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浪潮
寧馥向來心細,這次事關清藤學院剛剛入進朝內做官的學子,她本就緊張,此時一聽院正這話,當即麵色一白。
“院正大人可有名單?”
院正大人垂了垂目,摒退了屋裏的人,這才將手邊的卷宗放到棋盤上讓她看。
寧馥凝眉,急迫的翻開。
院正已經做足了資料,手裏不隻是有名單,還有這些人入仕前後的背景,極其詳細。
寧馥一頁頁翻下去,越翻越快,越翻越急。
“這些人……”她不敢相信的望向院正大人:“這些人……”
院正大人抿了抿唇,仍舊勸慰:“你別急,也許隻是巧合……”
“巧合?”寧馥睜大了眼,隻覺得胸肺中這一口氣衝上來後就堵在喉嚨處,這使得她喉嚨處發出的聲音都快要變了腔調:“這些被抓起來的餘黨,除了是我蓋過官印送進去的之外,就是與祁蘅根本就不是一個陣營的芝麻大的小官,再剩下的第三部分,就在喬鴻儒所管轄的職位,都這樣了,還算是巧合??”
院正麵露惋惜與痛色,沉聲道:“你既然認識到這一點,不如聽我一句勸,喬家這般突如其來打人一個措手不及,肯定不會是真的想要你的命,隻要不是這個目的,那萬事就有得轉還,你去找喬鴻儒,就問問他到底想要開什麽條件,事到如今,也唯有此下策……”
“他們這已經把我往絕路上逼了,我還……”寧馥一口一口的深吸著空氣,卻仍舊無法把這喉嚨的發堵給順暢下來,咬牙道:“我還得給他們送好處?!”
院正見她這般也是不忍,可是卻毫無其他任何辦法,硬碰下去,寧馥必是死路一條。
如果寧馥忍不下這口氣,眼下這模樣便就是聽話去找了喬鴻儒,這種態度也不可能討到半分好處。
“孩子,你聽我的,來日方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喬家的人把事情做的這般狠決,一定會有他們自食惡果的時候,你不要逞一時之氣……”
喬家這次的手筆,讓寧馥招架未及,按照喬家以前的作風,定然是召她前去討罵一場,再不濟就尋到她的門上來兩廂鬧個難看,卻沒想到,這些人竟然要在官場上要她的命。現在這些人還是待審,即使再傻的人也能知道過審之後的結果是什麽,她寧馥蓋過印就等於做過擔保,而這些人卻掛上了餘黨的罪名,換成是別人興許還有可能逃得出這一場災難,可她寧馥,卻是動彈不得。
祁崢的那個案子是她出麵的,祁崢死的時候她也在東吳,彼時沒人說什麽,現在再拿出來,說她是見勢已去殺人滅口都是可能的。
而且她敢保證,這些人一定會這麽說。
她沒有想到,她還以為自己在現在的這個地位,自己的實力足夠應付了,可這浪潮來的時候,說來就來說拍便拍,她覺得自己的地位和所謂的實力根本就不值一提,這些上位者隻不過以前未被她激惱罷了,一旦他們真的下了狠手,根本就是想出手便出手,把她摁到不能動彈隻能等死根本不在話下。
一路風雪,一路死寂,整個京城都因為年節的這一場大事而沒了半絲生機,家家閉門鎖戶,生怕自家門前受到半絲的影響。
馬車突然勒停的時候,寧馥在車內一個不防踉了一下,霜容從未見她如此失過方寸,心疼與心憂再是忍不住,眼淚就快要翻上來。
車廂外響起聲音。
“寧馥,路是你自己選的,現今還有誰會幫得了你,你將唯一幫你並且一直都保著你的人推了開來,有今日之果,全是你自作自受。”
朱槿的聲音永遠都是這般的毫無情份,她似乎就是來瞧笑話的,言罷此句便聽外麵衣衫輕動,已是離去。
寧馥遭此困境,又被朱槿如此言語揶揄,霜容都覺得心頭發堵,更加心疼起寧馥。
寧馥未看她,隻直直的盯著前方:“不許哭。”
……
馬蹄遝遝,鐵甲冰寒,箭芒永遠都是那麽耀眼。
素纓樓被層層護軍如鐵桶般圍住的時候,寧馥看也未看一室跪下的人。
霜容以及周凡等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淚流滿麵。
“姑娘,讓宇文帶你走吧!”
“姑娘,走吧!”
“姑娘!”
她隻是淡淡的起身走到妝台前,吩咐霜容:“給我梳妝。”
宇文陌弦站在門外的雪地裏,一身白衣幾乎就要與這雪夜融為一體,如雕像一般。
不逼她跟著他一同離開,也絕對不會獨自離去。
“好,你不走,我便陪你。”
踏出素纓樓的時候,寧馥一身潔整,清秀的梳了一個利落的馬尾吊在腦後,眉目更是清明如畫,大門打開的那一刹,上千護軍有一刹的恍神。
若不是手裏的箭所指的方向便是她,他們幾乎要以為這踏階而出的女子是來指揮千軍的。
喬鴻儒帶領著一千護軍,他打馬上前。
寧馥先笑:“我一介女流,身無長物,手無寸鐵,竟能勞動如此陣仗,喬大人這是來給我鑲金邊兒再增加點傳奇故事的麽?”
喬鴻儒大笑:“不知天高地厚,來人,給我封了素纓樓,連帶寧馥名下所有產業一並查封!寧馥本人,不得踏出素纓樓半步!”
寧馥又笑:“聽起來我一點反抗的機會也沒了,不過我有個問題,總能問一問吧?”
喬鴻儒等的就是她這句,早就想好要怎麽下下她的威風,唇邊一勾:“說!”
寧馥看了看自己身後一眾人等,便道:“封了我名下所有產業,還讓我不能踏出這素纓樓,那請問,我們吃什麽?誰負責?”
一眾護軍當即一嗆,誰能想象得到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關心的隻是吃飯問題!
喬鴻儒臉一黑:“自有人負責!”
寧馥搖頭:“那不行,你們不嫌麻煩,我還怕有人想要殺我滅口,這不是沒可能的,你們都能揣測我曾經辦過這種事,我自然要擔心擔心我的命!”
喬鴻儒咬牙:“由不得你!趕緊給我進去,否則以你不伏法再加一條罪名!”
寧馥乖乖的帶著人往門裏去,一邊揚聲陰陽怪氣的道:“真是霸道,踩著我一介女流一個晚輩有什麽可威風的,這個問題能有多難,送進來的食物,你們的人跟著一起吃不就完了,至於給我扣這麽大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