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自尊
第094章，自尊 下班之後，瀾溪幾乎是第一個從大樓里跑出來的，下班高峰期，計程車不太好打，終於找到個合乘的，她便急切的鑽進了車內。【26nbsp;】
賀沉風的電話打進來時，車子剛剛上了高架橋。
瀾溪接起來之後，那邊卻沒什麼聲響，她甚至能想象到他面無溫度的俊容。
「我晚上沒辦法過去。」見他不開口，她只好自己先出了聲。
「不行。」賀沉風沉聲。
昨晚她就沒有去他那裡，他打電話過去，手機也關機，他知道她是故意的，當下他便從家裡出來直接走向車庫，但在準備發動引擎的那一瞬，他卻忽然頓住了所有動作，有些驚詫自己是怎麼了，什麼時候可以被一個女人吊著心神了？
這，不像他，也不該是他。
一夜過去，白天又是忙碌整天，到了此時，卻依舊沒忍住的還是打電話過來。
「真的不行……」她看著前面堵成的長龍，手拄在車窗上。
坐在高背椅上的賀沉風扯著襯衫領口，很是不耐，「你帶君君一塊兒過來，怎麼不行！」
「不是，我今晚有事，我爸媽來h市了，現在在醫院看病，我得陪著，這兩天我都沒辦法過去了……先這樣，我掛了，信號不是很好。」說完，她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將車窗放下來，有風吹進眉眼，倒是沒覺得舒服，反而被吹得難受。
不過好在，前面堵著的車已經漸漸還是通暢了。
她到學校的時間剛剛好，小傢伙背著書包乖乖的站在那裡，看到他立即跳著招手。
左右看著紅燈，她從馬路直接穿了過來，跟老師簡單打過招呼之後，瀾溪半蹲下身子，一邊將兒子背著的書包拿下來，一邊說著，「君君，姥姥和姥爺來了，我們一會兒去找他們。」
「真的嗎？姥姥和姥爺？」小傢伙瞪大了眼睛。
「嗯。」她笑著點頭。
小傢伙立即興奮了，眼睛亮亮的，噼里啪啦一頓追問，「他們是來看君君的嗎？我好想他們啊，馬上就能見到了嗎？」
「嗯。」瀾溪再度點了點頭，將兒子的書包拎在手裡，牽著他的手去路邊打車。
「那他們現在在哪兒呢？是在咱們家裡嗎？」小傢伙嘴已經閑不下來。
瀾溪搖頭，緩緩解釋著，「姥姥是陪姥爺過來檢查身體的，所以我們得先去醫院。」
下午時她也給李相思打過電話了，讓其一下飛機就直接過去幫兩位老人張羅了，剛才兩人也通過電話，都還在醫院裡，她是想問下情況，怎麼還沒有檢查完，但電話里也說不太明白，就沒仔細的問，想著等接君君過去再說。
「姥爺生病了嗎？」君君小臉立即皺成一團。出來到在。
「只是檢查檢查身體，順便來看君君的。」見狀，她忙說著，生怕兒子小小年紀也跟著擔憂。
小傢伙一聽，果然臉上烏雲散去，笑眯眯的，「我也好想姥姥和姥爺噢，尤其是姥姥做的牛肉湯！」
瀾溪搖頭失笑，小孩子就是這樣，除了依賴，還有單純的饞嘴。
驀地，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重新半蹲下身子和兒子平視，「君君，媽媽要跟你說件事。」
「嗯？」小傢伙眨巴著眼睛看她。
「到了姥姥和姥爺面前，千萬不能提有關爸爸的事，知道了嗎？尤其是姥姥面前。」瀾溪嚴肅著說，後面還特意的強調。
「為什麼呀？」君君歪著頭，十分不解。
「沒有為什麼，你必須得答應媽媽。」她皺眉，很認真的看著兒子。
「好，我答應媽媽！君君要做聽媽媽話的好孩子！」小傢伙雖然不懂，卻也乖乖的點頭。
「寶貝好乖！」瀾溪表情舒緩了些，捏了下鼻頭，還不忘繼續叮囑，「一定一定要記住噢！」
「放心吧！」小傢伙微挺著胸脯，一副小男子漢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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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醫院，瀾溪給相思打了電話，確定了那棟樓和具體方位后，便領著君君一路上了電梯，穿過天橋，終於是來到了目的地。
從門進到裡面的走廊后，瀾溪就越發皺眉。
是普通住院部，病房外的走廊里都被加出來好多個病床，來回走動的人也是比較多。
一旁的小傢伙眼尖，在身旁激動著，「媽媽，媽媽，我看到姥姥了，在那裡噢，和護士阿姨講話！」
她抬眼，果然就看到了謝母站在那，護士在一旁交代著，她聽著應下，一旁李相思也在。
