蓉將吃食分出來，那一點車水杯薪的東西已經先給五個小孩一大半，現下人實在太多，自己一行人不可能當著人家的麵再吃東西。
就這樣饑腸轆轆挨了整整一日。
所幸墨雨化了不少幹淨的雪水，就著篝火熱了不少熱水引用。
章一玥也沒有什麽計劃，隻能就在原地等著，希望趙澤能接到黃立超的消息早些派人出來接自己。
沒想到一等就是十日。
第一日夜幕降臨之時，那騎馬走了的戚言又帶著一隊人馬轉回。
“六嫂，我來陪你啦！”戚言下了馬大搖大擺向章一玥走來。
“戚言，你怎麽回來了？”
章一玥有些驚訝，照理說這個公子哥日夜兼程剛剛趕了幾日路，回去享福還來不及，怎會跑來冰天雪地裏。
戚言走到章一玥身邊直直坐下，抬眼一看周圍圍著許多災民，湊近章一玥耳朵悄聲道：“我說了來陪你啊！我曆來憐香惜玉，六嫂你這麽美，丟下你我更是於心不忍。”
章一玥見他一臉壞笑，怒道：“戚言，別胡說！”
抬眼見戚言還帶來一隊人馬，馬上似乎還有許多東西，又問道：“那些是什麽？”
戚言嘖了一聲，接過章一玥順手遞的茶杯，飲了一口熱水，再次悄聲道：“我帶了些糧食來。總不能讓你餓肚子吧！”
章一玥聞言目露驚訝，又看了一圈篝火附近這些人，學著戚言的樣子，湊到他臉旁悄
聲道：“戚言，你當真？這裏少說有幾百災民，你帶了多少糧食？若是就地做飯不可能光我們自己吃的。”
戚言在章一玥剛湊近時就故意往她身邊側倒了一些，章一玥連連身退了幾寸才將話說完。
等到章一玥講完，戚言再次悄聲道：“我說真的，我帶的口糧頂個幾日沒什麽問題。我已經讓人去設粥棚了，呐，那裏，看到了吧？他們動工了。這些糧食先將就著，能吃多久吃多久，活一日是一日。”
章一玥順著戚言的手指看過去，一瞧，果然已經有人在搭建棚子，還有人推來拉了泥巴拉了柴火的板車。
“沒想到你還是挺善良的。你這些糧食不是送給戚王府的嗎？如今動用了，你爹那處怎麽解決？”章一玥問道，想到之前戚言曾說這些是戚王要的糧食。
戚言一副無所謂的痞氣道：“沒事兒！我給他們留了兩成，夠一個月了。後麵邑都也會再送來的。怎麽？六嫂愧疚了？要不要給我個獎勵給我笑笑？哈哈哈哈！”
章一玥一見戚言吊兒郎當的樣子，話裏話外還帶了些調戲，狠瞪了他一眼，轉頭盯著篝火不再言語。
心想：嘴碎是碎了些，既然他有心幫助自己與那些災民，也好。
又想起黃立超也是一副如此玩世不恭的樣子，心思漸漸又轉到趙澤身上。不知他此刻有沒有見到小超，有沒有得知她困在城外的事。
趙澤這頭對於章一玥的情況一概不知，黃立超與一眾將士將糧帶到刺史府後並沒有機會見到趙澤。
下屬來報一隊來自黃家的糧食已全數到了刺史府時，趙澤正在外巡查各個災民安置地。他問王妃是否同行，匯報的人員不知詳情，隻道有位年輕的白衣公子帶了一隊糧車到達。
趙澤想章一玥往常出門最愛著月白衣袍，而又是年輕公子，那必定就是章一玥，擔憂的心才落了地。
眼見城內疫情愈發嚴重，便下令立刻封了城，進出全數中止，設置各個治療點，將全城醫館全部征用，大夫也盡數被抓來用上。
黃立超在刺史府門口等了整整一個白日，又等到半夜，均未等到趙澤，便想著先出了城通知章一玥。不料城門已經全數關閉，士兵見了玉佩也不再放行，黃立超不得不又返回刺史府繼續等待。好在刺史府門人先前是見過王妃帶他入內才未加為難。
隻是在刺史府這一等便焦急地又等了足足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