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命數
李摯寒心中一陣陣的犯惡心,就甚是壓不下這口氣來,想著外麵寧馥還在為她娘親的陪嫁而難過,更加覺得喬家的人卑鄙無恥。
他雖然心中有數,喬閑庭去找喬鴻儒是為了參他和他師父之事,但是寧馥與這婢女所言也不無道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擔心之事,她們既然能覺得那喬家的人會來要她母親的陪嫁之物,那必然是喬家這麽些年沒少做過類似之事。
否則誰會這樣去亂猜想!他們喬家的人若是待寧馥如親生一般照拂,寧馥又怎會這樣去想他們喬家的人!
且不說寧馥早年喪母,長年生活在繼母的欺壓之下,後來連親生父親都能將她拋棄不顧,這種沒有生母看顧的生活根本不是雙親健全的人能夠體會得到的。
他本人以前雖然覺得寧馥拋頭露麵的厲害,小小年紀又有了今日的成就,未必就沒有做過那些不光彩的事,但是他自小也是被人拋棄在街上的,那種苦他再清楚不過,誰不想過上好的日子,誰不想自己衣食無憂不被人欺負,寧馥就算犧牲的再大,也是身不由己。
他一個凜然大步行到門前,嘩的一聲將門拉了開來。
他突然衝出來,自是將門外一對主仆嚇了一跳。
李摯寒看見一直硬朗的寧馥,竟然在拿著帕子悄悄抹淚,見他衝出來,第一反應竟是要強的趕緊將帕子藏起來,笑意隨之就迎上:“公子……”
他心裏更加對喬家氣憤不平。
抿了抿唇,他的麵容上這時也再看不出方才半絲溫和。
他沉聲對她道:“姑娘不必驚怕,喬家未必就是衝著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物而來,事以至此,我也不怕姑娘笑話,在下名喚李摯寒,乃是我朝占星師吳人恩的弟子,因為一時糊塗做了些糊塗事,欠了那喬閑庭的銀號一些銀子沒及時還上,今日那些蒙麵人便就是喬閑庭雇來教訓我給我顏色看的,方才我並非故意偷聽,隱約聽到你們說起喬閑庭去了喬鴻儒之處,依我看,為的應該就是在下這件醜事,姑娘莫要擔心,你娘親的陪嫁之物,你拿著是天經地義,他們喬家也是有頭有臉的,斷然不敢明搶,就是來再多的人,他們也站不住這個腳!你莫要再因此而過度思念你的母親,傷到自己的心神。”
寧馥的表情甚是錯愕,漸漸的憂心之色轉危為安,但是並沒過多久便就皺起眉來:“你是說,喬二老爺為了這些銀子,竟是要讓喬四老爺在朝堂上對你們師徒下手?”她甚是驚歎的模樣:“聽你說到吳人恩是你的尊師,可是你們師徒又怎會與喬家結下這樣的梁子……”
李摯寒冷冷一笑:“一些見不得光的事罷了,早前喬閑庭就托關係找過我師父,想讓我師父幫他說幾句話,我師父未依,當時我們誰也未曾多想,現在想來,隻怕在那個時候,我們師徒就已經成了喬家人的眼中釘,不買他們姓喬的賬,那便就要跟我們秋後算賬了!”
寧馥麵上又是一震。
心下卻平靜的很。
李摯寒沒把這件事說出來,但是她知道是什麽事。
早前喬閑庭想讓那筆賑災的款項從宮中直接撥到他的銀號裏轉上幾轉再拿出來,他第一個找的人並不是他的弟弟喬鴻儒,而是托了宮中的某位管事想讓皇帝信得過的人在旁邊遞上幾句,這件事最終黃了,他才轉而借著後來的事情讓喬鴻儒去辦了個妥當。
現在看來,果然還真對上號了。
她震驚未語,看在李摯寒的眼裏也頗有些抬不起頭,想著緩解一下氣氛,他沉聲邀寧馥進廳細談。
若說他先前緊張自己,現在的緊張就已經完全將他自己置之度外了,想的,隻是他的師父。
認定了喬家是要將他和他師父拉下馬來之後,他的思路便就往深裏想了很遠,滿麵愁容的樣子讓寧馥也有幾分走了神。
他們師徒,確實情誼不淺。
隻是,套雖然是她下的,但是最初也不是她引著這李摯寒走上這條路的,她不過是……在李摯寒自己選擇的路上,放了一塊絆腳的石頭。
而這個石頭,就算她不放,也早晚會有別人放。
誠如李摯寒所言那般,以他師父吳人恩的脾性,其實便就算沒有得罪喬家,這麽些年來也指不定得罪過多少達官顯貴,吳人恩這個剛正不阿一身清廉,他身上沒有半絲縫子可讓人下手,他這個徒弟卻到底年輕了些,不曉得這官場的水之深,卻又定不住性子受不得這銀子上的誘惑,這遲早,也會被人拿來當成一把利箭用的。
這麽著走神的當口,李摯寒已經長籲短歎了不知道多少聲了。
“如果喬鴻儒真的這般做了,我怎麽樣不當緊,就怕把我師父一世英名給毀個不剩,之前那官商勾結之事還沒涼下來,現在正處於風口浪尖之處,經商的與做官的個個都小心謹慎,誰都不想和誰有過多的往來生怕牽累到自己,眼下若是這般捅到皇上麵前,可……可如何是好!”
他說著說著,竟是快要哭了。
寧馥這回真有點於心不忍了。
但是這戲唱到這裏,自然得唱完。
佯作思量一二之後,她輕聲一歎:“隻可惜這件事若是放在一年之前,我還能幫上一幫,從東吳回來之後,我就已經徹底的從這件事上脫離了出來,現在明查暗抓這種官場不潔的事全都在韓塵韓太傅一人手中,我現在的情況……”寧馥皺了皺眉,有些難言般道:“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李摯寒怎會不清楚,她早就不再那府院居住了,傳聞她與韓塵翻了顏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當即便點了點頭:“我知道,先在此謝過你的好意,但是別說你與韓塵現在這種關係,便就是你們沒有決裂,我也不好意思讓你幫我什麽,就當是我自己的命數吧,走到盡頭了……”
聽了這話寧馥就搖頭:“世事無絕對,索性這才剛剛有了動作就已經被你知曉,坐以待斃當然是盡頭,但是怎麽也要搏上一搏。”
李摯寒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生機,一邊是喬家,一邊是韓塵,他能左右得了誰,便道:“怎麽搏?搏得過誰?”