腳下加快了些，她走到了謝母面前，只是令她詫異的是，謝父竟然也在走廊里，不是一同站著，而是半靠在病床上。
護士也交代完事情，點頭離開了。
謝母一轉頭，就看到自己外孫子抱著自己的腿，立即眉開眼笑，「我的寶貝外孫，想不想姥姥？」
「想！」小傢伙重重的點頭，還不忘瞥向病床上的謝父，「也想姥爺噢！」
謝父一聽，也是嘴角咧開，朝自己外孫招手著。
「姥爺，你生病了嗎？」小傢伙趴在病床邊，歪著腦袋問。
瀾溪皺眉走到謝母面前，「媽，怎麼回事，不是說來檢查嗎？怎麼住院了？」
「是檢查，但醫生讓先在醫院住下，明天早上去化驗，再做一下別的檢查，然後看看是不是需要……動手術。」最後，謝母還是遲疑的說了出來。
「手術？」她一驚，有些冷汗冒出。
「嗯。」謝母也是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下午檢查時，醫生說初步診斷是可能胃裡長了個腫瘤……」
「腫瘤！」瀾溪臉色突變，腳下也幾乎站不穩了，「那情況如何，醫生還說什麼了？」
見狀，謝母忙拉過她的手，「你別著急，醫生說了，就算是的話也是良性的，明天仔細檢查了，到時安排手術，一兩個就能恢復了！其實當時我和你爸咱老家醫院查的時候，那邊醫生也是有這樣的懷疑，所以讓我們來大地方看一看。」
「真的不嚴重嗎，手術就可以了？」聽到謝母這樣說，瀾溪才稍微放下心來，依舊不確定的問。
「嗯！」謝母笑了，伸手握了握她的，讓她寬心，隨即又頓了頓，「不過瀟瀟啊，媽有件事可能得讓你幫忙了。」
「嗯？」
「媽這次來就帶了五千，之前你爸單位給了指標分房子，有住房公積金能便宜，我和你爸一合計，就留了一套，家裡的錢也都交上去了，所以這次手術……」
聽到一半，瀾溪就聽明白了，有些不高興的打斷，「媽，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是你女兒，拿錢給爸手術不是應當應分的嗎，我又不是白眼狼！」
不過她也不知道手術需要的費用是多少，自己存摺里不到兩萬，先前打官司時，雖然王書維說不需要勞務費，但她也還是給了，雖然是他平時傭金的十分之一都不足。但她也不打算和謝母說，如果手術需要的費用大，她可以先在相思那裡拿，或者管同事借，不過若是良性的，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費用。
「你看你激動什麼，我不就是鋪墊一下么。」
「媽，怎麼跑到走廊里來了？」
「沒辦法，醫院看病的人太多了，裡面根本就沒位置，護士說了，等一有位置，就可以搬到裡面了。」
「嗯。」瀾溪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謝母眼睛骨碌一轉，「對了，你男朋友哪天還有時間啊，我和你爸這次來了，正好也就安排見一見！」
之前給她打電話說，她就隨口的含糊了過去，說什麼沒時間。
聞言，瀾溪立即激靈了下，隨即便急忙的往謝父身邊湊，「爸，你想吃點什麼？你可以離開病房么，我們是出去吃還是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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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瀾溪本想留下來陪護，但醫院裡有規定，只能留下一人陪同，謝母的堅持下，她也只好帶著君君回家，等著明早再過去了。
將兒子哄睡之後，她坐在書桌面前，大概算了一下，加上手頭的現金和存摺里的，兩萬塊錢是能湊上。
她先前也大概諮詢了一下醫生，腫瘤是良性的，費用也就在兩萬左右，但若是加上住院的費用和用藥的，還得多準備些才行。
本來她想在李相思那裡先借兩萬，但相思去外地進了一批貨，現在錢也都壓在貨上，得過兩天能倒出來。相思讓她先管別人挪動，等過兩天錢倒出來了，就可以還了。
她來h市的時間比較短，公司內的同事雖然相處的都還可以，但現在這年頭，若是張口借錢，恐怕沒有幾個能直接借這麼多的，估摸著一兩千還比較容易，但東拼西湊也不是辦法，明天檢查結果出來就直接安排手術了。
瀾溪雙手支撐著點頭，低垂著眼睛看著面前放著的金卡，賀沉風給的那一張。
這樣看了半響后，最終她還是將卡放回了抽屜里關好。
將手機打開，調出電話薄，手指在上面一個個輕划著找。
在某個名字上微頓了下，隨即靜默了半秒，最終按下了通話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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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陽光靜好，只是吹著的風有些清涼。
茶餐廳門口，瀾溪和秦晉陽一塊從裡面出來，沒走兩步，就迎面跑過來個人，手裡拎著袋子。
「秦總。」來人走到秦晉陽面前微微頷首，隨即將手裡的袋子遞了過去。
「嗯，你回去吧。」秦晉陽點頭，淡淡著。
來人立即頷首，轉身離開。
「瀾溪，給。」待人走後，秦晉陽側過身來，將手裡的袋子再轉交給她。
瀾溪咬唇接過，很不好意思的說著，「謝謝你啊，不超過一周我就會還給你的！」
她昨晚給發了簡訊約他中午吃飯，下一秒他就回電，和她約了時間和地點，吃飯時，她躊躇了半響跟他提起了借錢的事，後者二話沒說，直接便打電話吩咐了下去。
她也是左右權衡的，回公司管同事借，一口氣一定借不全，東拼西湊的話怕耽誤時間，所以能想到的有錢人也只有秦晉陽了，而且有程少臣這層關係，所以她就厚著臉皮給他打了電話。
「不用，我也不急著用。」秦晉陽微微笑著。
「那怎麼行，我一定說到做到的，很快就會還你的！」瀾溪卻很堅持，隨即低頭看了眼袋子，立即睜大了眼睛，「這……不止兩萬塊吧？」
怪不得她接過來的時候總覺得重量不太對，只是打眼看過去，就知道不止兩萬塊！
秦晉陽點頭，「嗯，我讓人多取了三萬，怕你萬一不夠，看病這事說不準的，還是多一些比較好。」
「不用不用的，我自己手裡還有，只需要借我兩萬就可以了，多的你拿回去吧……」瀾溪說著，就伸手入袋子，想要拿出來三打錢還給他。
秦晉陽伸手握住，無奈的笑著道，「雖然錢不多，但在大街上推搡也很危險，反正你都說會還我的，先拿著，到時用不了再一塊給我不也一樣？你現在拿著，手頭還能更有保障些。」
見他神色真誠，而且話也說得很有道理，瀾溪也就不再推辭，將袋子小心仔細的抱在懷裡，有些激動。
「謝謝，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客氣什麼，臣哥不是都交代了，讓你有事就來找我，我很高興你能找我來借錢。」秦晉陽一如之前替她解圍是那樣，笑意洋洋，熱情好心。
「現在是不是回醫院？我開車送你過去。」
「不用了，你還有公事忙，你先走吧，我自己可以。」瀾溪忙搖頭，剛才在餐廳里吃飯時他就接了電話，雖然她聽不到內容，但聽他這邊的回話應該是很忙。
秦晉陽也確實有公事，點了點頭，「那也好，現在公車上扒手比較多，你打個車走，比較放心。」
「嗯，你快回公司吧。」
看著他開車離開后，瀾溪又更加抱緊了些袋子，正準備伸手攔車時，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卻停在了她的面前。
後面車窗直接落下，男人冷峻的眉眼闖入她的眼瞳。
「上車。」賀沉風斜睨著她，淡淡的聲音里有著威懾力。
瀾溪小小躊躇了下，還是聽話的拉開車門上了車。
關上車門的一瞬，商務車就重新發動了起來，行駛的速度不是很快。
賀沉風坐的稍微靠左邊車門些，手臂此時拄在車窗邊支撐著腦袋，剛好目光可以落在她的臉上。
「不是說家人來了在醫院？我怎麼看到的是你跟男人出來約會吃飯，又撒謊？」他語氣依舊淡淡，但眼神明顯很深沉。
「我沒撒謊，不是約會，我只是有事找秦先生。」她小聲的解釋。
「什麼事？」他緊凝著她。
她吱唔著，隨口搪塞著，「也沒什麼事……」
「到底什麼事！」語氣微沉，不耐的前兆。
「……」瀾溪沒吭聲，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跟他說，但下意識的，她不太想告訴他。
賀沉風眉心漸漸聚攏了，似乎她總是這樣，問到什麼事了，嘴巴特別緊，就像是戰爭片里那些被逼供的特種兵一樣，任由敵人如何嚴刑拷打都不透露半點口風，犟的要命。
他也沒心情繼續追問，目光一轉，看著她懷裡抱著的袋子問，「裡面是什麼？」
被他一問，她垂下頭，「……沒什麼。」
薄唇抿成一條線，他乾脆不問了，直接伸手探過去，大力拉扯著她懷裡的袋子。
見狀，瀾溪也只好說了實話，「是錢！」
「秦晉陽給你的？」賀沉風拄在車窗的手也都拿了下來，冷言。
「我借的……」她咬唇朝他看去，低低的解釋著。
她有些不太確定，在她話說出口的瞬間，是不是看到了身旁男人頓時陰冷下去的表情，可眨眼的功夫，他的臉似乎還是那樣漠然無溫度。
「為什麼借錢？」聲音也是一樣。
「我爸查出來有胃裡有腫瘤，需要手術，我的錢恐怕不太夠，所以就……」說到最後，她低下頭，不管怎麼說，管別人借錢，還是會覺得有些不舒服。
「你當我是死人嗎？」聲音有些緊繃。
「……？」她不解。
他終於在她呆傻怔愣的目光下爆發，「我沒有給你卡么，你缺錢不會跟我說嗎！」
「……」
見她一副悶不吭聲的樣子，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什麼反應都沒有，反而倒是窒悶了他，這女人絕對有可以輕易挑起他怒意的能耐。
「把他的錢還回去，需要多少，我拿給你。」冷眼掃過她抱著的袋子。
雖然知道他的不悅，但她還是壯著膽子拒絕著，「不用折騰了，反正我只是借錢倒一下，過兩天相思那裡有，我就可以還了。」
「那不還是在別人那裡借的？我給你的，不需要還。」
「不要！」她的聲調有些激動，隨即似乎也是意識到了，頓了半秒，才再次開口，「就是因為不需要還，我才不要……」
聲音雖然有些低，但每一個字卻很堅決，維護著他自己的那自尊心。
不僅僅是他，她不要和任何人有金錢利益方面的牽扯，那會讓她和其面對時，覺得抬不起頭來。
賀沉風下巴的線條和嘴角的肌肉都同時緊繃了起來，那樣惡狠狠的瞪了她半響，卻最終什麼也都沒有說。
別過眼去，似是被氣著了，不願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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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瀾溪送兒子到了學校之後，又折身坐車往醫院走。
公車上人很多，她被擠在車門口的角落裡，一手攥握著把手，一手艱難的從口袋裡將手機掏出來，舉高了按著號碼。
劃下撥通鍵之後，才拿下來放在耳邊，接通后，跟經理請著假，之前她就只請假了一天，以為謝父的情況不是很嚴重，但現在看來，她得延長些了。
請好假之後，手機已經提示著用電不足，還未等她塞回口袋裡時，就已經自動了關了機。
等終於到了醫院，她就一路來到了住院部，昨天各項檢查都做的齊全了，手術時間也安排在了今天上午，她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間還夠，9點前將手術費用交上就可以。
只是當她走到裡面時，卻未見到自家人的身影，走廊里的病床依舊在，躺著的卻不是謝父。
她皺眉，當下第一個想的可能是裡面的病房有位置了，所以她便直接跑到了護士站詢問著，這一問，反而問出了讓她大為震驚的結果。
對於她的連續不確定的追問，護士也被她弄得有些煩，嘟嚷著重複，「是的沒錯，您母親早上的時候就已經辦理了轉院手續！」
「好……謝謝。」瀾溪有些懵，手機這會兒也沒電，她也沒辦法聯繫到他們，只好先離開。
等她從醫院出來到對面的超市找話吧打了李相思的號碼，那邊她只是匆匆報上了個醫院地址，讓她直接過來這邊，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瀾溪更加的懵了，卻又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按著李相思的地址打車過去。
當到達目的地時，她面色有些凝，這裡是h市最好的一家醫院，而且是私立的，集中著最好的醫學力量和醫藥器材，價格同時也昂貴的要命，比公立和普通醫院都要高出一倍還多，這也是普通老百姓望而卻步的關係。
她按照指示圖一路來到高級病房，踮腳在門口往裡面張望了半響，確定裡面隱約傳來的聲音是自己熟悉的，才推開門走了進來。
一見到謝母，她一早上滿頭的霧水終於得以盤問了，「媽？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剛去了醫院，怎麼說你們轉院了？」
「哎呀，還不是你的男朋友嘛！」謝母轉過來，臉上容光煥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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